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评书《梁山好汉》之二十五

长篇评书《梁山好汉》的第二部豹子头

第十二回 水泊梁山林冲入伙 东京汴梁杨志卖刀

         上一回书说，林冲下山劫道，两天都没人由这过。王伦对他这种嘲笑，林冲一夜没睡着：我林冲当科的武状元，现如今，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小儿王伦，对我这样的蔑视……看来，心屈命不屈啊！

第二天把包袱背上，今天再没有投名状，那就不上山啦。还能低声下气求吗？一等半天，天到晌午。林冲打了个咳声：“唉，看来我和水泊梁山没缘啦。你上山吧，再晚，我打不了店了。”这个喽兵他也舍不得。这两天的接触，给他一个感觉，他对林冲的印象，都是好的。他这个言谈，这个举止，给人一种舒服感，十个人九个感觉可亲。这样的人叫他离开，他就有那么一种依恋，舍不得他走。林冲他也不愿意走。

“哎，快看，有人来了！”林冲回头一看，啊，影影绰绰，啊呀，前边过来一个人。啊呀，林冲这个高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呀，我刚要走，人来了。一拨马。“站住！”他没杀，这个他还有点下不了手。来人啊，啊呀一声把一担东西扔了，抹头就跑。林冲一想坏了，我不杀他，他这山上不能留我。“你把这个担子挑上，先上山，我马上追！”

一催马，上去了。按说他这个马能追上这个人。但是，正相反。“叭噗”，马失前蹄，这地上一块大石头，这马踩上了，搁别人那得掉到地上。林冲那是什么人？一提马缰：“吁”把马带住。再一看，这个人已经踪影不见。

林冲一琢磨呀：完啦，投名状找不来了。“喀、喀、喀、喀”，马蹄声响。来了一匹马，马上坐的这个人，八尺开外的身材，细腰乍臂，双肩抱拢。头上戴青缎子扎巾，三支软翅朝天，排着三排小绒球，身上穿青缎子箭袖袍，胸前十字绊，双搭蝴蝶扣，腰束青丝绦，青色的中衣，脚上抓地虎的快靴。往上看，一张青脸，面如生蟹盖，骨肉均亭，满部的红钢髯，显出一种英雄气慨。胯下是一匹昏红兽，掌中端着一条枪。

“响马，快把我的行李交出来。否则，我要你的狗命！”林冲说明，心里有火，能不憋气吗？“嘿、嘿、嘿，谁要谁的命，还得两说着。”“涮”就是一枪。“喀楞”大枪一架。“嗝、喀、喀、喀”，马打盘桓，“叮当叮当”，接架相还。打了半天，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解。两条枪上下翻飞，那真好像云中龙斗雾中龙，上山虎遇下山虎。啊呀，针尖对麦芒，铜锅子遇上铁刷子。谁见过张飞战马超？这两个人心里都佩服：“好！”

“住手！两位都住手，别打了。”一看，王伦到了。他在山上坐着，突然，有人报，有人跟林冲打在一处，难分难解。杜迁说：“大哥，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咱们下山看看。”王伦一琢磨：又来了一位。好，啊呀，如此说来林冲不能走了。我得，嗯，就这么办。“好，下山！”

到山下，“哈、哈、哈、哈，二位请住手。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兄弟林冲，过去他是八百万禁军教头，现在是水泊梁山的第四把金交椅。这位，你是……”“我姓杨名志字德龙，头代爷爷五侯杨令公，二代爷爷杨延昭、三代爷爷杨宗保，四代杨文广，五代杨怀玉，六代杨世汉，我爷爷杨青，我爹杨振，我是名门之后，过去我身为京营殿帅府统制官。唉，没想到，我上江南搬取花石纲，谁知道到黄河之中，突然刮起大风，丢失了花石纲。我也没回东京缴令，也交不了令。这一次，我主大赦天下，我带着这担东西，到东京汴梁，上下打点，我能官复原职。叫林寨主劫去了，是不是请归还？”王伦一听：“你是青面兽？”“不错。”“杨统制，这个东西我们一定奉还。请上山一叙。”“这……”杨志一想，就凭我，能上这个山？“这山我不上，请把东西归还吧！”“不，你一定得上山。我对您真得说闻名已久，一定得上山！”林冲也劝：“杨统制，走吧。”杨志到了这个时候，不上去也不行了。要不来东西，怎么上京里办事呢。硬要肯定不行。“好！”

把杨志让到聚义厅，马上酒宴摆上。酒丰菜满，可是单有一件，杨志一点喝不下去。这叫贼窝子，分赃聚义厅，那有什么好呆的？而且王伦把这些人都给介绍，杨志应付。最后，王伦劝他留下：别看大赦天下，不定能官复原职。现在是奸臣挡道，上山吧！山上怎么怎么好。看那样还挺真心。

其实，王伦可不是真心留杨志。他这叫做戏，知道杨志官迷心窍，他不会上山。他这么一留，就告诉林冲，我不是妒贤忌能。可这个东西要万一杨志答应留下，那二虎不能并山而立，我就得给你们拴对，你们一争，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最好还两败俱伤，那我才高兴呢。够阴险，够毒辣的。

那，杨志当然不能答应，凭我老杨家的后代，占山？为王？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嘿！杨志说：“王寨主，这个不行啊。因为什么呢？我还有家，我上山带累他们。唉，上回我出事，他们就沾了不少包啦。王寨主，请你原谅，把这个东西，给我吧！”我并不是不想上山，怕家里沾包。马上王伦，本来就不想留，马上就坡下驴：“既然杨统制不留下，我也不勉强啦。在山上暂住一宿，明天送你下山。”“多谢王寨主！”

第二天，把杨志的东西取出来，给他送行。杨志要走。走可是走，杨志舍不得林冲，不打不成交，昨天晚上谈了一宿。今天，两个人看样子都虎目含泪，不忍分离。“林大哥，今天一别，你在山上。我，唉，不知何时才能有相见之日。”“这个……两山不能碰一块儿，两个人还能不见面吗？”“好，借你的吉言。告辞！”腾腾腾，杨志上马。这个东西，雇了一个脚夫挑着。林冲呢，王伦就算把他留下了。

单说杨志。这一天，就到了东京汴梁。找了店住下，马上出去，走门子，花钱。带的银子不少，也花得差不多了，才得到一封文书。杨志高兴，这回准能官复原职了。马上换好衣服，奔殿帅府。一见高俅，上前见礼。高俅一看这个文书，他还火了。为什么？你想官复原职，怎么不上我这？你捅个一千、八百的，不但复原职，可能还给你上升。你来公的，没门儿！“嘟，大胆的杨志。十个统制官丢失花石纲，回来九个，你出逃在外。现在大赦天下，你回来了，还想官复原职，简直这叫做梦。来人，把他轰出去！”

杨志这叫满腔的希望化为泡影。啊呀，当时就有点蒙啦，这是真的？那还能假的了吗？大棍都打到身上了。杨志出了殿帅府。啊呀，杨志一想：完啦！高俅，你可真是欺人太甚。我杨志本打算为国出力报效，可是这……啊呀，而且杨志一摸身上，他想吃点饭，银子没了。但是这个店钱还没付。这可怎么办？

一抬头啊，前边有个野戏台子，上边正演戏。《秦琼卖马》。啊呀，杨志一想，秦琼也是没盘费，他卖马，但是，他还有家，我现在上哪儿？回山西，何有脸面见人？先把马卖了吧。

叫伙计牵马。伙计问：“上哪？”“这个，我得问你呢。”“啊。”伙计愣了，“你上哪儿，还问我？”“对，这马市在哪儿？”啊，伙计明白了，闹了半天要卖马。脸上也变色儿了，也不像刚才那么热情了。“往东，就到。”杨志牵着这匹昏红马，出了老店，到马市，卖掉，回来，把东西收拾好。一匹马能卖多少钱？还差三两二钱仨。这个掌柜的，说明过去买卖人，绝大多数，百分八十，都是势利眼。还短钱，就知你没钱，要不瞧你谋官，早不让住了。官没谋着，房钱不能少。“我们店小，赔不起。你可不能短店钱。”杨志说：“我身上不便，是不是日后……”“那可不行，你得想办法，你在京里有没有亲戚？或者朋友也行，先借俩，不行吗？”“这个，不行，我在东京汴梁无亲无故。”“啊呀，那你有没有珍珠，猫儿眼？宝石也行。”“没有。我就几件破衣服，还有这口刀。”

掌柜的一看，这个鞘，把刀抽出来，寒光迸现。“这刀好，好刀！”“啊，这是我家传的宝刀，如果你要看中，把它留下？”“不，不，不，我用不了。你看着刀不错，搁我这没用。切肉都不得劲儿，我不要！”“那，我没别的值钱的。”“嗨，你怎么死心眼儿，我不要这刀，有人许能要，你不能上街卖吗？”

杨志这口刀，六郎杨景在北国得的，传家之宝，代代相传。我能卖吗？唉，事到如今，干脆，卖吧！拉了一根草标，刀上一插。出了店门。这卖马，有马市。卖刀的，没有刀市。因为卖这个的不多。所以啊，杨志拿着这口刀，在街上溜达，找买主。但是，连看的人都没有，根本没人买。走着走着啊，杨志上了天汉桥。这里就是东京汴梁最热闹的地方。杨志往这个桥栏杆上一靠，这儿人多，是不是能有个买主？

刚往这一立，突然这个大街上，人乱了，都有点慌张，往巷子里边躲，而且还嚷：“了不得啦，净街虎来啦，老虎来啦！快跑啊！”哗，杨志一听，当时画了个问号，老虎？东京汴梁，城里有老虎？要不就是御兽园里老虎跑出来了？这阵儿，街上的人全跑了。一看，桥下有一个黑大个儿，看那样子酒喝了不少，一步三晃。再一看这个人长得特别寒碜，真使人可怕。这个人啊，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简直就没有人模样，黑不溜秋的脸，鹰爪鼻子，吊眼眶，黑眼圈，俩大眼珠努于眶外，薄嘴片儿，两只獠牙支于唇外，小耳朵，耳坠子还少半拉。一脑袋卷头发，跟乱草差不多。

杨志一看，这就是老虎？真没猜错。这个东西，好汉不惹，恶人也愁，这么个货。可以说是斩不断，煮不烂的滚刀肉。这个小子姓牛，排行老二，人称没毛大虫净街虎，横行霸道。开封府都没能把他治住。在东京汴梁，提起牛二，没有一个不怕的。小孩子一哭。“别哭了，再哭，牛二来了。”孩子都不敢哭。

牛二今天多贪了两杯，晃晃悠悠在街上一走，没有一个不躲的。可是，但是，杨志没躲。他不知道这个事，他以为皇上御兽园的老虎跑出来了，凭我的本事，我把它降住，皇上就能给我封个一官半职。净街虎一看，哎耶，奇怪，今天街没净了，这小子，哎呀还拿着刀。“小，小子，你，你在这干什么？为，为什么不躲开？”杨志一看，哦，是口吃，这小子结巴。“我卖刀！”“你卖，卖刀？小，小子，你这是要杀我。”杨志听到这儿，知道这个东西是不讲理了。“我确实是卖刀的。”牛二把这口刀拿过去，抽出匣外：“这刀，多少钱？”“三百两银子，少了不成。”“什，什么？三百两？三两我就买，买了。”啊，杨志一听，三两银子买这个刀？“这口刀是我们家祖传的宝刀，三两银子不能卖！”“这是宝刀？”“是啊。”“它怎，怎么个宝法？”“这宝刀有三个好处。头一样，这口刀能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牛二马上不信。杨志说：“可以试验！咱们剁铜钱。”牛二讲：“我去取钱，你别跑。”“我不跑。”

腾腾腾。桥下边不有个杂货铺吗？这个店东正在柜上。“不好，净街虎奔店里来了，快上板！”那哪来得及？牛二到跟前：“拿五吊钱来！”“啊，这，这，这，牛二爷，你……”“没看见吗？桥上那个人，他有一口刀，要，要试刀。砍不坏，坏，我买酒喝。”店主东一听咧了嘴了，不给还不行，这位惹不起。反正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破财消灾吧！“牛二爷，你接着吧！”

牛二把五吊钱接过来，马上揣起三吊来，全砍坏了，怪可惜的。这两吊钱一摞，也有这么高。“你砍吧！”这工夫，有不少人站得远远的，都在注目。杨志“叭，哗啦啦。”再看这堆钱呀，全都分为两段。啊呀，整个人群，采声如雷：“好！”“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好啊！”牛二一看，耶，真断了。“不许叫好！”谁也不敢叫，怕净街虎。

杨志说：“这二一件，叫吹毛利刃，拔根头发，贴刀口上，一吹，头发就断。”“我没，没听说过！”跑桥下，从一个小伙头上拔下一络头发来，杨志拿过来一试。“好，吹毛利刃！”这个小子还不服呢。“第三，三样是什么？”“这……”杨志为难，“这个第三样，没法试验。反正你也不买刀，我走了！”哎哟，这下牛二得着理了：“你，你非试不可。我，我要看！”“不，这个确实不能试。”“不，一定得试！”他要他试，他不肯试，两个人吵来吵去，最后杨志说：“好，试就试！”这不试刀还则罢了，一试这个刀，才引出来东郭场争功，大战急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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