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忧参半的二胎

张鸣

在千呼万唤之中，全面放开二胎的决定，终于出台了。无疑，这是一个符合民意的好事。所以，这两天，微博和微信几乎都被“二胎”挤满了，人们都在嚷嚷要回去造人，还有人，在纠结着跟谁一起造。还有的人，性急地贴出来新的计划生育口号，诸如，“一胎不行，二胎正好，不育和丁克真正糟”之类。也有人预计，在马上会出现一个生育高峰。

然而，现实的情形，可能未必如此。双独二胎和单独二胎政策出台之后，预期的生育率都没有达到指标，而且差得很远。即使能生也不生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多了。据我所知，很多单独二胎的出生，都是生育者父母的意思，而且，背后有帮助养育的承诺。

历史告诉我们，中国生育的高峰，恰好跟农业合作化高峰重叠。由于合作社的粮食分配主要是跟人口相关，所以，多生孩子，就可以多吃粮。向来，人们生育的意向，都跟育儿成本和育儿带来的好处息息相关。生育的高峰，一般都出现在育儿成本最低的时段。

然而，中国已经进入中等收入国家的行列，而且，经过长时间的独生子女的政策延续，一对夫妻一个孩的生活状况，已经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育儿观念，育儿成本自80年代以来，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现在，城市里的家庭，养育一个孩子，大约要花100万甚至还要多。很多家庭，省吃俭用，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孩子身上。独生子女刚问世的时候，小皇帝还是一个戏谑的玩笑，在今天，小皇帝则是真实的存在。由于独生子女政策的缘故，很多人费尽心思要男孩，导致今天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一个直接的恶果就是，一般城市和乡村，男孩的迎娶成本奇高，这使得人们的养育困局，雪上加霜。

客观地说，现在对于很多家庭来说，养育二胎，已经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了。如果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一旦按下选择二胎的按钮，就可能意味着夫妻二人的生活负担奇重，乃至不堪负荷。所以，今后能不能马上出现一个对应中央政策的婴儿潮，还真不好说。

全面放开二胎，为的是应对老龄化的社会。然而，对于我们来说，老龄化不是遥远的梦，已经近在眼前了。人口的生产，不是工业品，不能这边按电钮，那边产品就出来了。即使现在多数育龄人口马上回应放开政策，也需要十几二十年的周期，新的年轻人才能接上茬。更何况，面对现实的压力，很多人未必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人都是理性的，即使一时不理性，从长时段看，也是理性的。随着生产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生育的冲动肯定是会降低的。人为地干预人的生产，由此产生的非自然的波动，对社会的发展，副作用极大。现在放开二胎，事实上很难避免此前政策的副作用。

自然界和人类社会，都存在着一些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无视之，或早或晚，都会遭受惩罚，古今中外，从来没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