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金瓶梅》番外七：浅话孟玉楼（上）

说起《金瓶梅》，总不免会和“淫荡”、“混乱”关联在一起，上到家主，下至奴仆，几乎每个人都能和这两个词沾上一点关系。唯有一个人，却能够游离于书中人物的特质之外，有主见，有头脑，利用商人的特有思维为自己谋得最后的出路。这个人便是本文将要谈到的主角：孟玉楼。

我们是从媒婆薛嫂口中初识孟玉楼的：娘子今年不上二十五六岁，生的长挑身材，一表人物，打扮起来就是个灯人儿。风流俊俏，百伶百俐，当家立纪、针指女工、双陆棋子不消说……又会弹一手好月琴。大官人若见了，管情一箭就上垛。由此可见，孟玉楼也是有一定的美貌，虽说可能比不上潘金莲的妩媚，比不上李瓶儿的娇羞，但是高挑的身材，一表的人物，放到哪里都是可以拿得出台面的。所以西门庆第一次见她时，不肥不瘦，天然美丽，自然满心欢喜。

说娶孟玉楼

孟玉楼外表不差，手里也有钱。她是贩布杨家的正头娘子，丈夫在外面贩布时身亡，家中的全部财物就落到孟玉楼手中。落到她手上的财富有多少呢？书中写道：“南京拔步床也有两张。四季衣服，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箱子。金镯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也有上千两，好三梭布也有有三二百筒”。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财富都是贩布杨家做正经生意赚来，孟玉楼通过合法途径继承得到的。这些财富也为日后孟玉楼嫁进西门府提供了扎实的基础。

面对这样一个既有美貌又有钱财的女人，西门庆自然是三下五除二地就娶回家了。在这样的前提下，孟玉楼以极大程度的物化进入西门府，这也就为她的这段婚姻染上了一个不幸的基本色。

那么，孟玉楼与西门庆的这段婚姻是幸福的吗？答案是否定的。从一开始，孟玉楼与西门庆的这场婚姻就是带有欺骗性的。在第一次见到孟玉楼的时候，西门庆就说：“小人妻亡已久，欲娶娘子管理家事，未知尊意如何？”西门庆这么说，自然很容易让孟玉楼以为自己是要去西门府中当老大。谁知道一进西门府，才发现家里不仅有老大吴月娘，还有老二李娇儿，自己只能排行老三。

不仅如此，这个时候的西门庆正和潘金莲打得火热，却抽了个空把孟玉楼娶回家，为的是什么？当然是孟玉楼的财富了。此时的西门庆并不富裕，西门达刚死，西门庆从他老父亲手上继承下来的仅仅有门前的一家生药铺，以及一套房子。书中总结的一句话就是：“虽不算的十分富贵，却也是清河县中一个殷实人家”。也就是说，此时的西门庆充其量就只能算是一个小康家庭，家中的其他女人虽有姿色，但是没有财富，对他事业的扩张一点帮助都没有，直到孟玉楼的到来，才让他的财富存量发生了质的变化。

孟玉楼

至于婚姻生活中被人们反复强调的感情和爱，那更是没有。在娶了孟玉楼之后，西门庆在短时间之内又将潘金莲、李瓶儿娶回家，再加上家中的奴仆、妓院里的李桂姐和韩爱姐，西门庆身边简直就是花团锦簇，无限的女人瓜分着西门庆有限的肉体与精神。在这种情况之下，孟玉楼选择不争宠，做个“局外人”。是孟玉楼没有资本与那些女人争宠吗？并不是。开始也说了，孟玉楼有着高挑的身材，不错的容貌，不菲的财力，这些都是她领先于他人的优势，但是她却不愿同他人一起。她拥有一种商人特有的理智与冷静，她精确地计算出在西门府争宠的投入产出比太低，甚至她早就看出来西门庆娶她的目的，这种没有感情的关系，争斗过来也没用。

所以孟玉楼和西门庆的婚姻是比较不理想的，以致于在孟玉楼重新嫁人的时候，跟媒婆说了一句：“你也别怪我问的紧，我是被骗怕了。”当孟玉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可以体会到她内心多少有点可惜与无奈。当她第一眼看到西门庆的时候，其实是被吸引住的，书中是这样写的：他人物风流，心下已十分中意。虽然嫁进西门府之后，她不能当老大，尽管如此，若是能得到西门庆部分的爱，那么她也会是心满意足的。哪个女人甘心被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忽略，在西门府的这些年，她多少是带有怨气的。

西门庆

那么孟玉楼与西门庆之间摩擦不出感情的火花，除了西门庆主观上带有目的性的婚娶之外，有没有是孟玉楼本身的原因呢？我觉得还是有的。

首先，自然是孟玉楼的容貌了，虽然说她有高挑的身材和不错的脸蛋，但是没有长在西门庆的审美上，西门庆喜欢的是如李瓶儿般白净、带有肉感的身体。但是这身材到后面却把李衙内迷得要生要死。其次，是孟玉楼的内在对不上西门庆的精神审美。西门庆喜欢的是什么？他喜欢的是年轻、风骚、会弄风月的女人。他喜欢女人跪在地上夸奖他是天；他喜欢潘金莲说：“天冷，你不要下去冻着了，要尿就尿在奴的嘴里”。孟玉楼有的却是成熟与理性，她对争宠这项行动有着一种克制与忍让，这也就让她不会在西门庆面前展露出那群女人都有的谄媚和奉承，更不会去刻意满足西门庆有点变态畸形的直男式爱好。另一方面，虽然说孟玉楼也会弹月琴、写情诗，但是这种技能西门庆身边的女人哪个不会？最后，就是因为孟玉楼以商人特有的冷静经营着这段婚姻，这也导致西门庆对她“敬而远之”，再加上西门庆娶孟玉楼的初衷是为了财而不是人，两者之间相辅相成，更加剧了这段婚姻的“疏离感”。

正是：我做媒人实自能，全凭两腿走殷勤。唇枪惯把鳏男配，舌剑能调烈女心。利市花常头上带，喜筵饼锭袖中撑。只有一件不堪处，半是成人半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