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闲谈听来一个悲伤的事儿，真事儿。
村里有位老哥，年龄大约不到七十岁，检查出绝症需要手术。住院手术需要七万块钱，可他自己手底下拼拼凑凑也只有四万多一点，于是就召集儿女商量手术费用的事儿。
“不会吧，他从年轻做木匠，后来做生意，再后来四处打工，没停挣钱啊，怎么也不至于连七万块钱也凑不起来啊？”有人插了一句。确实，我印象中也觉得他做了大半辈子木匠活，不至于如此地步。
“要说钱，他钱是没少挣，天南海北串了大半辈子，手艺出了名的。前前后后光经手的钱没有上百万也得几十万，可架不住花项大啊，供儿子上学，帮儿子托关系找工作，工作之后紧接着就是买房子，娶媳妇，生了孩子又得帮着养孙子，这才清净了几年，他哪能落下几个钱儿？”
一阵子感慨，一阵子摇头，青色的烟雾在感慨和摇头中颤颤微微。
“人活这辈子就是个磨道驴，转过来转过去脱不开拉磨的命。”
确实，谁又不是磨道驴？但凡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不论是白头还是驼背，六七十岁年纪不也一样出门找活干？
“哪家都这样，没有儿子盼儿子，有了儿子愁儿子，哪里是个头啊，儿子有出息要花钱，没出息更是要花钱，娶媳妇买房子拿彩礼，哪样也不能少一点，哪样做不到位都惹气……”
“那这钱凑起来了吗？”我问。
“别提。两个儿子谁也不拿钱，闺女更是不拿钱。当儿媳妇的说正急着操钱给儿子买房子，做闺女的话说得更硬气，说自己出嫁又没花他多少钱……”
“当儿的呢，当儿的难道不说话？”
“当儿子的光挠头……也别说什么怕婆子，说到底就是不想拿呗。”
那是他亲爹！
“钱才是亲爹。”
“听说本家当长辈的看不下去了，就插嘴说了几句。你猜结果如何？”
“如何？”问话的人不由地伸长了脖子。
“如何？长辈没当上去，被当晚辈的敬了一声'滚！’”
另一个当儿子的倒没让滚，但说出来的话更噎人：“管好自己家的事，谁也别跑别人家充脸大的装人。”
唉，唉唉！唉唉唉！人群里一阵子叹息。
那就这样了？
不这样还能咋样？听说后来是七十多的老哥哥实在不忍心，答应先拿剩下的三万应急。
“应急是应急，以后更麻烦，这三万块钱拿出来容易，最后跑不了打水漂！”
人群里又是一阵子议论，青色的烟雾笼在头顶，久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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