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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台山佛光寺


读过一本关于“唐物”的书,书中:“1897年日本对全国古物开始普查,在奈良发现了距今1300多年的木构建筑~法隆寺(建于607年)。
这时在中国大地上还没有唐木构建筑实物的记录,曾有日本学者对外宣称,“中国大陆已经不可能找到唐代的木构遗存,需要看唐构,只能去京都奈良。”
在古代,建筑房屋这些土木工程活动被称为营建营造,而营造之术历来又被视为“匠人之术”,施工要诀仅凭师徒口口相传,罕有文字记载。
1919年,北洋政府官员朱启鈐,在南京江南图书馆偶然发现了一本书,手抄本的古书《营造法式》,这是一本北宋官订的关于中国古建筑设计和施工的专著,书由北宋掌管建筑的官员李诫奉旨修编。发现《营造法式》后,对古建筑充满兴趣的朱启鈐如获至宝,但这部“天书”却无人能破解。
1925年在美国宾大学习建筑学的梁思成,收到父亲梁启超寄来的《营造法式》,破译这部书成了梁思成梦寐以求的愿望。
1930年在中华基金和朱启鈐个人资助下,一个以专门研究中国建筑为宗旨的私人研究机构“中国营造学社”成立,1931年梁思成加盟中国营造学社,并担任法式部主任,那么要破译中国古建筑的未知从何开始?
中国建筑是东方最显著的独立系统,它渊源深远,而演进程序简纯,梁思成从清代建筑入手,从北京掌故的老人和老工匠那里,一点一点地触摸古建筑的奥秘,1934年梁思成出版了一部专著《清代营造则例》。
最早对中国建筑投来关注目光的学者,是十八世纪英国皇家建筑师钱伯斯(1723---1796年),他到中国旅行后写了《中国人的房屋、家具、服装、机器与器皿之设计》;后来瑞典学者喜仁龙著有《北京的城墙和城门》;法国学者沙畹的《华北考古记》;伯希和的《敦煌图录》;德国学者鲍希曼的《中国建筑艺术和景观》,这些图书对梁思成的研究提供了帮助,重要的是拍摄的照片让梁思成感到时不待我。
直到十九世纪西方学者描绘世界建筑体系中主干是希腊和罗马建筑,以及由此派生的体系,而中国和日本的建筑不过是旁枝末节,于是日本学者们开始关注自己的艺术史、建筑史,1925年被日本称为建筑学之父的伊东忠太完成了他的《中国建筑史》写作。
近代治学之道首重证据,以实物为理论的后盾,故研究古建筑一定要作建筑实地调查与测绘。然而,中国古代的木建筑属于罕有的珍奇瑰宝,上世纪三十年初,中国考古在西北部发现了距今近两千年的汉代木简,这让梁思成先生相信,在某个寂静的角落,一定会有唐代木构建筑屹立不摇。
1928年,国民政府建都南京,然而军阀间的兵戈之争却依然未熄,恰在那一时期,中国民族资本主义步入了快速发展,一边是此伏彼起的枪炮和硝烟,一边是正在展开的建设蓝图。
在兵来匪往的荒野中,非常不和谐地行走着几位背着测量仪器考察古建的学者。
1932年春,中国营造学社第一次古建考察,在河北蓟县发现一座辽代木构建筑 — “独乐寺”,这是一座古拙而又醇和的建筑,经梁思成察证,“独乐寺”重建于公元987年,早于中国当时已知的最古木建筑大同“华严寺”薄伽教藏殿五十一年,这座辽代建筑为梁思成破译《营造法式》开启了一扇窗口。

独乐寺


在到达山西的应县木塔时,梁思成写到:“不见此塔,不知木构的可能性到了什么程度”。又是一座辽代的木建筑,应县木塔建于公元1038年,作为纯木构塔为海内孤例。

应县木塔


1937年夏,梁思成再次到山西考察,这趟晋中之行,梁思成带着法国学者伯希和在他的《敦煌图录》中留下的一丝线索,即敦煌六十一窟所描绘的唐代山西五台山地区“大佛光寺”壁画,希望能按图索骥。



五台山不是一座山,而是山脉的地理概念,五台山的“台内”,指的是以台怀镇为中心,由东、西、南、北、中五座山峰环抱而成的区域,而五台县以及周边的区域合称“台外”,“佛光寺”就建在位于五台山台外南麓。
在险峻的山路上足足走了两天,梁思成先生一行到达台外的豆村,那是黄昏时分,夕阳在余晖中,前方有一处殿宇 — “佛光真容禅寺”,敦煌壁画上的“大佛光寺。
梁思成先生用“咨嗟惊喜”形容进入大殿的心情,殿仅一层,斗拱巨大有力简单,出檐深远,随意一瞥其极古立辨,但它会是迄今最早的木构建筑吗?


梁思成先生在《记五台山佛光寺的建筑》中:“斜坡殿顶下面有如空阁黑暗无光,只靠经由檐下空隙攀爬进去,上面积尘有几寸厚,用手电探视,看见檩条已被蝙蝠盘踞,工作几天后才看见殿内梁底隐约有墨迹。”
他们终于发现了刻在梁下的重要文字,证明佛光寺建于唐大中年间(公元857年),佛殿建筑本身就是一座唐构,更在殿内蕴藏着唐代原有的塑像、绘画和墨迹,四种艺术萃聚在一处,在实物遗迹中诚然是件奇珍。
关于现存“佛光寺”的“东大殿”始建时间,相传公元478年,北魏孝文帝路经此地时,佛光显现,瑞相万千,于是当即命人在此地修建佛堂三间,以资供养,“佛光寺”由此得名。
而佛光寺的重建据载,是唐宣宗让僧人释愿诚“特许修营佛光寺”,我们所见的东大殿就来自于此次重建。
重建大殿的资金来自于一名姓王的功德主故右军中尉,与唐代京都女弟子“宁公遇”共同布施建造的。殿内梁架底部有墨书题记“功德主故右军中尉王”、“佛殿主上都送供女弟子宁公遇”。
梁架底这两处题记与殿前经幢刻文“……都送供养女弟子宁公遇”  “大中十一年十月建造”,正好相互印证,并明确了东大殿的建筑年代。


佛光寺内建筑群分布在三级高台上,由低向高分别是照壁、天王殿、文殊殿、香风花雨楼、东大殿、祖师塔。
“东大殿”坐东朝西,在佛寺的最东边,前面是高坎,背后是凸峰。大殿所在的平台是古人将山体部分凿开而成的高台,殿后的山岩下层有一种叫“五台山绿岩”,也就是最早的陆地岩石之一,得是远古时代吧。
这一相比,突然觉得千年大殿也不过是倏忽一瞬,但对于人间来讲,这千年一瞬又早已是沧海桑田了。


东大殿面阔七间,进深四间,用梁思成先生的话说,此殿:“斗拱雄大,出檐深远”,是典型唐代建筑。
与大殿的工作人员也聊到了“前廊”这个话题,因为佛光寺的现状确实是“不出前廊”,五间都装配有唐代门板,尽间是槛墙与直棂窗,这样的布局是否唐代就这样?还是后改的?因为参看过唐代殿阁的图,大殿就是“前出廊”的。

依据工作人员讲,东大殿在元代有过一次较大的改动,就是正面门窗与外墙的外移。原来的板门与窗墙在内柱的位置,内外柱之间是一条“前廊”,这与同时期日本奈良“唐招提寺”的“金堂”相似,后来为了扩大礼佛空间,才外移并封闭了“前廊”。

唐招提寺的金堂

“前廊”的空间处于内外之间,上有屋檐,但与周围环境相通。可惜现在没法体会有“前廊”的空间意境了,好在唐代的木门仍然敞开,等待我们感受扑面的唐风,听古人凿石建寺的故事。

迈入“东大殿”的唐代木门,佛坛中央为三尊主像,正中释迦跌坐在须弥座,袒右肩,右手作“触地印”,释迦旁为迦叶、阿难两弟子站立像。
左侧弥勒佛垂足而坐,作“无畏印”,脚下有莲蒂。右侧阿弥陀佛结跏跌坐,双手作“说法印”。旁边胁侍菩萨面容饱满,身体向前微倾,腰部微弯,腹部微起,这与敦煌的塑像很相似。
左侧还塑有骑象的普贤菩萨,旁有两尊胁侍菩萨,前方是韦陀与童子。右侧是骑狮的文殊菩萨,同有两尊胁侍菩萨,最前两端是护法天王像。
这些高大的塑像林立在佛坛之上,营造了出神入化的佛国世界,站在佛坛下,想到当年梁思成先生和林徽因女士考察古建时,见到这样的佛国世界是怎样的奇妙感觉。
如果时间再往前推,回到有“前廊”的年代,日光一定正照在佛菩萨脸上,或许还能洒落在礼佛人的身上。

在佛坛之外,沿两边山墙以及后檐墙壁前,有“五百罗汉像”,是明宣德四年(公元1429年)补塑的,现存261尊。


东大殿虽然没有留存大铺壁画,但可以见到散落的小壁画,最早的可追溯到唐代,之后宋、金、元、明、清也都留下了印迹,遗憾的是普通游客只能看到小部分壁画了。
请教工作人员后,终于找到了高高在上的壁画位置,大门对面的前槽北次间外侧拱眼壁内,看到了一幅像是墨迹的《弥陀说法图》和一幅以青绿为主的《卷草图》。《卷草图》图案非常有动感,这与之前在莫高窟看到的卷草图案很相似,这两幅都为唐代壁画。

 “五台山佛光寺”内能看的内容太多了,相信每一位去过“佛光寺”的旅行人,都会对佛寺的古朴大气留下深刻印象,就单纯说到直观感受,也让人非常愉悦,若稍微了解一些历史和古建,更会发现这里藏着太多宝贝了。
几年前因一场大雪没能走进“佛光寺”,只能止步于太原,这里交通确实不方便,这次从大同包车过应县往忻州到豆村,内心像是朝圣,终于到了“大佛光寺”,或许这座稀世之宝的唐代木构就是不能轻而易举的见到。
殿外有两位游客在讲,“北方的庙宇建筑沉稳大气,历史感厚重”。是啊,春夏秋冬的时光对于这些古寺而言,仿佛弹指之间,它们就像一位历经千载岁月洗礼的老人,任时间流淌却稳稳屹立在大地上的某一处,自带高雅、宁静而安详!













大同拾景














2023年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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