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明：2020年的第一场雪

2020年的第一场雪

□于德明 

冬日的山村格外寂静，从梦中醒来时，已经有一方窄窄的光线，透过窗棂，投射在床前的地面上了。

走出房门，东边的天际，几抹红霞象征性地浅翔着，太阳好像大病初愈似的，躲在云层的背后若隐若现。阳光有些暧昧，并不很明媚。山村在时间的流里，静静地躺着，犹如躺在摇篮里的婴儿一样。偶尔有一两声呓语响起，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早饭后，太阳竟躲起来了。天空一片灰暗，没有一丝风，村庄里多了几许静穆的氛围。预报说要下暴雪，可看看天空，根本没有一点要下雪的意思。

然而，天气的变化始料未及。大概是半晌午的时间吧，气温骤然下降。冷风一小股一小股，使劲地吹着，吹得人们都把衣服裹得紧紧的。还不到半袋烟的工夫，雪花便从万丈高空飘然而至。

起初，只是零星的雪片，在天地之间曼舞，宛如飞天翠袖间飘落的花瓣一样，晃晃悠悠地飘着，显得那么轻盈，那么飘逸，停泊在屋顶、树枝上、或菜叶上小憩。

慢慢地，雪花多了起来。如暮春时节的杨花柳絮，风一吹就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地飘满了村落，整个庄子都被妩媚的柳絮包围了。

突然，仿佛收到了什么命令似的，那雪花骤然密集起来。破茧而出的蛾子一般，飞得天地间到处都是。它们自在地舒展着美丽的翎羽，好像蒲公英带绒毛的种子，尽情地轻歌曼舞。

远处的山、房屋、青松，看起来逐渐有些苍茫了。眼前，只有密集的雪花，旋转着，漂浮着，狂舞着。

及至晌午时分，雪下得更大了。无数的小精灵，从遥远的天际扑跌而来，就像田径场上百米冲刺的运动员一样，争先恐后地亲吻大地；又如久别的游子，一下子扑跌到母亲的怀抱。也许是大地太热情了吧，刚接触到地面，她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斑斑水迹，洇湿了干渴的土地。

看着雪花，如同扑火的飞蛾一样执著和从容，而结局却是那样的悲壮和凄惨，于是又想起了火海逃生的蚂蚁。也许，生命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凄美和哀婉。尽管她们前赴后继、锲而不舍地努力，但地面上始终垒不起，哪怕是一小片的雪花岛，逐渐多起来的只又小水洼。

院子里堆积的木头以及遮雨的塑料薄膜上，倒是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如披着一件洁白的纱巾。房屋上的雪水顺着房檐汇成水流，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发出“啾啾”的声响，宛若鸟鸣一样动听。有的落在雨布上，“啪嗒啪嗒”直响，像架子鼓被蹩脚的鼓手敲击时的低鸣。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院子里的积水越来越多。地面上铺了一层油亮的水膜，亮晶晶的。

外出觅食的公鸡，顶着一髻白雪，小丑一样地，领着母鸡躲在屋檐下避雪。她们或静静地站着，或啄食地上散落的谷粒，或使劲地梳理着的羽毛，时不时发出“哦哦哦”的声响，跟情人的呢喃一样动人。

闲下来的庄户人家都燃起了炉火，缕缕青烟在风雪中飘摇，好像在寻找一个遥远而美丽的梦。雪依然在下着，明天该会是银装素裹、玉树琼枝的喜人景象了吧！

风还在刮着，村庄是雪花的画板！2020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从梦里落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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