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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文|骨之词 文/狐狸檀清

序曲· 


  前一日,荷儿去了乔家,熄灯前才回来。还没歇停,冯红鱼便拉住她,怔怔不发一言。荷儿见状,微微叹气,劝慰道:“二小姐,你且看开些。” 


  冯红鱼看向床上铺陈的大红喜袍,思量许久才问:“你——见着那人了?” “没有呢!去乔家布置婚室时,四少爷的影儿都没见着。”荷儿利索地解开冯红鱼的头发,开始小心梳理。 “是吗……”端坐在花镜前,冯红鱼望着镜中自己平凡的面容,竟有些出神。 


  在纳彩之前,冯红鱼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嫁过去做填房。乔家四少爷是枳城的风云人物,他与之前那位太太的故事曾经闹得满城风雨,连养在深闺的冯红鱼也有耳闻。她曾经也梦想过的,嫁人当嫁乔四少爷这样的人物,没想到如今竟会成真。只是,如若嫁过去,难免会被人与传闻中才貌双全的乔家四少奶奶做番比较。虽冯红鱼自认知书达理,但仍觉未来如何还不可知。这一夜竟是无眠。 


  新婚· 


  夜已深,外院喧闹的人声仿佛被夜色阻挡在院落之外。 


  冯红鱼坐在喜床上,等候乔家四少爷。她素来是安静的人,不惯热闹,见到夜深,便遣了周围侍奉的喜婆和丫环,只留荷儿一人。 


  拜天地时,乔家四少爷的声音到现在还印在她脑海中,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乔乾畋的声音里充满了倦怠与无所谓,仿佛参加的是别人的婚礼,与他无关。 


  当她等到快要睡着时,她听见荷儿的抽气声和一个男人疲惫的声音。 


  “你一直坐得那么笔直笔直的,不累么?” 


  喜帕突然被揭开,一旁的荷儿惊呼:“四少爷,您这样不合规矩!” 


  她看到一张英俊的脸,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夫君了。似乎意识到这样直勾勾盯着个男人不妥,冯红鱼马上垂下眼,却在一瞬间抓住了他眼中的失望。心中的欣喜和激情迅速被冻结,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绞动手中丝帕。 


  他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外貌失望了? 


  冯红鱼在心底微微叹气,自己长得并不出众,这是从小到大就已清楚的事实。与他的前任太太相比较,恐怕更是显拙了。 


  乔乾畋挥挥手让荷儿出去,然后吹熄喜烛。等冯红鱼反应过来,他已经睡到她身后,懒懒地说:“睡了吧。” 


  或许她应该满足了,或许世间所有夫妻不过如此,或许所有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只是前人编造的谎言。平淡的生活,才是真实。 


  但心底的失落欺骗不了自己,一丝丝蔓延开。

  请安· 


  清晨醒来,已经不见乔乾畋的身影。 


  荷儿满心欢喜地换下床单,忙着为冯红鱼梳洗打扮。 


  打扮妥当出门去拜见公婆,却见乔乾畋背对着房门,负手而立。冯红鱼用眼神向荷儿询问,看到荷儿用口型悄声说:“有一会儿了”后,她站到乔乾畋跟前,先是一福,然后笑道:“让夫君久等了。” 


  乔乾畋微点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往主房走去,冯红鱼便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众奴仆都小心避着他,眼中不仅仅是下人对主子的敬畏,甚至还有些恐惧。为何家中下人这样畏惧全身上下只能用“温柔”二字形容的乔乾畋?这让冯红鱼百思不得其解。 


  主房的大厅里,舅姑、姨娘和乔乾畋的兄姐都在,热热闹闹一屋子人。 


  居中而坐一脸严肃的老太太俨然就是冯红鱼的婆婆了。见到她,齐老太太似乎很高兴,一下子笑开。喝过新妇茶后还拉过她,拍着她的手直说:“娶媳妇就该娶红鱼这样的,老实本分而且知书达理。”


       公然的恭维让冯红鱼尴尬得不知所措,反射性望向丈夫,却看到乔乾畋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新妾·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得乏善可陈,冯红鱼每日侍奉婆婆,帮着打理家中杂事,倒也充实。只是,越是与丈夫相处,便越是不了解他。他每天晚上睡得很晚,早上起得很早,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关就是半天。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些什么。对着冯红鱼,他始终彬彬有礼,从不大声呼喝一句。 


  春天的时候,冯红鱼传出了喜讯。全家人都为了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欢喜,除了乔乾畋。他知道这个消息后,对待冯红鱼更加冷淡了。甚至以让冯红鱼好生养胎为借口,搬到了书房去睡。 


  冯红鱼心里委屈却不好发作,还是乔老太太瞧出端倪,几番逼问,才知道乔乾畋已经搬到书房去睡。冷哼一声,乔老太太皱起眉头:“犯颠!”回头又朝冯红鱼慈祥笑道:“甭管他,咱们安心养胎,生个大胖小子。何况他也不出去花天酒地,就是性子安静了点。你且放心。” 


  听了老太太的话,冯红鱼仔细想想觉得也是,便将心里的石头放下。谁知心里这石头还没放安稳,乔乾畋又做出让大家吃惊的事情来。 


  他花了大笔钱买了一个女人回来做妾。 


  冯红鱼永远也忘不了看到那个女人和乔乾畋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感受。那是个美丽的女人,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可是这些都不会令她难过。哪家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况且官至知县,家境殷实的乔家四少爷。她从知道将要嫁给乔乾畋那刻便知道自己不会是这个男人的唯一。让她难过的是,在那个女人的身边,她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笑容。那是他不曾给予她的奢侈品。 


  乔老太太为此事发了大通的脾气,指着乔乾畋的鼻子大骂:“你且寻着方儿来气我!别以为找来个相像的低贱女人就能如愿!” 


  对乔老太太的怒骂,乔乾畋视若无睹,安排那新妾住进了南边的偏院。 


  白骨· 


  两个星期后,冯红鱼再次见到了这位名唤彩翎的妾室。人人都说彩翎的模样像足了去世的四少奶奶。冯红鱼躺在藤椅上,仔细端详她,然后心中描绘出那逝去之人的神态。 


  感受到冯红鱼的目光,彩翎抬起头,一脸凄艾。这可不是新宠该有的表情!冯红鱼不语,等着彩翎说出她此番前来的目的。 


  “姐姐,你也是想透过我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吗?” 


  冯红鱼一凛,忙否认:“并不是……” 


  “我知道,大家都说我像死去的大姐。爷也是,看我时的眼神总和姐姐你刚刚那般。我不在乎,可是,最近爷都不来我这里了。” 


  原来是为争宠来的,冯红鱼了然地笑笑,依旧保持那副好说话的样子。 


  “爷,很奇怪,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晚上很晚才就寝,成天待在书房。可是,他那个书房却不让任何人进去。姐姐,你说怪不怪?” 

  “丈夫勤奋,你该高兴才对。” “你不知道——”彩翎看了眼冯红鱼身旁的荷儿,突然止住不说。 


  “不妨,你说。” 


  听到这样的话,彩翎虽不情愿,却压低声音附在冯红鱼耳边说:“那天,我看到了。” 


  彩翎的掩掩藏藏让冯红鱼微微皱眉。随即,她便释然。长得再相似又如何,彩翎浑身上下即使穿上再好的绸缎也掩不去她身上的粗陋无知,难怪这么短的时间便失宠。 


  “那天晚上,我不过就问了句我是不是真的很像死去的大奶奶,结果爷他居然骂我连大姐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然后就走了。不过是个死人!我越想越觉得气闷,便跟着他到了书房。谁知道,姐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 


  “我看到爷走进书房里,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的,然后他走到一个龛前面。那个龛上面居然供着这一节白骨。爷就站在白骨前,轻轻抚摸那节白骨。我听到他说‘舒媛,你好吗?我又来看你了。他们都不懂我,只有你,我只有你。’” 


  冯红鱼听说过的,死去的大奶奶闺名就叫舒媛。 


  “你是说,爷把死去的大姐的白骨供起来,每天都去参拜?” 


  “可不是,我看爷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就是和那根骨头待在一块。真恐怖!姐姐,你知不知道大姐——以前那位四少奶奶的事情啊?” 


  彩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冯红鱼打断:“别再说了,这事传出去不好听。做好自己的本份,别想着打听这打听那!” 

 抱骨· 


  冯红鱼站在书房门外,漆黑的夜里,只有半弯新月安静地注视着大地上所有的人和事。她知道身为妻子,不应该偷窥丈夫,但是她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点开窗户纸,她朝书房内望去。 


  只见煤油灯昏黄的灯光随着夜风轻轻摇摆,她的丈夫斜躺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半眯着双眼。而他的怀中,竟是一根白骨! 


  冯红鱼捂住嘴,惊惶地退了两步,彩翎说的竟都是真的?突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冯红鱼猛的转头,看到一个女人站在身后,面目由于背对月光看不分明。抓紧衣领,她不由自主想到那个名字——李舒媛。 


  “四少奶奶,你在这里做什么?” 


  粗哑的声音似曾相识,冯红鱼睁大双眼,努力去看清面前的女人。 


  “你是……” 


  “回四少奶奶,我是老太太跟前的崔嫂。” 


  冯红鱼终于看清那人的样子,黝黑干瘦,是崔嫂没错。呼了口气,她有些恼崔嫂,口气便不如以往那么客气:“以后别这么大半夜吓人。” 


  崔嫂往书房方向看了眼,叹了口气说:“四少奶奶,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骨之词(二)

  舒媛· 


  每个大宅子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乔家的秘密便是乔乾畋。 


  崔嫂点亮煤油灯,为冯红鱼泡了杯清茶。 


  夜半的偏园庭院中连知鸟的鸣叫也听不到。她们俩面对面坐着,冯红鱼想起适才的言语,不免忐忑。崔嫂虽然是下人的身份,但是因为是老太太的陪嫁丫头,在乔家已40多年,平日里大家对她都很是恭敬。况且,依冯红鱼的性子,发火的次数屈指可数,偏偏被崔嫂撞见。自己深夜在宅子里游荡本就理亏,恐怕一不小心就落了个不是。 


  崔嫂,你要与我说什么?” 


  崔嫂笑了笑,说:“四少奶奶,你是个通透的人儿,该猜到我要与你说的事儿。” 


  “李氏?” 


  “是了。就是那位死去的四少奶奶。” 


  “四少奶奶是枳城里出了名的才女,写的文章连先生都称赞,偏偏人又长得漂亮,所以选择夫婿的眼光很挑。几番挑选无果,一晃已是二十出头,仍待字闺中。换作其他女子恐怕早急了,可她却一点也不着急,每日上学读书回到家中便写诗作画做刺绣。四少爷为了娶她,费了老大的劲,枳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四少爷请去当说客。成亲后,两人非常恩爱,人前人后都是眉来眼去。” 


  冯红鱼听崔嫂这样说话,心里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那里奇怪。想来想去,原来是听惯了别人叫自己四少奶奶,现在突地听到这个称呼盖在了另外一个女人头上,竟有些不惯。而崔嫂那“眉来眼去”四字听来更是刺耳得很。 


  崔嫂将冯红鱼的古怪表情收入眼中,继续说着:“谁知,新婚没多久,在朝廷做道尹的大少爷得了出国留学的名额,便让四少爷去。四少奶奶听到这消息很高兴,连夜赶回娘家。我们正纳闷呢,新婚丈夫要出门,她怎么这样高兴。回来后,她居然对老太太说她也要跟着去留学。” 


  “老太太自然不准,哪有已为人妇的人在洋人的地方抛头露面的道理。四少奶奶缠了四少爷很久,但这个家里从来是老太太说了算,哪里是她耍浑就能如意的地方。四少爷走后,四少奶奶成天待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后来老太太看不惯了,让她下厨伺候。谁知道,四少奶奶一点家务都不会。其实,谁又是生下来就会的?老太太不过怕她时间难挨,寻些活儿让她做。偏偏她想不开,以为老太太刁难她,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回去得太勤,后来老太太便不许她回娘家了。要我说,四少奶奶是读书读傻了,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乔家是什么地方,乔家的媳妇老往娘家跑,别的人会说怎样的闲话。这样过了半年,她竟郁郁寡欢染了疾,没多久便去世了。” 


  冯红鱼张了张嘴,她只知道前一位乔家四少奶奶是染病不愈而亡,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一段故事。 


  “四年后,四少爷留洋归来。早早的,老太太便收到大少爷发来的电报,说是四少爷已经到了重庆,稍作停留便回来。谁知道,第二天清晨四少爷竟回来了。一回来便拉着人问四少奶奶的坟墓在哪儿。我偷偷问了抬他回来的轿夫才知道,原来是大少爷家的下人说漏了嘴,告诉了四少爷四少奶奶去世的消息。四少爷居然连老太太那边都没有请安,直接去了四少奶奶的墓地。” 


  挖骨· 


  冯红鱼看着崔嫂越说越愤慨的表情,心下明白崔嫂说的话不尽然就是事实。听她说话,得自己剔着听。她是老太太的陪嫁丫环,自然偏帮老太太。暗中诋毁李舒媛的话,带有浓厚个人感情色彩的话不可全信。 


  “我陪着老太太和几个姑奶奶到了墓地,一下子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四少爷居然拿着个锄头在挖四少奶奶的坟墓,棺材现出了一个角。他掀开棺材盖,看到里面四少奶奶的尸体就傻呆着。还是三姑奶奶警醒,招呼了几个人去把四少爷拉住。但那些人还没靠近,四少爷便跳下去抱起四少奶奶的尸体。在枳城这样的地方,四年的时间足够让一具尸体变作白骨。四少爷抱着白骨,大哭起来,大少爷要去夺那具白骨,却被四少爷瞪了回来。他说:‘你们谁也别想再分开我和舒媛。’” 


  在一个深夜听到这样的故事,冯红鱼只觉得头皮发麻。 


  故事中的乔家四少爷,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吗?那个始终温和如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男人? 


  “后来呢?” 


  “后来?后来四少爷将四少奶奶的白骨清理干净,取出一部分供在了书房的神龛上,早晚都会与它说话。您没嫁过来之前,四少爷每晚都抱着白骨睡觉。下人们不说,但私底下都惧怕着他。有哪个正常人会每晚抱着白骨睡觉呢?” 


  看到冯红鱼越来越苍白的脸,崔嫂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打圆场:“当然了,四少奶奶您嫁过来以后,四少爷这毛病便戒了。许是您有孕在身,四少爷才会旧病复发。” 


  “旧病复发?” 


  “呵呵,”崔嫂呵呵一笑,站起身拍拍膝盖:“时候不早了,四少奶奶,您且歇着去吧!” 


  真是狡猾的狐狸! 


  看着崔嫂远去的背影,冯红鱼一边用手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边叹气:“死去获得全部的宠爱,或者是活着看子孙满堂。李舒媛,到底我们哪一个比较幸运?”

  七夕· 


  年初,她产下一麟儿,乐得老太太合不拢嘴,甚至连不苟言笑的乔乾畋也难得笑着为儿子取了名字。但冯红鱼却在听到名字后,僵了僵。 


  儿子名唤舒哥儿,乔舒哥。 


  看到老太太向自己意味深长的看来,她慌忙调整表情,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那个深夜崔嫂的话,她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忠心的崔嫂决不会擅自告诉自己关于乔家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话,是老太太要对自己说的。定是老太太知道白日里彩翎曾来找过她,猜到其中奥秘,才先发制人告诉自己所谓的真相。 


  如果她再不知进退,也许下场会同李舒媛一样。 


  一年一度的七夕,妇女们用凤仙花染指甲,对月穿针“乞巧”,这本是女儿家的节日。冯红鱼还记得早些年自己做闺女时,每到七夕便会乞求未来嫁得如意郎君、儿孙满堂、生活美满。这些便是她作为女人最大的满足。 


  乔乾畋对七夕兴趣浓厚,早早吩咐大家准备好祭祀的瓜果。 


  到了七夕那夜,乔乾畋将冯红鱼和彩翎都叫到庭院中,指着祭祀台说:“来,拜拜你们大姐。她到了七夕便会回来看我们的!”枳城有七夕迎七仙女的习俗,冯红鱼没想到乔乾畋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信这个。彩翎不太情愿,但被冯红鱼拉了拉衣角,终究还是跪了下去。 


  繁琐的祭祀后,乔乾畋遣走所有的人,独自一人呆在庭院中喝酒。 


  回到卧房,冯红鱼才发现自己佩戴的珍珠耳环落在了庭院,便折回去寻。到了那里,她看到乔乾畋正颓唐地坐在池塘边,满脸都是泪水。 


  “爷——” 


  听到呼唤,乔乾畋抬起头,见是冯红鱼微笑着问:“你说,她什么时候才会原谅我,才会回来看我?” 


  冯红鱼默然,她的爷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流泪。 


  心里居然会隐隐嫉妒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她留下书信,让我好好活着。可是,活着真的很辛苦……” 


  “她……大姐,真的那么好吗?”冯红鱼轻声问。 


  换了平常,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可是今天,她看到了乔乾畋的脆弱,终于忍不住问出憋在自己心里许久的问题。 


  她……非常好。舒媛是我遇见过最聪慧的女人,她应该是天上的仙女。如果不是我折断她的翅膀,使了小把戏娶得她,或许现在的她获得更自由,更快活。” 


  “小把戏?” 


  “原本她的父亲嫌弃乔家祖上是靠卖猪肉起家,不愿将舒媛嫁给我,我几次三番找媒人求婚都被拒绝。后来,我的同学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临摹舒媛散落在外的诗词的笔迹写成一封情书,然后以此威胁她父亲如果不把女儿嫁给我就公开情书。很好笑吧?可是,我就是这么娶到舒媛的。”乔乾畋突然笑起来,一副痴狂模样。 


  当笑声停歇,他不再说话,痴痴靠在池边的廊柱。 


  结束· 


  时间是1932年初夏,枳城的天气一如既往的闷热。 


  冯红鱼对着镜中的鬓边白发微叹气,这些日子白发倒是越长越盛了,顺手便又拔了一根。荷儿在边上见她那表情,其中心思猜得大半,逐打趣道:“我的小姐,再拔可就秃了。你都60好几的人了,哪能没点白头发。” 


  “一晃都四十多年啦?” 


  “是啊,舒哥儿的孙子都会走路了。” 


  “那个人,走了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小姐,四少爷去世有整整三十八年。” 


  三十八年,她没有了丈夫依然过得幸福平淡,现如今享受四世同堂的快乐。 


  “你说,那天他真的见着了李舒媛?” 


  荷儿一边帮冯红鱼捏着肩膀,一边回答:“我看悬,那会儿四少爷不是已经疯了好几年了?” 


  “可是我们明明听到他叫了几声‘舒媛,你终于来了’啊。” 


  “许是四少爷的幻觉吧!疯癫的人不是常常看到幻觉?要不,就是咱们听错了。毕竟拜祭的庭院离咱们住的院子还有段距离。” 


  “但是我始终觉得,是李舒媛来接他了。” 


  乔乾畋死在1894年的七夕。 


  迎完七仙女后,他和往常一样遣走了所有人,一个人呆在庭院。 


  第二天,人们发现他溺死在池塘中。 


  老太太知道后,眼泪从眼角流出,然后叹了口气,对冯红鱼说:“我以为临摹几封李氏的信就可以留住老四,没想到他还是去了。你……节哀顺便。” 


  都是些小把戏,小算计,但是初衷都是好的吧。 


  冯红鱼抱紧怀中的舒哥儿,端直地跪在灵堂,她想起乔乾畋与自己的新婚之夜。他对自己说:“你一直坐得那么笔直笔直的,不累么?”从此,冯红鱼的心里便装了一个名叫乔乾畋的男人。不是作为丈夫在尊敬,而是作为一个男人来依恋。 


  一恋四十年。 


  穿越岁月的长河。 


  不同于你疯狂绝望的爱,我用一生安静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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