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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作家】朱开见 边城记

边城记

         

作者简介

朱开见,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理事,岳阳市作家协会诗创委主任,岳阳市诗歌学会副会长、秘书长,出版诗集二部,作品散见《湖南作家》《文学界》《湖南文学》《芳草》《青年文学》《散文选刊》《诗歌报月刊》《西部》《西部作家》《散文诗》《当代人》等刊物,有作品入选诗歌散文选本和中学课辅读物。

多年的旅行经验告诉我,无论名胜,还是普通的山寨村落,它们的身上散发着各自独特的气味。

在你还没抵达之前,这种气味就一直萦绕你,比如边城,它的气味是从沈从文先生的《边城》中氤氲、飘散开来的,让我掩卷之后向往那种恍若隔世的桃源世界。我一直想看一看酉水河沿的房子,想捡一块石头坐下,在一个平常不过的清晨听一听黄莺婉转的啼叫,或者在浩瀚的星空之下静听繁密的虫声。酉水河的赛龙舟只端午才有,能够遇上更好,就可以更多地体会到沈从文先生笔下的湘西的风土人情。

这次去重庆,我决定取道湘西,不管旅途多么劳困,也要顺着边城的气味去看它,哪怕就是一眼。

边城酉水河街的老房子还在,古色古香,这种吊脚楼在湘西的河沿已经少见,因为有了这些老房子,边城才见超凡脱俗,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傲,还有一股隐于俗世的神秘。在沈从文先生的文字里,我最神往的是边城山民的淳朴与重情重义,哪怕是这里一位关起门来撒欢的卖身女子,“人既相熟后,钱便在可有可无之间了”,连她们的身上都少了几分市侩俗气。很多这样痴情的女子倚着吊脚楼,把目光投向波光涟涟的河面,寻找相识的身影。这条发源于川东(现为重庆)的溪水冲破大山的沟沟坎坎,在这三省、市(湖南、贵州、重庆)交界的边城一改过去的野性变得驯服温柔起来,也让这里的河街有了浪漫的质地。

在酉水河,一篙撑下去,吊脚楼的倒影随波晃动,仿佛一滴墨在一方砚池里洇晕。酉水河至今也没有辜负沈从文先生的文字,像湘西耿直的汉子,一如从前,固执地清澈;也如和爷爷相依为命的翠翠,眉眼间透着无以言传的清纯。恰好是中秋,酉水河尽管没有了夏日的丰满,身段倒是恰到好处,不胖不瘦,像一位女子性子温和,风情万种,静静地顺着小城的脚跟和青山依依流淌。酉水河岸,沈从文先生《边城》里的那个渡口还在,那座白塔还在,水鸭还在,只是翠翠和她的小狗站成了苦等天保的雕像。对边城的熟识,很多人是读了沈从文先生的《边城》之后才愈发强烈的。翠翠永远是边城的主人,她的身上那种天真善良,那种温柔清纯,她身上发生的爱情故事打动了千千万万的少男少女,招引了无数游客的脚步,只为他们心中的“翠翠”。

抵达边城,已是落日黄昏。晕晕的街灯照着我和我的影子,我并不觉得孤独,任由边城苍黄的暮色涂抹我的背影,任由思绪还在沈从文先生的《边城》里出没。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岁月洗礼,边城还保持着先前的安分,特别喜欢它那种远离尘嚣的宁静。一群鸽子乘着晚霞在铁青的群山间飞翔。船工多已收桨,坐在舢头抽烟,闲聊。有船工不屑一天的劳累,和邻船的女子打情骂俏,不时有爽朗的笑声随河水荡开,给边城增添了一缕浪漫。少年的沈从文先生是不是坐在这样的船头拾捡了关于翠翠的故事,我不得而知,但我感受得到边城人的日子的散漫,这里不必匆忙,沿河来往的脚步有些轻缓,有的人干脆就地跷腿坐下,对着一团模糊的青山、一河浮动的灯火发愣。发愣需要平心静气,要有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边城适合发愣,在这清清的河水和空蒙的山色里,在这一天星辉和满河灯火里,清风徐来,细浪拍岸,还有什么烦扰不能抖落?还有什么意气比眼前的景色更为怡人?在边城,在酉水河沿,我且坐慢行。我发现这里少有酒吧,茶馆倒有几家,大门是朝酉水河敞开的,这也好,少让酒色与糜歌侵扰了边城的安宁。

晚风有些薄凉,在酉水河边,我不敢久坐,怕伤了风扫了第二天游玩的性子。回到客栈,冲一个澡,清洗一天颠簸的风尘。好想有梦,梦见翠翠渡我,但翠翠不是见异思迁的女子,她不会在梦里渡我,我也不是她的天保。在客栈,枕着边城的水光山色,睡得沉实,竟然一夜无梦。我有一个早醒的习惯,醒来时边城还在梦乡之中。在这样的早晨,肯定还有好多人的梦没有醒来,连酉水河都还一脸惺忪。雾,薄薄的,浮在河面,袅娜地升腾。潺潺的水声被雾气裹着,仿佛是从缝隙中渗出来的。霞光之中,边城如同一副时隐时现的水墨画,难怪沈从文先生对他热爱的湘西边城不吝笔墨。

边城,我只是你的一位过客。绕道看你,是因为《边城》。看过你之后,直觉告诉我,你还是《边城》里的那个边城,只是我的翠翠不在边城,在接纳酉水河的洞庭湖滨。

是为记。告诉身边的朋友,去湘西,边城不能不去。边城还是那种老作派。    

本期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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