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工业巨头“一分为三”，GE能否延续工业互联网梦想？
本文是《中智观察》“企业数字服务供需市场”行业洞察之产业互联网篇。在全球第一家提出工业互联网概念的通用电气GE，期望借助其全球第一个工业互联网平台Predix，在年2020成为“全球十大软件公司”。然而，面对复杂的技术路经，繁杂的工业场景，庞大的合作生态，股东对成本效益的追求等挑战，GE工业互联网一路走来，历经坎坷，正面临被行业化的窘境。
2012年，当工业巨头通用电气（GE）出其不意地投入数十亿美元，发展一个名为工业互联网的新领域时，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并认为工业互联网是又一个炒出来的概念。GE解释说，工业互联网（IIoT）这个概念很简单：通过采用传感器、软件和大数据分析，使工业机器更智能。随着消费者越来越依赖移动设备和智能技术提供的信息，IIoT试图通过同样的技术，帮助企业简化运营并提高其效率。从内容互联网、消费互联网、产业互联网，到万物互联的工业互联网，不同的时代都会诞生不同的产业巨头。当时，埃森哲的一份报告称，工业互联网支出的潜在经济影响是巨大的：到年2020，IIoT支出可能达到5000亿美元，到2030年甚至可能为全球增长增加15万亿美元。显然，在发展工业互联网上，GE是走在了最前列。然而近10年的发展历程表明，怀揣工业互联网梦想的GE，从工业实力起步，一路走来，历经风雨，跌跌撞撞，可以成为中国工业互联网发展的一面镜子。1.从最早进入到传闻出售再到拆分，GE工业互联网波折不断通用电气，这家由爱迪生创办的公司，已经走过144个春秋。20年前，在传奇CEO杰克·韦尔奇离任时，GE凭借金融业务的高增长成为美国市值第一的公司，市值接近6000亿美元。然而，对金融业务高度依赖的GE在2008年金融危机下，显得尤为脆弱。20年后，通用电气市值缩水至1080亿美元，市值大幅缩水使其巨额债务成为沉重负担。如何带领GE走向新的辉煌，GE新CEO杰夫·伊梅尔特（JeffImmelt）给出的答案是工业互联网。2012年，GE率先提出了工业互联网的概念，并在2013年投资PaaS厂商Pivotal，随后开发出工业互联网平台Predix。GE Digital成立，实现60亿美元收入，成为“2020年成为十大软件公司”。2015年，GE公司时任CEO伊梅尔特宣布成立“通用电气数字部门”（GE Digital），推行数字化转型，将公司内部的所有数字职能整合到一个部门，将软件和数据分析糅合到工业产品中去。伊梅尔特表示，GE的技术和分析部门在2015年的收入将达到60亿美元，GE Digital的目标是“到年2020成为十大软件公司”。由此，工业互联网的大潮开始以不可抵挡之势席卷全球。Predix推出后一时风头无两，曾是制造业界效仿的标杆，中国许多制造企业如海尔、三一重工等也推出工业互联网平台。在伊梅尔特手中，GE Digital迅速成为GE的核心业务和重要增长点。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并没有伊梅尔特预想的那样顺利。一是GE Digital的激进布局让公司在短期内无法为运营提供支撑。二是Predix高调问世后，GE的营收和利润增长却几乎停滞，一直在烧钱的数字集团未能盈利，这让伊梅尔特和平台本身都备受质疑。三是巨大的投入和持续缩水的市值反而令GE走上了一条从“买买买”到“卖卖卖”的道路，甚至伊梅尔特的接任者弗兰纳里因缓慢的重组节奏在就任CEO14个月后便被免职。GE Digital与Predix一度传闻将被出售。时间来到2018年，业内开始充斥着GE将卖掉数字集团及工业互联网平台Predix的传闻，这一令人沮丧的消息甚至影响到了国内对工业互联网发展前景的信心。当年10月，Lawrence Culp成为GE的新CEO。他计划将GE Digital的智能平台（IntelligentPlatforms）分部卖给了美国工业自动化巨头艾默生，并计划分拆GE Digital，但这一想法最终也没有落地。现在来看，GE从来没有放弃过数字化业务。但是，GE对最初打造的工业互联网平台Predix的发展路经发生明显的变化：从“台前”走到“幕后”，更加务实落地，更加轻装简行，更加开放合作，更致力于为行业企业创造切实的价值。21年2011月8日，GE官网声明，其将被拆分为三家独立的公司，分别专注于航空、医疗和能源，标志着这家拥有百年历史的美国工业巨头走向了分裂。按照计划，GE医疗会在2023年被率先分拆；随后公司会将GE可再生能源、GE发电和GE Digital三大业务合并，组建以引领能源转型为核心业务的公司；GE自身将成为一家专注于航空业务的公司，聚焦打造未来航空，GE的名字也将保留在航空公司。对此，GE CEO拉里·卡尔普表示，每个独立公司都将受益于更聚焦的业务领域、更定制化的资本配置和更灵活的战略，从而为客户、投资者以及员工创造长期增长潜力和价值。不过一年多的时间，GE Digital的命运再次发生变化，其未来或许将在GE以能源转型为核心业务的新公司里承担数字化的重任。事实也证明，电力与能源向来是GE Digital做得最好、最扎实的领域，帮助能源客户实现降本增效。就GEDigital的实践和探索来看，工业互联网平台要走“大而全”，还是“小而精”呢？国内上百个工业互联网平台确实应该深入思考。2.从自身数字化到服务工业企业数字化，GE发展逻辑清晰传统企业的数字化转型是应对未来不确定性的唯一确定的方向，国内外都一样。而数字化转型已经成为我国“十四五”规划的重要内容，以推动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融合发展。工业企业必须走在这场剧烈的数字化转型变革的前沿，改进流程，降低开支，提高客户服务水平，确保在未来商业竞争中占据优势。GE通过数字化转型，“改变了公司的企业文化、商业模式，乃至在全球的运营方式。”借此，GE更是踏上了工业互联网发展的大道。GE迈向数字化转型的第一步是实现设备的自动化和数字化。2011年，GE启动数字工业战略，明确不再局限于最初的电力业务。借助全球首个工业互联网平台Predix，GE于2016年对外宣称为“全球数字化工业公司”。GE迈向数字化转型的第一步是实现设备的自动化和数字化，并着手分析收集的数据。掌握设备数据是实现主动管理设备并缩短停机时间的前提。“通过数据分析，我们得出了对工业设备管理全新的认识，包括设备状况如何、怎样运作、故障发生前有哪些迹象等。”GE的报告称，仅在2016年通过工作流程的数字化和新自动化技术的引进，公司就节约了7.3亿美元生产成本。数字化不仅缩短了生产系统的停机维护时间，还降低了维护成本，提高了机器的生产能力，从整体上提升了运营效率。尝到了数字化甜头的GE，开始为其工业客户提供类似的创新服务。此外，GE还与华为等各大供应商合作，将服务部署到核心客户群以外的客户中。GE工业互联网为石油和天然气、航空、运输和发电行业等用户带来显著的收益。据介绍，得益于工业互联网平台的软件和数据分析，GE电力行业的客户在不投入额外资金的情况下，风电厂的生产力提高了5%到15%，制造业的企业每年可以节省约500万美元的成本。GE Digital现已向全球多个客户长期提供工业互联网解决方案，其中许多客户的报告显示其运营绩效有显著提升，营业利润也得到相应提高。根据华为网站的介绍，GE与华为合作，为全球领先的电梯、自动扶梯及相关服务的供应商迅达集团（Schindler）服务，帮助迅达集团监控电梯性能，并为全球超过100万台设备开发预测性维护服务。迅达集团的报告显示，公司的直梯和扶梯的维护成本和停机时间都已得到降低。持续的监控还可以避免公司派工程师去各单位进行例行检修，从而省去不必要的成本。GE和华为为全球多个行业和市场的客户开发项目。作为合作伙伴，GE将携手华为共同开发物联网、5G和工业互联网等一系列新兴技术，助力企业进一步提高业务效率。3.工业PaaS、SaaS和合作伙伴，GE工业互联网的三大“秘笈”GE坚信，“软件和机器的世界正在融合在一起，软件将改变工业机器。”GE认为，其工业互联网Predix平台，类似电脑中的Windows和手机中的Android，是对软件开发者开放的云操作系统。手机和电脑上有各种应用软件，大多不是微软、谷歌开发的，但都被整合到Windows、Android平台上，形成一种兼容并蓄、丰富多样的软件生态。GE赋予Predix平台的最大价值也是“兼容和开放”。只要愿意共享数据，GE就提供更好的信息和软件服务，客户可以通过购买或订阅GE的云操作系统，纳入Predix平台服务。作为一个完全开放的系统，Predix并不局限于GE自有的设备与应用，而是面向所有的工业企业，他们都可以利用Predix开发和共享各种专业应用。作为一个工业PaaS平台，Predix利用分布式计算、大数据分析、资产数据管理和机器到机器通信的领先技术，将机器、数据、人员和其他资产连接起来，提供大量能够帮助企业提高生产率的工业微服务。其优势包括：实现工业应用的快速开发，最小化开发人员管理系统扩展性和硬件的时间，快速响应客户需求，为客户自己的资产提供单一控制点，用作公司和开发人员生态系统的基础，为工业互联网提供支持等。Predix平台连接的主要的Predix组件：Predix机器（Predix Machine）、Predix云和Predix服务。Predix机器是负责从工业资产处收集数据并将其推送到Predix云上的软件层，同时运行本地应用，如边缘（Edge）分析。Predix机器安装在网关、工业控制器和传感器节点上。Predix提供可由开发人员用于构建、测试和运行工业互联网应用程序的工业服务。开发人员可以发布自己的服务及使用第三方提供的服务。Predix平台可以帮助客户和合作伙伴优化其工业业务过程。Predix云是一个全球范围的安全云基础设施，它针对工业负载进行了优化，而且符合诸如医疗和航空等行业的严格监管标准。应用程序开发人员可以使用Predix云上的工业服务构建、测试和部署工业互联网应用程序。通过改进分析、实时资产优化或预测性维护，Predix平台设计用于支持工业业务过程的持续改进。GE Digital正在不断增强其PaaS功能，如扩展其边缘到云技术和工业应用套件Predix Edge。Predix上的新边缘功能将为存在连接问题、延迟限制以及监管或其他限制的公司提供一种在网络边缘运行分析和部署应用程序的方法。Predix Edge现在从单个控制台支持多达200000个连接的设备，而另一项新功能Predix Machine 使基于微服务的应用程序能够在客户虚拟化数据中心的边缘运行。GE还推出了Predix复杂事件处理，可以在极低的延迟下实现更快、更高效的分析和其他事件处理。Predix上的工业SaaS可以是GE Digital自己的，也可以是合作伙伴的。例如GE Predix推出的资产绩效管理软件用于供电系统的故障监控和诊断，该应用服务于全球600多家发电厂。GE资产绩效管理（APM）软件，可以收集全球发电厂中的所有物联网传感器的数据；GE Digital根据汇总的数据构建新的服务；Predix平台将获得更多数据来优化算法以及数字孪生工作。一个评估石油和天然气管道的环境风险的应用，可以预防石油与天然气的泄漏，而另一个应用收集正在使用的GE喷气发动机的飞行数据，以彩色、易于阅读的点阵图绘制。有一些应用程序可以帮助货运铁路运营商预测火车何时可能被强风吹倒。与此同时，低空飞行的无人机跟踪机车的检查。放弃GEPredix Cloud，与AWS、微软、苹果密切合作。Predix是GE的工业物联网平台，专为管理、分析和存储机器传感器数据而构建，主要面向全球监管行业，包括航空、医疗保健、运输以及石油和天然气公用事业提供商。公司最初计划建立自己的数据中心来托管GE Predix Cloud，但在2017年放弃了这些计划，与公有云服务商合作。GE将在Microsoft Azure上标准化其Predix平台，并将Predix产品组合与Azure的原生云功能集成，包括Azure IoT和Azure Data and Analytics。GE Digital还将利用Azure云平台来运行基于Predix的IT工作负载和生产力工具，以提高整个公司的效率。同时，GE选择AWS 作为首选云提供商。GE于2014年开始将企业业务内迁移到AWS，并继续将数千个核心应用程序迁移到这家公共云巨头。包括GE Power、GE Aviation、GE Healthcare、GE Transportation和GE Digital在内的GE业务已经在AWS上运行了多个云应用程序。苹果与GE合作，将Predix应用程序引入iOS，其目的是将通用电气Predix工业物联网平台的分析技术引入苹果的iPad和iPhone。通用电气正在与苹果合作，为工业运营商开发移动应用程序，将分析从通用电气的Predix平台带到苹果的iPad和iPhone。4.投入产出低、用户接受度低和坚持做减法，成为GEPredix发展的三大“命脉”观察GE工业互联网平台Predix的发展，三个局限或许是其发展中的绊脚石。其一，Predix的营收与GE传统业务相比要小得多，对其投资收益的质疑不断加大。工业互联网是GE研发部门2012年提出的一个概念，但时任CEO伊梅尔特坚信这就是工业的未来。伊梅尔特直言：“GE昨天还是一家制造业公司，一觉醒来已经成为一家软件和数据公司了。”为此，自2012年以来，GE向这个新兴的领域投入了数十亿美元。但是收益却差强人意。对于通用电气来说，工业互联网在2016年收入才开始超过10亿美元，仅占其1070亿美元工业销售额的1%。其二，工业互联网的威力在于1%，但是如果得不到用户的支持，其发挥作用就变得异常艰难。GE推动工业互联就是传统工业网络的全面升级，核心价值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联网节点数的大量增长能带来规模效益。如GE遍布全球的航空发动机、大型医疗设备等都纳入同一个网络，利用目前商业互联网成熟的基础设施和技术，就能低成本实现大范围的信息交互。构建“云端”的数据分析系统，对各个网络节点采集的海量工业数据进行深度分析和决策，提炼高价值，服务工业客户。因此，工业互联网的关键价值点是“持续优化”，而不是立刻、大幅提高资产和运营效率。就像伊梅尔特本人所说：“工业互联网的威力在于1%。”其所带来的变化是巨大化，企业能否接受这些变革，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对金融业务的高依赖让GE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中尝到苦头。自此，GE开启了一场剥离金融业务的“瘦身运动”。瘦身运动中的GE，对发展工业互联网动摇过，犹豫过，发展变慢了，是自热而然的事情。在金庸笔下，对于修炼武功的人来说，任督二脉的打通意味着一个人将激发出体内巨大的潜能。海比研究院认为，Predix往前发展的三个思维必须得到坚持。首先，打造最强的工业PaaS平台，它是核心基础，是工业SaaS和生态的根基。其次，做最好的工业SaaS，服务更多的工业企业和应用。最后，通过工业PaaS平台，建立更广泛的生态。面对企业数字化智能化的庞大需求，一家供应商很难“包打天下”。基于平台化+生态化，GE需要建立更广泛的生态。一方面，依靠工业PaaS平台，与公有云甚至私有云服务商，建立更广泛的合作，让用户能通过云服务，享受到更多的应用与服务。另一方面，基于平台化+生态化，围绕企业的数字化转型，GE需要提供数字化平台底座，整合用户的实际的应用场景，并提供方法论支撑；通过与生态合作伙伴合作，向用户提供大量更适用的数字化应用。GE这艘工业互联网大船已经出海，能否乘风破浪，还需要时间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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