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带着六个大小女孩和一半大小子迎着春风，踩着几乎枯黄的小路，阳光灿烂。少年儿童团，时时让着挑塘泥担的社员们，他们都认识花花姐妹三人是县公安刑侦大队长女儿和小梅爸王国忠的四个孩子。八个孩子站到草籽（紫云英）田边，看着劳动的社员们。
“哦，小梅同坐同学，我现在的干儿子，他爸是向前进村大尉军衔民兵营长。张队长，感谢昨夜有人把我鸡栏门打开，公鸡跑出来刚到油菜田边被你早等着一棍子打死。不然，我干儿子和警察大队长三个千金来，哪有菜吃。我也是贫下中农出身，我娘家弟弟现已是公社常委，武装部长。你也该做个好社员吧？”“是呀，小梅妈妈，人在做天在看，今晚咱们队选新队长了。小梅妈，我们家家签了名，报到大队去了，书记主任都决定选你当队长啦！张队长，下午上工前书记来找你，我在场，书记是向你说今晚来开会，你问什么事，书记说：祝贺我们大队第一女队长上任。你不知道，你老婆签了名的。书记说，你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张队长像霜打的茄子了。幸亏你还没大鱼大肉，整天想着调戏妇女。小秋妈下午为什么没来上工，你中午没吃饭去她家强奸了她，她去派出所了。金花（小梅妈），你们看，书记领着派出所的人来啦！”两名派出所人拿着手枪箭步冲了过去，按住张队长，拷了起来。书记向社员们招招手，大声说：“好了，本准备晚上来开会的，现在我代表大队宣布一下，你们队队长从现在起，由李金花同志担任。金花同志，我们相信你一定会把你六队干得是全大队最好的生产队。好好干，走了。”阳光说了声“同学们立正”，向小梅妈妈、社员们敬礼。八个孩子，脖子上红领巾在阳光下分外红。田野里虽没有蝴蝶，花儿也没开，八个少先队员向新队长和社员们行少先队礼，才真是金花呢。小荷的书包由小梅拎着，阳光蹲下扛起小荷，一小群蝴蝶到了阳光家。阳光家门口大队五位干部正和社员们开会。阳光所在的生产队也是六队，只要一开会，白天在门口，晚上在家里，由队长从队里草堆挑两捆草来，烧开水大伙喝。今天中午大队抽个把小时为六队开会，选新队长。原队长是退伍军人，去铜矿上班了。今晚还在这里办几桌，队里一户一人，大队五位干部（包括阳光爸），队里鱼塘捉鱼，其他菜由原队长请客。阳光放下小荷，领头走在前面，喊着“一二一，一二一”。所有的社员一起观看，还以为是阳光爸爸王卫中事先安排的呢！阳光的小分队在大门口停下，喊立正，向右转，敬礼，然后领唱《社会主义好之歌》。结束后，阳光再立正，敬礼，领着小分队进幕后——进屋。阳光妈妈告诉阳光，今天选了他堂叔当新队长。阳光堂哥去铜矿当工人了，今晚在这里请客的。阳光问他的同学们会唱《咱们工人有力量》吧，都说会。阳光领着小分队从幕后出来，八人并排高矮站好，阳光说：“刚才妈妈们告诉我，我队长哥哥明天去铜矿当工人了，我叔代我哥当队长，我代表我的同学们祝贺叔叔全家，哥哥嫂嫂芝麻开花节节高，为明天是工人的哥哥献一首《咱们工人有力量》，就一首。”书记乐着用手拍了下阳光爸，“哥呀，你这小儿子咋这本事。”然后招手示意社员停下，说：“社员们，太高兴了，这才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没事，不耽误劳动。你们队是最先进，工分单价最高的。王队长说的好，干嘛不忙也要早工晚工呢，每天多少生活，宣布下，下午两三点钟干完就收工，社员还有点自留地，养猪要捞猪草。谁家中午来亲戚了，上工迟了点说下，不扣工分。王队长还说一件事，很重要的。队里有四个孩子，学校开学两个礼拜了没去上学。你们刚看到，这里的八个孩子是学生，多可爱。王队长说了，不满十六周岁的男女孩在队里劳动不记工分，并也不给孩子爹娘记工。咱们穷、苦，不能苦孩子，误了孩子。我大声说下：孩子说国家的希望！今天特别高兴，不点四个孩子爹娘的名，明天我到学校问，还没到的，我派民兵把你们押到公社去解释。好了，就高兴地散了。嗳，王队长，别上镇买菜了。队里有鱼，家里捉两只鸡，各户社员有鸡蛋什么的，蔬菜也行，带些来，一个队一家人一样亲，马虎吃一顿，心意到就行。就这样，散了吧。”社员们开始离开，阳光爸迫不及待的连板凳没搬就回去了，阳光同学们正在卸书包。小梅过年后是第一次来，去年几乎每星期天来，暑假一来就十几天，去年寒假一直到腊月二十八才回去。阳光妈是个裁缝，她是几个乡的高手，能两根针两色线同时绣花。有一台通过关系才买到的飞人牌缝纫机。小梅五年级就和阳光同坐，她喜欢阳光，爱就像刚有点芽的种子，何况她去年暑假时在这边妈妈家成人了，第一次的，记得吓哭了，是阳光妈妈笑着帮她处理和教她以后怎么办。小梅心灵手巧，会绣花，上机做衣服，男女裤会裁的，她身上的何止是原做给阳光的棉袄。过年前回去，这边妈妈买了布，小梅按她妹妹弟弟的尺寸自己裁，一人一套，妈妈说给小梅工钱不要，只好做几套衣服。小梅爸妈不来，也不叫孩子们来，怕打扰是一方面，主要是富农子女和子女的子女。阳光大哥的师范学校停办了，参了军，二哥上高三。二哥在不在家，小梅来了只和阳光睡，睡一头。夏天洗澡，阳光帮她洗，小梅没有羞的感觉，在她家呢，洗澡是绝不让弟弟进来的。阳光爸妈喜欢小梅，夫妻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大儿子阳晨参军体检合格后，上级来人秘密调查阳晨家的社会关系。若是和一个地富子女的姑娘恋爱了，那是参不上军的。阳光爸只认识小梅，小梅早就叫爸妈的，现在小梅一叫爸，其余的也一起叫爸爸，阳光爸那高兴还了得！阳光爸个儿一米七左右，不是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那种，只是普通型、英俊型，左上小袋上插支钢笔，一看就是干部的，也喜欢穿灰卡中山装。阳光爸每个孩子轻轻搂搂，女孩摸摸辫子，男孩摸摸头。小荷不皮了，这爸摸她辫时，半垂眼又叫了声爸爸，阳光爸抱起她，然后用左手抱着，右手抱起花蕊，这两个丫头小脸上亲亲，然后放下，大声说：“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花花从书包里拿出四包大前门香烟，一袋一斤的茶叶，“爸爸，这是我爸爸今天带回来的，我爸说这茶叶他泡了一杯了。”过年时，一户分到一包南京香烟和两包飞马牌香烟的票。南京烟三毛一分，飞马二毛九分，大前门不发票，供销社主任条买。花花带来的这茶，那是最低县副主任条到茶场才买到的。小梅有点嘟嘴，对妈妈说：“我家爸知道咱爸爱喝酒，过年时半斤洋河，我爷爷和小奶奶一起一斤，就三瓶酒。”阳光爸轻轻拍拍她头，“你这丫头，两条大乌鱼我看到了，收了，还有半只鸡，有三斤多，也收了。三瓶酒，不收，下星期天叫阳光带给你爸。爸弄得到酒，大队双代店，我去了二斤。梅丫头，爸高兴，爸喜欢爱你们！”晚上队里办了六桌，菜也很多。阳光爸发的烟是大前门，生产队里也只有五六个抽烟，平时抽的牌子是大铁桥，一毛四一包，不用烟票。王营长发的是大前门，是公社级干部才有的。小梅、花花都很会做家务事，围着围腰子要帮忙的，队里几个大嫂不给，“你俩大姑娘，现在是王伯家没过门儿媳，要是过了门的，可以帮忙，应该帮忙，现在不行！”花花还笑的，“嫂嫂，什么还没过门，我们一到，唱了两首歌就进门了。”小梅懂，一笑，这位大嫂子也笑了，“妹子，嫂知道了，嫂子你这大时也是这样想的。好好念书吧，再过几年，再过几年，什么都懂了，就明白了。小梅，嫂子认识你，带她去和你妈说话去。”阳光家是土墙草房，也是三间，家里是队里村上最干净的。房子前后深（除墙）七公尺，东间有一夹墙隔着，南间两米六；北间大，有两张各三尺六宽的架子床。南间一架子床，是阳光房，厅堂东山墙开两门。现在阳光大哥参军了，二哥要迎接高考在校用功。小梅和花花说了几句，俩人把阳光的架子床一拆，拿到北间，三张床并在一起。小梅和花花烧好了开水，灌了三热水瓶，里锅大半锅。今晚社员挑来几担草，不怕没草烧了。大小姑娘们在阳光房里洗洗，小梅叫阳光抱着小荷和花蕊洗屁股。花花第一次在大男生阳光面前一点不忌讳自己洗。由小梅安排谁和谁睡，里间床是大华和小菊，小荷自己说要和爸妈睡。中床，花蕾睡东头，花蕊睡西头左边，花花睡右边，阳光睡花花右边，自己睡阳光右边。几个都睡了，罩子灯你捻得小些。阳光在爸妈房里说话，阳光告诉爸妈小荷来了就不回去了，在村里小学插二年级。他爸很高兴，说：“别说一个小荷，还有六个只要她们父母说一声，我一起留下，我和你妈苦点、累点。队里人和村干部哪个不羡慕我？妇女主任生气地说：‘老哥，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我女儿和阳光一个班，小一岁，说好以后把你们家的。’阳光你知道，汪春梅她哥高一了。我明天就直接在大队开接收小荷的迁户口的证明。她们爸是子女，迁到我家就我的成份了，是我女儿，以后把人家的。小梅是个非常好的丫头，不能做儿媳，参军、入党、工作要填表的。小梅爸老县高中生，文化十分了得，解放后当了六年级老师。五七年反“右派”时下来了，听说病了一场，没办法的。小荷迁来，减轻她家一点负担。阳光娘，那个花花感觉和小梅一样，以后的话做我小儿媳妇，春梅怎办？”“嗯，我不晓得，我有爸爸妈妈，还有几个妹妹就行了。汪春梅就坐我左边桌，她呀，最爱穿小红方格衬衫，红头绳扎辫子，在班上算爱漂亮的。她每天早上都带点什么吃的给我，我给花花和小梅吃还不高兴，小气鬼，成绩不太好，都是我帮她，不多说话，爱笑。爸妈，小荷说从不尿床的，她们明天一早就走了，以后晚上我带小荷睡，也好查查她作业，我去睡了。”阳光走了，他爸用手拍拍自己头，“哎，傻胚，像我。春梅带东西给你吃，你给别的女生吃，当然不高兴啦。人家春梅也是干部家庭，她爸挂县委委员的、县林场场长。兰萍户口迁入林场，全家户口都迁走了，春梅供应户的。林场在山里，没有小学，更没有高中，所以兰萍仍留在大队当主任，顺便照应儿子女儿，都是听话的孩子。爱情婚姻，随缘的。现在学生年龄都大，以后上初中的只有十二三岁，年龄大的女生成熟了，早恋有什么奇怪，一颗才有点芽的种子，没多少出苗的。”阳光爸在说，他妈妈在笑，老是望着小荷睡着小嘴不时一动一动的样子。阳光进房后轻轻关了门，他以为她们都睡着了，脱了外衣，把台上的灯芯 捻得小些，慢慢睡进被子里。他刚睡好，小梅和花花左右膀子放在他左右膀上。阳光爸妈房里，阳光爸睡了，他妈还不睡，亲下小荷脸。起身打开箱子，从钞票中选出七张新些的两元一张的票子，明天要打发孩子们的。两元不少的，拜年时给宝宝五毛钱都是大的。
作者简介：王致发，男，江苏金坛人，金坛区作协、常州市作协会员。曾任茅山塑料厂主管会计、工具厂计销科副科长、服装厂生产厂长。作品：起点中文网：长篇《云花恋》《归终恋》《兰草恋》，短篇《山红》《我和我家的故事》，《洮湖》杂志社：《静静的油草河》，香港文艺出版社暮雪诗刊第五期：《十五的月亮》（散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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