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刀丛里诗——讲讲大师温瑞安的武侠小说

温瑞安,这个文字如刀光般惊艳,刀光如文字般绝美的神秘域外刀客,二十几岁就名动江湖,俨然寂寞高手,曾被天下名门正派宗师,一致赞许为“今日看好温瑞安”。但他受盛名之累,在与横扫黑白两道的神秘组织“盗版商”火拼一场后,一人之力终难敌一门,从此侠踪渺茫,偶尔露面。




温氏对当代新武侠的创作影响很大,主要成就大约在三方面:比较成功的将现代诗引入了武侠小说、继古龙后推进了武侠与侦探悬念的强强联合、强化了江湖帮派的政治氛围。下面按温氏大致的创作顺序作一简评。

温氏早期的扛鼎之作是以萧秋水为主角的《神州奇侠》,该书共分八卷,名字大多起得豪气纵横。分别是:

《剑气长江》、

《两广豪杰》、

《江山如画》、

《英雄好汉》、

《闯荡江湖》、

《神州无敌》、

《寂寞高手》、

《天下有雪》

(大陆大多合成四册出版)。




这部小说以南宋靖康为背景年代,人物浩繁情节悠长,大致写少年萧秋水建立的神州结义与权力帮、朱大天王三派间的互斗,写到最后所有人物几乎全部死完了事(这也是温氏早期对笔下人物命运的一贯处理方式)。

该书缺陷很多,人物符号化、情节不符逻辑,不过也有值得肯定之处,比如处理帮派群殴场面能顾此及彼、众多高手出场也算错落有致、人物武功帮派名字起得颇具诗意(温氏的强项)。写出李沉舟空负大志的眼神、燕狂徒睥睨天下的豪气、柳随风阴狠洒脱的作派全可算行文中的亮点。

不过那首为铭志萧秋水、唐方爱情而反复出现的歌谣大有从《飞狐外传》中剽窃的嫌疑。

值得一提的是,该书是温氏作品中为数不多能最终杀青的长篇。

曾一度看到杂志《卡通王》上连载据《神州奇侠》改编的漫画,估计后来可能中途夭折了。




《神州奇侠》之后温氏携余勇一气写了神州外传《血河车》:改写前人作品,共分四卷,名字有趣,借了庄子的《大宗师》、《逍遥游》、《养生主》、《人间世》为书名,颇有气魄,主人公叫方歌吟)。

神州后传《大侠传奇》,稍后又出了神州别传《唐方一战》(往往与另一中篇《侠少》合集出版)。

《血河车》与《大侠传奇》都是写发生在神州正传若干年后的故事,与萧秋水本人只扯了一点边,也算沾到了光,也是温氏早期另两部难能可贵最终完成的长篇,可惜均未能超越《神州奇侠》。

《唐方一战》成书较晚,风格已与前三部迥异,应属中期作品。因之篇幅不长、情节苍白空洞,往往不能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早期的另一个系列叫《白衣方振眉》,男主叫方振眉(大约老温原女友姓方,因之酷爱以方姓给主人公命名)。

此书共分《龙虎风云》、《长安一战》、《落日大旗》、《试剑山庄》、《小雪初晴》五个中篇,根据内中细节提示还应有下文。与古龙的陆小凤系列、楚留香系列有些相似,也常为读者津津乐道。名字虽起得潇洒出尘,此书仍未脱《神州奇侠》滥觞,其中《龙虎风云》更有大段情节与《剑气长江》相仿佛。其中唯一写得较具特色的是最后一篇《小雪初晴》,内容涉及到用蛊,且有悬疑意味。

下面就轮到大名鼎鼎的《四大名捕》系列了。作者明明声称四大名捕之事晚于神州奇侠,(主要是涉及到岳飞,到岳飞是南宋时候的事),但又标明发生在北宋年间(主要因为涉及到蔡京等人),对于这个时间矛盾,之后作者自己有所觉察,但还是一路将错就错写了下去,好在读者多不是有考据癖的史学家,图个热闹就成。

温氏起笔写四大名捕大约才十几岁,那时写的是两个习作水准的中篇,即《四大名捕震关东》的《追杀》、《亡命》,其中已有冷血、追命、周白宇等在后续作品中屡次登场的人物。这两篇的价值只相当于古龙最早的《苍穹神剑》,后温氏每出全集都一如既往不加修订的将它们强行搭售给读者。

然后是更趋成熟的《四大名捕会京师》,很多读者对这一部念念不忘。

《会京师》由五个独立中篇合成,分别是《凶手》、《血手》、《毒手》、《玉手》、《会京师》。

前四篇各写一位名捕独立办案,末篇四大名捕联合缉凶。自此温氏将《小雪初晴》的侦探意味发扬光大,在武侠侦探联姻之路上迈出了坚实一步。该书写的鬼气森森、血光点点,虽从情节设计到结构章法均不乏可圈可点之处,仍欠缺温氏创作顶峰期的那股神韵,结局也不外除名捕外正邪两道高手死个精光,由此亦可见温氏杀性之重。

接着始步入成熟期,出了《四大名捕大对决》系列,大约是四个中篇(出版界对此四篇的总称一直很含糊)加《杀楚》、《骷髅画》、《逆水寒》。

四个中篇分别是《碎梦刀》、《大阵仗》、《谈亭会》、《开谢花》,我比较欣赏,感觉更胜《会京师》五段。不同于以往大篇幅的打打杀杀,此四篇小巧腾挪,悬念设置颇具匠心,侦破笔法直追古龙鼎盛期的《铁血传奇》。

另外,温氏将诗意引入作品,此处已初见端倪。比如《谈亭会》中写周白宇与霍银仙偷欢之夜,偏偏加了句一名跛僧在街头吹笛而过的闲笔,看似可有可无却又恰到好处。除格局小巧外,该书中名捕的形象也较《会京师》愈加丰满。

《杀楚》是温氏极佳的一部长篇,虽有些意犹未尽,情节也还算完整。在有追命参与的故事中主角其实是少年方邪真,它讲述一个少年高手卷入洛阳四公子争斗旋涡的心路历程,同时又附带了另一桩历史悬案及由之衍生的复仇情节。书中池日暮、刘是之等次要人物(甚至可说是反派)都写得入骨三分,对“士”的角色定位也显得斟酌再三,于是该书成为温氏小说中罕见的深刻揭露江湖残酷规则的力作。且该书诗意渐浓,意境烘托得心应手,窃以为犹胜古龙。温氏后又狗尾续貂写了续集《破阵》、《惊梦》,不过给自己后期失败之作的洋洋队伍又添了两名成员而已。

《骷髅画》从江湖出发揭露了一个宫廷大阴谋。故事一分为二,后半部是冷血的戏,前半部的主角却是一名普通镖师唐肯。用武功平平的人物充作主人公需要很大胆量,因为武侠小说中一个角色的武功往往决定了他的个人价值、江湖地位和观察视角(比如《神雕侠侣》中小龙女的魅力会因杨过武功日强而不知之不觉褪色)。如果说诸葛先生统览江湖全局用的是俯视,四大名捕受命捕盗拿贼最多取的是平视,而在血雨腥风中身不由己的小人物唐肯则被迫是仰视了。什么人武功都比他强、地位都比他高,你叫他怎么活?温氏偏偏能利用小人物的特点,使之更轻易贴近读者、更快取得读者的代入感,而读者无疑会发觉唐肯视角中的江湖比他人更显险恶可怖。开篇那段监狱生活的描写筑就了一座真实可信的人间地狱,而不予人丝毫扭曲夸张的感觉(后来温氏《刀丛里的诗》、《七大寇》中也有类似情节,都较此篇逊色)。书中冷血表现差强人意,而更出彩的除唐肯还有次要人物关飞渡、聂千愁、李玄衣、丁裳衣、甚至反派言氏兄弟。

温氏不善写女人(只比古龙稍强),不是写成熟透的荡妇,就是清纯的有些弱智。此文中的丁裳衣、与《七大寇》中的楚杏儿、《布衣神相》中的方轻霞都已算塑造的不错。

接着是温大侠巅峰之作《逆水寒》,虽有那么多人推崇,我还是不喜欢《逆水寒》。整个故事处理得过于脱沓,写逃亡拖拖拉拉了几十万字,无非是一批又一批的追兵、一个接一个的栖身地,全书欠曲折变化,末了又是以大面积伤亡收场。这个故事沿用了《会京师》中的戚少商这个山贼作主角(他在后来的《群龙之首》中再次登场)是温氏的又一次试探,自此他的主人公们放心的大踏步从庙堂向江湖进军。值得一提的是,逃亡故事最后变成了一处荒诞剧,结尾四大名捕中的铁手对捕快生涯提出质疑且暂时离职,也似给读者(也许包括作者)观察江湖多提供了一个视角。




温氏中期的另一佳作是《布衣神相》,分别由《杀人的心跳》、《叶梦色》、《刀巴记》(分《取暖》、《刀巴记》、《死人手指》、《翠羽眉》四个中篇)、《天威》等中长篇组成。主角是相师李布衣,情节以正道刀柄会与黑道天欲宫之争为主线,写得正邪交错、神魔共现,色彩缤纷又法度谨严。此书中主要人物赖药儿、柳焚余、方轻霞等塑造的极富生命力,次要的如鄢夜来、藏剑老人、何道里、傅晚飞、诸葛半里、项笑影、湛若飞等也写得有声有色。

其中《翠羽眉》对于爱恨欲情的心理挖掘颇见功力,可算温氏中篇里的翘楚。

《天威》中描写未老头白的神医赖药儿与少妇鄢夜来的爱情较感人,乃是不可多得的妙笔。

李布衣的观相参因总能给读者以浓重的神秘感及对天命的敬畏;《天威》中大破五行五遁阵写得匪夷所思又活灵活现;

《杀人的心跳》里的心魔杀人则别出心裁、独具惊心动魄的效果。中华传统神秘文化与武侠小说在《布衣神相》中如此完美的结合折射出了温氏丰富的想象力。

该系列总体上写得没头没尾,不但许多历史问题没交代清楚,也未能给主线情节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温氏创作缺乏责任感的起始)。




中期另一部才华横溢的长篇是同样未完成的《七大寇系列》(也有出版作《凄惨的刀口》),其中《凄惨的刀口》、《祭剑》可独立成篇,其余《闯将》、《战将》、《锋将》等等,则连成另一个相关的长篇故事。

虽名《七大寇》,其实主人公只沈虎禅一个,其余唐宝牛、方恨少都是陪衬,另外四寇更是几乎没出场,故事背景时间则与四大名捕相同。

《凄惨的刀口》是个典型的侦破故事,妙在整篇故事发生于同时同地,颇似舞台剧(类似的构思有《雪山飞狐》)。

开端铺垫已极有层次,中段悬念重重峰回路转,及至最终才真相大白(我以为该篇犹胜古龙大而无当的长篇推理《蝙蝠传奇》)。

《闯将》系列胜处一在于大段江湖集团对阵格杀的场景描述,其中沈虎禅与蛇鼠一窝的激战令阅者难忘,与棕红黛绿一泼风的搏杀色彩描写极铺张(又是诗的笔法)。胜处之二在该书中对江湖集团之间的对峙及集团内部的复杂关系已有细致入微的体察,这一特色在《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中被进一步延展推进且更趋复杂化。而作品视点正式由官府转向草寇,也算是立意上的一大革新。

可恨老温没把故事写完,弄得读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个错误分量远重于《布衣神相》。




温氏中后期还写过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中篇《杀人者唐斩》(后拍成张丰毅、关之琳主演的电影,反应平平),写明代熹宗年间行刺宦官的刺客(他又偏偏要与《七大寇》、《布衣神相》产生裙带关系,结果重蹈覆辙又犯了年代混乱的低级错误)。

该篇分上下两节,短小精悍、杀气腾腾,首尾又衔接呼应、自成一体,是部极富悬念的中篇佳作。尤其开篇的伏杀一场戏,紧张程度超过古龙《孔雀翎》的序幕。小说同时阐述了义士在乱世中不同于捕快、盗寇的第三种生存方式——刺客(孔子也曾肯定对“仁”理解的多义性)。唐斩为接近阉党不惜荼毒忠良,作风颇似《倚天屠龙记》记中的范遥,大有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狠绝与以毒攻毒的险狠。

另一部与唐斩同一背景的长篇《游侠纳兰》(其中有唐斩这一人物)写的散漫空洞,是温氏中后期的失败之作。说到此处又记起温瑞安曾扬言要写部以南宋辛弃疾、朱熹、陈亮抗金为背景的中篇《风雪林畔》,创意业已敲定,大致写三人在风雪林中三处同时与金兵交锋,我本来很看好,可惜他终于未能动笔。




温氏最后一部最有影响也是规模最大的作品是长篇系列《说英雄谁是英雄》,名字后来打得很响。该系列背景与四大名捕相同,由《温柔一刀》、《惊艳一枪》、《一怒拔剑》、《伤心小箭》(自这部开始大玩恶心的文字游戏)、《朝天一棍》、《群龙之首》、《天下有敌》七部长篇连缀而成,本可说气势非凡。

该书以京城白道帮派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的斗争为脉落,后又掺入京城各大势力的角逐及诸葛神侯府与蔡京派系的对峙,人物过于庞杂(不少自前面作品移来凑数),正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连四大名捕也不时现身客串一下。

其中刻画尚可的人物有王小石、白愁飞、狄飞京、米苍穹等,总体看来续书一部不及一部。




第一部《温柔一刀》(又名《温柔的刀》)自成一体,算是格局圆全的,后来好像还得了全国图书奖。其余的热闹则热闹,只是嫌拖泥带水,情节支线攀附的太多,武功也越来越奇妙莫测象《蜀山》神话,到第七部《天下有敌》文风走火入魔不堪收拾。老温口口声声说要写完这个系列,怕已力不从心难以为继,留下一个烂摊子供读者臭骂。




四大名捕偏近后期的作品是《四大名捕斗将军》,分别由《少年冷血》、《少年追命》、《少年铁手》组成(作者原拟写的《少年无情》也成了空口说白话,后来倒被伪作抢了先,害得老温一再申明),故事没写完。

这部作品处于临界状态,有可取之处,只是文字游戏已经玩得很恶劣(许多武林人物无端用起了影视明星的名字甚至洋名,比如“黎巴嫩”;版面上常常一行一个字)。有评论还说这是温氏的独特风格,不知安的什么心(终于知道什么叫“捧杀”了)。

该书可取的是情节架构——一个卧底的故事,即四大名捕如何打入“惊怖大将军”凌落石的组织内部加以颠覆。故事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很有点间谍战的味道。文中树立的与名捕相对的四大凶徒形象勉强还算丰满,另有一些配角如李镜花之流道出了江湖人的无奈。说句公道话,排除文字的矫情,这部作品还真写得不错,因此许多读者也白白期待着续集(老温的又一笔文债)。小说后被转拍成电视剧简直窜改得面目全非,奉劝诸位只读书别看电视。

温氏后期的滥书多围绕四大名捕展开(想靠这块招牌赚够最后一桶金),什么《四大名捕斗天王》、《四大名捕打老虎》、《四大名捕斗僵尸》、《四大名捕震关东》,或文字跳跃回环,或通篇说理讲史,或宣扬怪力乱神,或渲染色情血腥,不仅失去了诗的韵味,而且做作可笑,缺乏起码的文学水准和职业操守。

每部都写得半死不活又另起炉灶,大概是纯粹出于商业考虑。此时老温的创作灵感已日渐枯竭,写作心态又日益浮躁,迷失在了自己修筑的文字城堡中。温氏武侠中短篇里还有《雪在烧》、《杀了你好吗》两部写得不错,可拍成电影。其他所谓的微型武侠小说则更像一出出歇斯底里的笑话,完全是作者自我膨胀的产物。

在金庸、古龙、梁羽生、黄易等武侠大师先后驾鹤西去后,温瑞安做为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位武侠大师,真应该扛起武侠小说的大旗,重振武侠雄风,不然武侠小说只得更加沉沦!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指点江湖——我看梁金古温黄
别只知道金庸古龙,这3本质量不俗的武侠小说,让武侠迷眉开眼笑
温瑞安[代表作《四大名捕》系列]
四大武侠小说家写作手法浅析
一剑纵横三万里,剑气光寒十九州!且看武林“四大宗师”纵横捭阖
还记得我们的武侠梦么?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