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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语悦读】煤炉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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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23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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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上海老底子事  忆上海老底子人

诉上海老底子情

煤炉情结

朗读者/叶进

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沪语播音员

                               文/杜祖德

讲起“煤炉”这真的是让人喜来让人忧。

煤炉是上海人对煤球炉、煤饼炉的简称,虽然现在城市里的人都不用煤炉了,但是对我们这代人来讲,只要说到煤炉心里真是又爱又恨啊。

爱,因为它是生活之火啊,每个民族对火都有自己的理解跟相应的文化,上海人对火也有自己独特的理解。考虑到煤炉就是当年上海人的灶火,上海俚语把烧饭叫开伙(火)仓。碰到乔迁、搬家也必定要带一只燃烧得十分旺的煤炉上车,为的是图个吉利,预示着搬到新房间之后日子要像这只煤炉一样红红火火、越来越旺。

以前住弄堂,双职工家庭里的孩子都要掌握一个技能,那就是“生煤炉”。还没力气拎煤炉的时候就要先跟家长学扇风,拿一把蒲扇对着炉膛里扇啊扇。我是小学二年级开始学点火的。学手艺都要交学费咯,当时的学费就是眼睛、鼻头都要接受烟熏火燎的考验,面孔脏了还不算,眼泪水、鼻涕水也是流啊流。这还不算什么,要是碰到炉子冷、煤饼点不旺那才叫烦,不过只有学过怎样把半堙半旺的夹生炉子烧起来,才能学会怎么既能少用木柴又能省点时间就把炉子烧旺的本领。为什么要学省木柴的本领呢?因为当年燃烧煤球用的柴爿也要凭煤球卡,每个月按量供应的,用光了就没有了,所以要省着用。

生煤炉最怕是碰到没风的天气,只能全靠两只手来扇风,这只手扇得酸了再用另外一只手去扇。要是运气好,碰到刮大风的日子,特别是碰到难得的穿堂风,这风一吹炉子里的火舌马上就窜出来了,那个速度快呀。所以每趟碰到有风的日子我都会马上把煤球压上去,再快点把炉子拎到窜风的地方,人站在上风口,这样烟熏不着。只听得风呼呼呼直朝煤炉里灌,煤炉的炉口也不再是口吐浓烟而是火舌飞窜啊,这种煤炉生起来轻松啊。我一般都远远地站在边上看着煤炉,只要眼睛里看到炉口上冒出热气了,鼻头里嗅到烧旺的煤球从炉膛里散发出煤气味了,我就晓得煤炉烧旺了,走近一看果不其然,炉膛里火在窜啊。

但是三百六十五天风大的日子到底不多,每天生煤炉就变成了一份苦差事,谁会不厌倦呢?可是再厌倦,饭总要吃,日子总要过啊,所以那个时候看到新工房里人家用煤气,大家都眼红得不得了,划一根自来火就可以开出煤气马上烧饭,大家都希望这份幸福能早点降临到自己头上。

煤炉虽然有诸多麻烦和不方便,但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在很冷的三九天里,它可以让一家人的晚饭吃出另外一番乐趣。记得那个时候要吃豆腐了,大人就先买几块老豆腐,把它们放到竹篮里沥水,到了晚上就像晾衣裳一样,把装着老豆腐的竹篮串到竹竿上晾到室外去冻着,到第二天这些老豆腐就变成一块块有蜂窝状冻孔、类似烤麸样子的冻豆腐了。这天晚上大人就会把煤炉加足煤拎到室内,然后在炉子上摆口铁锅,先把豆芽、白菜、冻豆腐、猪油渣放到锅子里煸炒,再加水一道煮,等水滚了再把粉丝放下去继续煮,一会儿锅子内香味就出来了,这时候再加点调味和辣酱,再开盖的时候只看到锅子里红的、黄的、绿的、白的各种菜在里面滚,哎呀,这让已经饥肠辘辘的人看得口水哒哒滴。这时候每人盛一碗米饭,围着煤炉坐成一圈,一家人的聚餐就开始了。煤炉散发着阵阵暖意,锅里的菜突突地冒着热气,吃一口吸足了浓汤还略带点辣味道的冻豆腐,这真是没话讲了!这锅子里的暖、辣、热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冷气,因为有了煤炉才有冬天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着炉子一道吃饭的景象,这样的场景回想起来至今还是感到非常温馨。

对煤炉的情思还有小时候大冷天自己发明的小吃。春节前看见家里有计划配给的年糕,有机会便向家长要上半条,就拿火钳横搁在炉上再放年糕悬在火上去烘烤。看着那年糕渐由硬变软,颜色由白变浅黄,慢慢地散发出一股焦香味的诱惑,尽管吃上去它只是条糯糯的、淡而无味的热面团,但在物质匮乏年代真是不可抗拒的零食。

有时候我们还会抽几根干粉丝爆着吃。怎么爆呢?手里拿着粉丝,把粉丝的一头从煤炉缝隙里塞进去接近火,这时候只听到受热的粉丝在炉子里啪啪作响,抽出来就是一条焦黄色、鼓起来有一只只泡的粉丝了。有时候因为爆过头了,其中有两只泡还会变成黑黑的瘪塘,这种爆过的粉丝放到嘴里又脆又稍微带点苦味道,但是我还是吃得老满足的,毕竟这是不需要用钞票买的零食,这算是用煤炉的年代自家发明创造的膨化食品了吧。当然我还用关封的炉门烤过山芋、洋山芋、芋艿等烘烤零食,让童年多了一份乐趣。

另外在那个年代,煤炉还拉近了邻里之间的距离。要是你在烧水的时候正好碰巧有事走开了,可以放两只空的热水瓶在煤炉旁边,当时灶披间都是合用的,等到水开了就会有邻舍帮忙,把开水灌到热水瓶里放着,等你事办好回来拎回去。有时候谁家东西烧好了,煤炉还没烧光,还可以用余火烧一壶开水,叫邻舍都去灌。再有要是碰到谁家请客烧饭,一只炉子不够用了,大家都会把自家的煤炉借给他们用,还会一道帮忙汰啊、烧啊,就像是自家家里来了客人一样。

让我最难忘是“救急”煤炉。这是什么呢?谁家要是白天煤炉没封好,到了晚上再要生炉子,速度就会老慢的,不晓得要弄到什么时候才能吃晚饭了。这时候那些晚饭已经烧好的邻舍就会把自己的煤炉让给他烧,等他晚饭烧好了再去烧开水,这就叫“救急”煤炉。

老实讲小时候用煤炉的日子还真让我学了不少本事。除了晓得怎么生煤炉、用煤炉,还学会了劈柴、买煤、捡煤渣、封炉、过火、玩烂污泥。因为煤球是计划供应的,弄不好还会有缺口,所以碰到国家用工厂煤渣、废料来填臭水沟的时候,我们就到家里附近臭水沟去捡煤渣。另外有时候我们这些半大不大的孩子还会成群结队扒在灰堆里找未完全烧光的煤球核子,这种煤球核子捡回去还可以继续用,一般就用来烧烧水。

那个时候“玩煤炭烂污泥”倒是难得受家长鼓励和支持的一个本领。怎么玩法呢?每过一段时间,煤球缸都会剩点细煤粉,爸爸妈妈就叫我们小囡找个工具把煤粉清出来,然后加点水调和,做成一只只球状的煤堆,晾晒干之后就可以用来烧了。有时偷懒就会把湿煤泥摊开成一块,然后用粗的铁丝在上面横的竖的划几道格子,等到煤泥晒干之后就可以用了。不过这样做出的煤块太松了、不耐烧。后来我又学会了敲煤饼,就是到煤球店里买细的煤屑,买好煤屑之后问邻舍借副煤饼模子,把煤屑倒在模子里倒满,把模子合起来,再用榔头把模子敲敲紧,脱模之后就是一枚成品煤饼了。这种自己压的煤饼一点也不比买来的差,但是价钱要便宜很多。

如果把做煤球、煤饼看作力气生活,那搪炉芯、补炉芯则是技术生活了。这种补的泥一定要用酒坊里封酒甏口的泥,因为甏口泥里面掺了谷糠,粘性好,可以防止开裂。另外为了粘得牢一点,还要再到剃头摊找点碎头发掺在里面,增加它的粘合效果,碰到换炉芯也是用这种泥。

后来随着压缩煤气的出现,煤球、煤饼、煤炉用的人也就一点点少了。现在只有做烧烤的小贩还在生炉子,不过那是烤炉,他们用的还不是煤球而是炭。讲起来现在上海大概没啥人还生煤炉过日子了,煤炉在上海还算寿终正寝,也许什么时候大家会在博物馆里再碰到它。对我们这代人来讲,它毕竟曾经和我们朝夕相处度过了一段青少年时光,它曾经是我们上海人弄堂生活的一部分,现在我用我这双曾经生过煤炉的手,为这段难忘的煤炉情结写下这些文字,与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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