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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1期B || 李格珂:西瓜记/轩诚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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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菲浅语:

作品朴实生动,感情真挚,作者用流畅的语言,生动详细地描述了关于父亲种瓜的过程与父亲的善良质朴,读起来亲切自然。好不容易卖掉一个瓜人家又退了回来,让人不由自主心酸的眼眶湿润,浅浅的一句,勾勒出了当时那个真实的场景。

文:李格珂

导语:林小菲

诵读:梁轩诚

秋至,天渐冷。街上卖西瓜的摊位冷冷清清。此情此景让我想起我们家唯一一次种西瓜的往事。

我的父亲本是位种庄稼的好把式。突然在我上高一的那年夏天,非常冲动地说要种西瓜。而且要种一种新品种——山东白皮大笨瓜。据说产量可观。就这样,家里的八亩地全种上了。

从种子萌芽到瓜秧扯开,地头常常有农人逗留,打听,看稀奇。父亲一边蹲在地里扯秧、翻蔓、拔草,一边给人介绍。父亲侍弄起瓜田就像照看婴儿一般。父亲是骄傲的,自豪的。因为我们村里没有人会种西瓜。他是村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渐渐瓜蔓盖住了麦茬地,一片碧绿。父亲仿佛看到了希望。早出晚归,风雨无阻。瓜田离家三五里地,父亲吃饭都是送到地里吃的。

西瓜开出了小黄花。父亲戴着草帽,弯着腰,为每一朵雌花授粉。直到今天,我这个生物专业毕业的人依然惊讶:大字不识的父亲是怎么区分雌雄花的?他究竟得到什么高人的指点,就敢大胆种起西瓜来了?授过粉的雌花很快发育成火柴头大小,慢慢如花生粒,如葡萄,如乒乓球,月白的瓜皮上长着细细的绒毛,在阳光里看着可爱极了。那些日子,父亲就觉得他的瓜蛋蛋最心疼。

这西瓜,不见它长,日日在长。我和二姐忍不住用手摸西瓜蛋蛋。但是,真奇怪,摸过几次的小西瓜,竟然萎蔫脱落了。父亲对每一个西瓜的位置,大小了如指掌。父亲对着脱落的小西瓜常常纳闷、沉思。紧张地到处查看原因,担忧发生了病虫害,还去请教邻村的瓜农。我们吓得不敢吭声。

西瓜一天天长大,老鼠开始祸害了。父亲神秘的说,不用担心,已经在地边种了梨瓜,也就是香瓜。好像老鼠能明白他的苦心,只吃香瓜,饶了西瓜。香瓜真是个神奇的物种,匍匐在地,见风就长,很快结了许多纺锤形果实,散发阵阵香味,尤其夜晚,微风吹来,暗香浮动。

西瓜上市的季节到了,我们家还是生瓜蛋子。为了防偷瓜,父亲在地两头和中间撘了三个庵房。庵房里有简易的板床和草席。父亲说,西瓜生长期八十天,日子到了就开园。我们天天盼着开园的日子。

看瓜是一件大事情。我们家没有男孩,只有姊妹四个。那时只有大姐结婚了,所以晚上是父亲和我大姐夫各守地头的两个庵房,我和二姐守中间的。

漫漫长夜,满天星斗,各种虫鸣,风吹草动,令人惊觉。我们胆小,根本睡不着。半夜起来,偷偷在瓜田里,敲敲这个,摸摸那个,盼着瓜熟。因为白天父亲在地里也是敲敲听听。把瓜托在手里,上边“咚咚”敲,下边“嗵嗵”有感应的,就认为快熟了,在瓜皮上刻个十字记号。

街上的本地瓜已经过了旺季,开始掉价了。我们的白皮大笨瓜还待字闺中。父亲很焦急。每天地头有过路的庄家把式们大声询问:“老汉叔,几时开园?”父亲高声应答:“快了!就这几天了!”

夜晚,月朗星稀,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香瓜地里窸窸窣窣,也许老鼠,也许是野兔,也许是蛇出洞。我们姐妹两缩在庵房里一动也不敢动。父亲有时会半夜拿着手电筒巡夜,顺便摘一两个香瓜送到我们枕边,夜里解渴。

有一天夜里,劳累一天的父亲似乎睡着了,两头的庵房没有亮光和动静。二姐推醒我,我马上心领神会。我俩猫着腰,悄悄溜到白天有记号的西瓜跟前,扯下瓜。瓜太大了,两人将瓜抬到清水河边。月亮底下,用石头砸开。也看不清瓤色,迫不及待用手抓着吃。又甜又解渴,两个人痛痛快快吃到肚子发胀。还剩那么多,不敢让父亲知道了,推进河里,毁尸灭迹。悄悄摸回庵房睡觉。

天不亮,父亲起来查看。然后吃惊地说,昨夜有人进瓜地了。瓜秧扯断,瓜不见了,也不知熟了没有?我们摇摇头。父亲似乎不担心贼,只担心瓜熟没熟?好像贼吃了生瓜也是他的错。父亲急切沿清水河往下游找寻。直到半晌午才回来,兴奋地说,在下游拐弯处,找到了做过记号的瓜皮,是黄瓤红籽,已经熟透了。父亲很高兴,宣布三天后开园!

开园仿佛是父亲期盼已久的一种重大仪式。真正开园那天,父亲一大早慎重地摘下十几个大西瓜,摆在地头,旁边有杆新买的秤,案子上有切开的西瓜,等待犒赏过路行人。可是,冷冷清清!地头没有涌来买瓜的顾客。父亲不在乎,一整天都满脸笑容,招呼着路过的人来品尝,都是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庄稼把式们,当然是免费的,这就是开园。

西瓜陆续成熟。每一个都是父亲满意的作品。摘下的西瓜稳稳地码在架子车上,让我们拉到街上去卖,他坚守瓜园。

上街卖瓜,我们姊妹都属害羞型。别人吆喝,我们不张口。我和二姐甚至躲在电影海报牌后面。我甚至还担忧会不会碰到老师来买西瓜,那该多难为情啊!邻摊叫卖的人轻蔑地笑我们。一上午一个西瓜也没有卖掉。

下午,大姐夫来了。因为他是保险公司经理,带着他的司机,挑走了最大的一个,一称三十二斤,付了款。第一笔生意做成了。我们高兴的每个人把钱数了好几遍。

过了一会,姐夫又回来了,西瓜退回。因为西瓜回去切开是生的。只好退钱。

当市场上所有本地瓜退市的时候,我们的大笨瓜全面成熟。父亲全力卖瓜,价钱上当然失去优势。

有一天下午,父亲在街上卖瓜,有人飞奔带来口信:“瓜地淹了!”父亲火急火燎,瓜也不卖了,拔腿就跑。到了地头,大吃一惊!瓜田如汪洋大海,所有的西瓜都漂在水上。父亲又气又急,也顾不上骂人了。原来是我们邻家浇地,由于瓜田地势低,邻家水渠裂开豁口,淹了瓜田。怎么办?奋力抢救。不仅我们家,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大人小孩得到消息的全来帮忙了。

那天下午,瓜田一派繁忙,一派热闹景象。父亲饭也顾不上吃,吆着马车从砖厂拉砖,往来几十趟。田里人人挽起裤腿站在水里,参与传递,搬砖,将砖摞起来,让每个西瓜稳稳地坐上去。两天的紧急抢救,八亩瓜田,千千万万个西瓜个个高升,像千千万万个胖娃娃一样坐在地里。瓜田只见西瓜,不见绿蔓,这景象真是少见。

此后,父亲的任务,白天卖瓜,晚上看瓜。一直到秋末。

天渐渐冷了,西瓜再便宜也没有人买。送亲戚,送朋友。我的同学放学路过我家,关系不错的都来吃西瓜。秋天过去了,西瓜还有很多,堆放在堂屋里,柴房里,马房里。人也吃,羊也吃,鸡也吃,给猪也剁西瓜吃。西瓜丰收了,却成了灾难。

过了霜降,天更冷了。中午放学回家,又饥又渴,奔回家,饭还没有熟。掂过一只西瓜,砍刀劈开,先吃块西瓜。站在太阳底下,双手哆嗦,浑身打颤,那瓜,甜的凛冽,甜的刺骨。入冬后,全家人常常围着火炉吃西瓜。父亲不说话,带头吃得酣畅淋漓。

那一年,是父亲第一次种西瓜,也是唯一的一次。卖瓜所得,不够砖钱。但全家过足了吃瓜的瘾。

父亲已经去世八年了,怎么也不能忘记父亲种瓜的那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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