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冬吴相对论粉丝汇
《冬吴同学会》第1期：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播出时间：2017年6月8日
文字版整理：冬吴相对论粉丝汇（微信号：dwfans)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啧，老吴啊！
吴伯凡：嗯。
梁冬：坦白说啊，有差不多有小一千天没有念这句话了。我每次念到这句话的时候呢，后面就会说，对面的是某某某某某某出版人吴伯凡。现在呢，没有这句话做前缀吧，我都发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吴伯凡：嗯对，两年不见，你也变了，我也变了。首先是身份变了，单位变了。
梁冬：我倒是没有变单位。
吴伯凡：如果万一违反了交通规则，那警察问你哪个单位的？我还真是一时语塞，紧张得像个坏人似的。
梁冬：呵呵呵，你说我是吴伯凡公司的。哈哈哈，这倒挺有意思的，搞得跟那个华纳兄弟公司一样。说起来啊，其实这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们从最后一期《冬吴相对论》的结束到今天重新开始，差不多有一千天的时间。一千天呢，在人生当中呢……我可能老了啊，是不是这是一个老的表现，就开始在怀秋，对时光的流逝啊，开始变得很敏感。一千天呢，两年多一点点的时间……
吴伯凡：嗯，人一辈子，正常的年龄是两万五到三万天。
梁冬：对，大梦三万天嘛。
吴伯凡：就相当你的二十五分之一到三十分之一的时间。
梁冬：而且是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万多天的这个时间里面，因为那个已经叫做沉默成本了。以后老了之后咱俩住养老院啊，甚至可能其他老年痴呆症的时候啊，那还得刨除。中间的精华时间，你要把这一千天放在那个比例里面，你会觉得其实很大。
吴伯凡：那是，如果你按唐伯虎那算法的话，那很可怕的，两年半——人生百年七十稀少，十年昏老又十年幼小。中间五十年，一半又在夜里过了，剩下二十五年，中间多少奔波烦恼……二十五年啊，两年半，差不多1/10。
梁冬：我人生最精华的1/10交给了你啊，你要负责啊我告诉你老吴，哈哈哈，你赔！
吴伯凡：我也交给了你啊，都相互交代了。
梁冬：说回来，这两年里面呢，我问过自己为什么要重新开始录《冬吴》啊。坦白说，我觉得有两个最重要的原因。第一个原因呢，我觉的咱们不录《冬吴》之后啊，一个月两个月才见一次。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偶尔在机场会见一下。真的，经常我和老吴在机场碰到……
吴伯凡：坐同一个航班。
梁冬：只在飞机上见到。所以呢我觉得，我还是很享受每个礼拜跟你聊一次天的经历的。
吴伯凡：我自己觉得啊，不做一件事以后，刚开始好像觉得省下了时间。后来渐渐地发现，省去的时间你也不知道干什么了。反过来想，在《冬吴》过去的7、8年的时间里头，如果你不录《冬吴》，那些时间你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
梁冬：对，好多事情嘛你就坚持。你说《冬吴》做的有多好呢？我们认真听下来，有一些期挺有意思的，也有一些期，其实也不过尔尔。但是呢，重点不在于在某一期上面，它是一个时间的行为艺术。你坚持做，你只要一直做，就像说，有很多人啊，都说听着我们节目变老。这也是真的，你知道吗，有很多20来岁，以前大学生的，听着听着就毕业了，就结婚了，然后隔了这两年之后呢，再生小孩了……从一个年轻人变成中年人，从青年女子、文艺女青年变成文艺女中年，这种事情比比皆是。所以大家一起陪伴，这件事情就变得很有意义了。
吴伯凡：坚持做一件事情它有几个好处。我自己回忆一下，做《冬吴》那么多年，我觉得突然明白了坚持做一件事情的好处。德鲁克说我们往往高估一年的变化。元旦的时候给自己列下一堆清单，这一年我要干什么、我公司要干什么、我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公司等等。你发现下一个元旦再来看你写下的这些东西，变化不大，很多事情都没有实现。但是呢，同时我们往往低估五年的变化。为什么一年的变化会高估，五年的变化会低估呢？因为五年当中它有好多复利。
梁冬：对，时间的玫瑰。
吴伯凡：嗯，这个复利很重要，哪怕是1%，这个五年连续的变化，它会出现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利滚利。还有一点就是你头一年做了很多事情，真正变成结果的比较少。但是，如果第二年坚持在做的话，好多好像没有做的事情它在第二年逐渐显现。尤其是5年之后，你发现，5年前做的某一件看似不重要的事情，在5年以后产生了一个非常大的效果。
梁冬：这两年呢我在学习一个叫做觉察法。就是我在听你说话的时候，我养成了一种观察自己念头的习惯。你在刚才讲到利滚利的时候啊，我明显地看到了自己脑袋里闪出了三个字：裸贷网！哈哈哈……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到了那些裸贷的女生。真是深受残毒啊！这一类的新闻对我的毒害太大了，我要检讨。我觉察到自己被这类的新闻毒害以后，我才能够开始慢慢地从中拔除下来。
不过呢，我也觉察到一件事情。就是重新再开始录《冬吴》的时候呢，我在内心有一点点的惴惴不安。这个惴惴不安是什么呢？我们刚刚开始录冬吴的时候，2008年、09年，可以说在市场上就没有人谈这些东西。所谓的知识、哲学……
吴伯凡：这种形式的节目很少。
梁冬：包括这种内容。
吴伯凡：娱乐不像娱乐，知识不像知识。这么一个说好听点呢是跨界，说不好听呢是四不像的这种节目呢，那个时候是没有的。
梁冬：对。过去两年多的时间，可以说是中国及至全世界知识大爆炸的时代。我们目睹了这个时代的风起云涌，听众们其实也变得营养过剩了。我们也是听众，也是观众，也是互联网用户。我从如饥似渴地看很多很有意思的微信公众号、刷朋友圈，到现在变得再有深度、再有观点都不会让我太兴奋的时代，反而有些时候我会刻意地想要避免一些这一类的内容。因为我觉察到了它带给我的焦虑。
吴伯凡：这种状态啊不是因为你吃饱了不想吃了，而是出现了一种厌食症。厌食症的人它不是说肚子很饱所以不想吃，它是即使它的血糖在降低，它整个的身体的营养是不足的，它还是不想吃。原因是什么呢？就是大量的过度供给使得他丧失了吃饭的激情和欲望，从而形成了一种不由分说地，对所有可能有营养的东西的屏蔽和无感。我觉得所谓的知识爆炸啊，各种知识产品越来越多，造成的最大的一个效果之一，就是反而让我们产生了知识厌食症。第二呢是它会造成一种特别要命的东西，就是加深你的焦虑。
梁冬：嗯。我观察孩子们在吃饭这件事情上啊，就是那些从小就被喂得很饱，天天父母追着喂饭的孩子，其实不太想吃饭。很多家长都对孩子吃饭这件事情很焦虑：他为什么不爱吃饭呢？但是你说在你我小的时候……
吴伯凡：这不是问题啊，我们想的是一说要吃饭就流口水啊，现在小孩的厌食症……
梁冬：或者说小孩子对吃饭不太激动这个事。
吴伯凡：要劝着他吃。
梁冬：求着他吃，诱惑着他吃。
吴伯凡：我有一个朋友跟我说，他说小时候家里头很娇惯他，他恰好有好几个姨，5个姨还是6个姨。他常常是让他的那几个姨来一人喂一口，他觉得能吃进去。
梁冬：哈哈哈哈。现在我觉得一个订阅了很多付费知识内容的听众，或者是观众吧，他就像是一个等着七大姑八大姨一人喂一口的这么个人。特别具有比喻性哈哈哈，各位自己对照一下你有几个姨哈哈哈……大姨妈又来了，二姨妈又来了。
吴伯凡：说那个大款和穷人的差别是，吃酸奶的时候啊，揭开那个酸奶盖，舔一舔盖上的酸奶，然后把那盒酸奶扔掉，这叫大款。他买那么多就是为了舔那一口。现在我们那个各种知识产品有可能会让人产生这样一种，也许不叫厌食症，但至少是饥饿感不足。难怪乔布斯特别欣赏那句话：stay hungry ，stay foolish。我们现在一方面不饥饿，另一方面不觉得自己傻。其实在知识这事上，饥饿和傻是一回事。不觉得自己傻，好像都知道，所以看到一个东西没有那么高的兴致。
梁冬：嗯，我觉得咱们俩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啊，其实更重要的是一种开放的场景、快乐的聊天氛围。你说咱俩真能够带出什么惊天骇地的至理名言和对这世界的笃定的判断？我越老啊——对不起啊，在你面前说自己越老——度过青春期后期以后吧，就……
吴伯凡：叫越进入后青年时代……
梁冬：前更年期时代。对一个像已经过了更年期的老人来说，我向你汇报一下，我觉得呢，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很笃定的。咱聊天吧，就聊一个对这件事有什么兴趣，然后呢咱们把尾巴开放出来，搞一个《冬吴同学会》的微信号，大家有什么观点自己在后面跟帖就完了。这世界啊，就不缺聪明人，每个人都挺聪明的。
吴伯凡：就不缺观点。你知道吧，每次我们参加那种活动的时候，最后不都有一个互动环节吗，那个环节是最有意思的。别人说：谁有什么问题？你发现大家其实没什么问题……
梁冬：先上来介绍自己和自己的观点，讲了8分钟。搞得我每次都问，你的问题是什么？
吴伯凡：有时候我实在是站在那在倾听他的问题的时候，发现他还没有提，那个前戏那么长，所以我都会说一句：“所以你的问题是？”好像没什么问题，他已经说了8分钟，他说他没问题。所以观点不缺，现在发言不是在提问题，主要是在发自己的跟帖，表达自己的观点。
梁冬：所以弹幕为什么流行呢，我们以前也在《冬吴》里讲过，这世界啊根本不需要你给他观点，你只要给他一个契口，给他个槽点就行。人家的快乐不在于看你的东西，人家的快乐是借你的事儿，浇我自己心中块垒。
吴伯凡：你知道在那个B站上头播放最高的电视剧是哪个？是《新白娘子传奇》，就是我们20多年前看的那个赵雅芝演的电视剧。
梁冬：为什么？
吴伯凡：那么一个老的电视剧为什么播放率最高呢？是因为那是一个隐含着各种槽点，也因而能引来无数弹幕的那么一个电视剧。这就是我们今天的语境跟以前不太一样的。别人听你说话不是在听你说话的内容，主要是在听你说话的时候能够有多少我可以发弹幕、发跟帖的契机。
梁冬：等着你走光反正，哈哈哈，是吧，等着走光的时刻很重要。所以呢，我在想，我们《冬吴》2.0出来之后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我期望是什么？你说期望是一个惊世骇俗，还是有各种观点的……这个事儿吧，就不要想了。你这么一想，必然会失望。
吴伯凡：这个就是有经验的媒人都懂得这一点。你想搅混一场相亲，你就事先给对方不断地加分，让听的这个人的预期无限增高，这样双方如果见面的时候，这场相亲就肯定会砸。最有经验的媒人一般都会以比较含蓄的，但是其实是很实质性的贬低的话，把听的人的预期降到最低点，然后一见面就会有惊喜。所以我们……
梁冬：我们认清形势，哈哈哈，认清形势。
片花：人脑如电脑，磁盘得整理。碎片化知识没用，那得成体系。软件得升级，get新技能。带宽得扩充，带宽决定视野。但最重要的是，操作系统好。《冬吴同学会》，给大脑download一套全新的知识系统，自我迭代从此开始。
梁冬：另外一个呢，我大概在想，我们之所以要重新回来做《冬吴》啊，除了要想跟你聊天——我自己有这个想法，我观察到自己，还有个东西就是——陪伴。过去的很多时间呢，我们和很多朋友们一起成长，我们也之前说过很多自相矛盾的话，但是这就是陪伴。一起成长，一起度过，甚至都不一定在成长，也可能是一起变老，都有可能。但是呢，假如把中间的这两年的break续上了这后，然后可以相对比较长的时间跟大家一起度过的话，发生什么事儿就聊什么话题，然后呢也不一定能够带来怎么样的……变成老朋友，这种状态其实特别美好。
吴伯凡：嗯。我们去见一个老朋友肯定不是去听他发表演讲之类的东西，是吧。老朋友嘛，所谓老朋友就是你对他的思想、对他的情感、对他对于世界的看法，是有一个非常固定的看法的。
梁冬：对，是非常熟悉的，他不知道你还难受呢。突然冒新芽，刷绿漆了，黄瓜刷绿漆了，这很可怕啊哈哈哈。因此呢，我觉得老吴啊，我们在开播之前，要有个共识，最重要的就是呢和大家一起长大一起变老。这个过程里面我们一起见证时代的变化，同时呢对这个时代的种种现象保持一种开放的态度。比如，可能我们以后会讨论的问题，就是人工智能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以前替代体力劳动者，现在可能要替代脑力劳动者，人还有什么用？有可能不见得马上会有一个特别明确的答案。未来三四十年都可能一直有人在问这个问题。
吴伯凡：其实有很多的节目，尤其是年头特别长的节目，它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就是陪伴。我们有时去见一个老朋友，见他的最重要的动机就是……
梁冬：见他！
吴伯凡：见他。对。而且好的朋友就是那样，所谓老朋友，就是不给你压力的。
梁冬：对，就是那种既没有想给你带来点什么，也没想从你这里得到点什么的，这种关系，我觉得特别美好。
吴伯凡：对，这古人叫淡如水。它是一种陪伴，若有若无。其实我们很多朋友听《冬吴相对论》都是在这种状态里头。比如说开车的时候，我们不奢望你凝神静气，以一种听天籁知音的态度来听我们说话，我们打死也不敢这么想，而是做一个谦卑的媒体。什么叫谦卑的媒体？就是您干您的，偶尔您听一耳朵，尤其是开车的时候你必须要保持一个注意力的，你的注意力的85%都是用来观察车辆行人的状况，你把你的剩余注意力10%—15%偶尔听一下，你会觉得没有压力。这种状态呢，就是一种陪伴式的状态。
梁冬：老朋友的状态。
吴伯凡：一种自然而然的谦卑的状态。
梁冬：说到此处呢就让我想到，不约而同地刚才在录这段话之前，提到的一个词叫“自在”。我做了正安之后呢，最近投了一个叫自在系的一些公司。我最近特别喜欢“自在”这个词，就是不对未来有太高的展望，也不对过去有太多的懊恼，只是现在觉得呢，诶，挺好。去见一个老朋友，我有些时候呢去一个姓叶的朋友那里喝茶，晚上，把我儿子安顿好了，他睡觉了，9点钟后我去那喝茶。有一次他说：“来啦！”我：“来了。”他：“喝一杯？”我：“喝一杯。”喝完，“走啦？”“走了。”我就特别享受这种过程。如果它是老，那我也觉得这种老也挺好。如果这是年轻，我也觉得这是一种很美好的年轻。
吴伯凡：所谓自在啊，就是不焦虑。所谓焦虑呢，就是对自己现有的状态不满意，想试图进入到另外一种状态中，而且，又不知道怎么进入那种状态当中，甚至不知道要进入的那个状态是什么，所以就只有一点——就是对自己现有的状况不满意、不满意、不满意。
梁冬：当处在这种状态的时候呢，就会有一种应激性的反应，这种反应就是希望通过某一种行为方式获得生命降临的奇迹，瞬间改变。
吴伯凡：对。人在焦虑的时候有一个指标，我回忆我过去最焦虑的时候啊，我发现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事儿。我们当时在办公室里有人在买彩票，我刚开始对这个东西确实是毫无兴趣，我甚至是以一种默默地站在他身后，有一点同情有一点不解地说：“很有理想有情操的一个人怎么会去买彩票啊？”当时有“我执”嘛，这么去想人家……
梁冬：“我慢”。
吴伯凡：“我慢”。后来有一阵，我陷入到一种很焦虑的状态，我一下子我就突然觉得，我明天也应该像他一样去买彩票试试。
梁冬：哈哈哈，从“我慢”进化到“我贪”。
吴伯凡：是因为你恐惧，所以就贪婪。恐惧和贪婪是连在一起的。所以这是一个指标，当你特别想买彩票的时候，证明你的焦虑确实已经到了一个炉火纯青的地步。
梁冬：你居然用了“炉火纯青”这个词哈哈哈……
吴伯凡：因为，买采票的逻辑是什么？就是想通过一个很少的、没有什么风险的投入，来迅速地、奇迹般地、神化般地改变自己的现状。这个状态，这本身说明，你已经很焦虑，你已经是活得有点不自在了、不耐烦了。
梁冬：《15天实现人生财务自由》，或者《1秒种实现人生财务自由》。
吴伯凡：在国外有个段子啊。说有个畅销书作家，他可能也想发那种焦虑财嘛，写了一本书，《如何在30天内改变你的生活》，这个英文呢是change your life，结果那个出版社把人家印错了一个字母，变成了就是《如何在30天内改变你的妻子（wife)》，或者是，恶意的理解《如何30天内换一个老婆》，结果那书卖的火得要死。一个月下来他才发现这个字印错了，然后就纠正过来赶紧出修订版啊，那本书就变成了原来的名字，结果那书卖不出去了。
梁冬：哈哈哈，改变wife就能改变life。
吴伯凡：本来焦虑吧也是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可能这个真正的焦虑恰恰是来自于老婆。在美国把老婆还有一个词叫headache，就是头疼。可能你已经是处于头疼的状态，就赶紧想改变，所以焦虑……
梁冬：不过我想跟你分享一个真实的事情。有一天我们十个朋友吃饭，5男5女。就讲到前段时间不是有个网上的采访嘛，说，三千万你愿不愿意卖老公/卖老婆。大部分的女人都说，三千万？三千块就卖给你哈哈哈。问题是男的采访，大部分都说，三千万不卖。三个亿不卖。“三十个亿呢？”“我想想”。这还是有区别，你可以回头去问一下你周遭的朋友，好像把老公愿意卖掉的女的，比愿意卖老婆的要多的多。
吴伯凡：所以调查是不靠谱的。你知道吗，面对这一个同样的问题，男人和女人想到的是不一样的。女人想到的是……
梁冬：解放，挣脱。
吴伯凡：女人可能想到的是这只是一个游戏，或者说只是一个交易。但男人想到的首先是尊严，他其实很想卖掉的。
梁冬：哈哈哈哈哈，是你很想卖掉吧哈哈哈哈……
吴伯凡：有的甚至是倒给钱他都愿意。但是，涉及到这样一个尊严问题的时候，男人是绝对不妥协的。这是另外一个话题啊。回到那个买彩票上，就是想一招制敌，通过很小的、没有风险的、没有努力的投入，迅速地、奇迹般地改变自己的生活状况，这就是买彩票的心态，渴望买彩票证明我们已经深陷在焦虑当中了。还有一个跟买彩票心态一样的，那就是渴望干货。
梁冬：嗯。
吴伯凡：渴望所谓的知识干货。刚开始看到“干货”这词的时候我都不理解什么叫干货。后来别人告诉我啊，所谓干货就真正有用的、直接了当的、拿来就可以用的。这样的知识或者是提醒、操作方法等等，这叫干货。它的反义词当然就是湿货、水货啦，就是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都是些没有用的，顶不了事的那样一些东西。所以大家都渴望得到知识的干货。
梁冬：我觉得想要干货和想买彩票是一种人。
吴伯凡：那当然啦，彩票就是干货啊。为什么这么说呢？第一，那样的所谓干货我告诉你，比湿货还湿，什么用都没有。但是它只是给了你一种有用的幻觉。对这种东西的不相信我是从少年时候就开始的。为什么？就是那些作文指南，什么《王老师教小学生写作文》……让我对这些东西产生厌食症的就是这一类的书。
梁冬：你那个时候读了很多是吧？
吴伯凡：那渴望把作文写好啊。
梁冬：我觉得现在啊这么多人这么渴望干货啊，就在于小的时候不像你啊，条件好，读过那么多干货哈哈哈，大家小的时候“湿”惯了，现在想干一干也是理所当然。
吴伯凡：嗯，什么《作文八法》、《怎么把作文写好的8件宝器》，再后来《高考指南》……这些东西，我后来注意到，班里头那些成绩不好但是又很想考上大学的人，都特别爱看这种《记忆十法背单词》，那些英语很差的学生特别爱看那种《如何快速记单词》。我发现这一类人第一词汇量很少，第二是看了这书一点都没有变化。其实记单词就是记单词，特别简单，你就是不停地去记，然后默写不会你去查字典、翻课本，然后再接着记。当你渴望干货的时候，就是跟买彩票一个心态。不想付出多大的努力，不想有多少风险，通过一个很小的投入能够迅速地获得奇迹般的效果，这就是干货思维。
梁冬：追求有用可能是最没有用的一种想法。追求无用，或者不追求有用，可能也会有他奇迹般的大用。话题呢虽然是这样讲，以后呢我们再慢慢地和大家慢慢陪伴吧。《冬吴》呢是一个想和大家一起慢慢成长，一起看待这个世界，一起参与这个世界，一起拥抱这个世界，但同时呢也一起避免这个世界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焦虑的这样一个谈话。我希望在我和老吴的交流当中，我向吴老师——不是干货，这是吴老湿——跟吴老湿学习的过程当中呢，让自己变得没有那么干。好吧，感谢大家。
吴伯凡：不要那么干巴巴。
梁冬：对，这是我们《冬吴》回来的第一期，和老朋友们打招呼的过程，希望大家都好，希望大家都健康，希望大家都能够每一天都自在、欢喜。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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