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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种方式讲西汉38 | 纵有神医美人已故

让刘恒决定废除肉刑的这对父女,还不是普通人家,父亲是齐国的太仓长,也就是管理粮食的官,名叫淳于意。淳于意可谓是因祸得福的典型,如果不是被人举报获罪,恐怕根本没有机会在史书留名,这件事我们从头说起。

 


淳于意虽然身为太仓长,衣食无忧,可他还有个副业,医师。不过淳于意挑这么个副业,绝不是为了养家糊口,更不是因为心怀慈悲想要救死扶伤,而只是单纯的因为爱好。


淳于意年轻的时候就对医术有特别的热爱,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学来了一些医术药方,然后就四处给人行医看病。可当时的淳于意就一蒙古大夫,给人开的药方完全没有作用,这让淳于意很难过。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淳于意四处寻访,终于找到了一位靠谱的师父,此人名叫公孙光。

 

公孙光虽然算不上是神医,倒也是一位医术过关的良医。公孙光交给了淳于意很多调理阴阳的老医方和医理,这让淳于意受益匪浅。因为淳于意对医学的热爱,没用多久就学会了公孙光所授,而公孙光也料定他日淳于意必成一代名医。但是公孙光也知道,仅凭自己的那点微末本事是不足以将淳于意培养成名医的,所以便将淳于意推荐给了一个叫阳庆的医者,这位叫阳庆的医者,可就不是泛泛之辈了。

 

秦汉公族二十等爵位:从左到右,按箭头爵位越高


说起阳庆这位神医,就必须讨论下这位神医的姓氏了。有不少人认为阳庆并非姓阳名庆,而是姓公乘名阳庆,这就是个会引起人们互撕的话题了。为什么呢?因为原文并没有明确的说这个人的名字到底是公乘阳庆还是阳庆。《扁鹊仓公列传》里的原文是“高后八年,更受师同郡元里公乘阳庆。”公乘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姓,而这个“公乘姓”又是出自另一个意思。秦汉公族二十等爵位中,第八级就是公乘,所以后来世袭爵位的人不少便以“公乘”为姓。比如东汉大名医张仲景就曾列举古代神医,说道:“上古有神农、黄帝、歧伯;中古有长桑、扁鹊;汉有公乘阳庆、仓公;下此以往,未之闻也。”这里面不是称号就是姓名,也没有说谁是什么什么爵位。而也有不少人认为阳庆就是姓阳名庆,鄙人就是其中之一。也有很多古文翻译的朋友将其子译成“阳殷”,儿子总不能跟爹一个辈分吧。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因为我倔强……

 


当时阳庆已经七十多岁,孩子们也都不是子承父业的料,没有后人能传承他的医术,遇到淳于意这个喜好医术的后生晚辈,自是十分开心,便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公乘阳庆传授给了淳于意黄帝和扁鹊的医书,以及一些观察面色的诊病方法,能预断生死,决断病因,判断是否可治等等。从此淳于意也从一个蒙古大夫慢慢的变成了一方神医。

 

开始就说了,淳于意这个人学医,全凭个人喜好,并非一心想要救死扶伤,所以淳于意给不给人诊病全凭三个字,“看心情”。这就像是你有钱了,别人来问你借钱,不借就生了怨,你这么有钱都不借点,抠门。淳于意这一身妙手回春的本事,自是许多人慕名而来,其中有许多被淳于意拒之门外,一来二去,淳于意就得罪了不少人。

 

到了汉文帝四年的时候,淳于意终于被一个仇家给告了,事情闹到了中央。按照刑律,应当把淳于意押解到长安。在被押往长安之前,淳于意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便都撒在了女儿们身上,怒道:“生孩子不生男孩,到了关键时刻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小时候就听大人说,如果一连生了三个女儿,那第四个肯定还是个女儿,因为老天一定要倔强的给凑桌麻将。那时候没有麻将,淳于意也没听过这个梗,所以一连生了五个闺女。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可见淳于意上辈子的确是个渣男。当然这是说笑,谁要真有那福气上辈子绝对是风流倜傥貌比潘安。

 


缇萦是淳于意的小女儿,这姑娘听老爹这么说,心里也是难过不已,当下决定,跟随父亲一同西去长安,替父受刑。待一行人来到长安后,缇萦便上书朝廷“我父亲身为朝廷官吏,齐地百姓都称赞他廉洁公正,可现在却犯法被判刑。人死不能复生,受刑而残疾的人也不能恢复原样,即使想改过自新,也是无能为力了。我愿意替父受刑,没入官府为婢,换取父亲改过自新的机会。”

 

对于宅心仁厚的刘恒来说,缇萦的做法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刘恒的三寸。刘恒看完了缇萦的上书后,感动不已。写了刘恒这么久了,大家都也知道刘恒是个怎样的人了。对自己要求很苛刻,凡事都要与古代圣主们看齐。刘恒觉得,虞舜的时候只在罪犯的衣服上做出标记,就能使百姓们不犯法。而现在自己治理天下,法律里有三种肉刑来处罚罪犯还是不能避免百姓犯罪,那肯定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好,百姓们犯了错自己不想着怎么去引导他们向善,光想着怎么罚,算什么天子,所以刘恒下诏表示要废除肉刑。

 


刘恒刚一下诏,以丞相张苍和御史大夫冯敬为首的一干大臣就开始讨论改革刑法了。刘恒这皇帝的位置也坐了十多年了,大臣们也了解刘恒了,知道一旦刘恒想要施行仁政,大臣们就是在未央宫门口跪上三天三夜皇帝都不会反悔,便说道:“以肉刑来威慑惩罚奸邪之人,是由来已久的做法。陛下圣诏,怜悯万民中少数受刑者不能保全身体,以及怜悯那些想要洗心革面之人无法痛改前非,这是皇上的大恩大德,臣等自然不及。我们奉诏议论,请求定制如下条律:‘原来应处髡刑者,保全其身体发肤,罚其白天守城,夜间筑城,女犯则昼夜舂米;应处罚黥刑者,剃去鬓发,带着刑具,白天守城,夜晚筑城,女子昼夜舂米;应当处以劓刑者,笞打三百下代替;应斩左脚者,笞打五百下代替;应斩右脚、犯罪后自首、官员贪污、挪用公款自守自盗者,在判罪后又触犯笞罪,则弃市处置。至于刑罚的时间,城旦舂为四年,鬼薪白粲为三年;隶臣妾为二年,司寇为一年,女的不能去司寇便作为军中劳役为期两年,刑满后为庶人。刑期逃跑者和犯耐罪者(剃胡子的罪……)不用于此刑。在此令下达前应处以城旦舂和黥面而没有监禁的犯人在刑后可以放免。臣冒死请。”

 

童年记忆:神医侠侣


就这样,在汉文帝十三年的五月,肉刑法终于被废除。也因此事,本不会史书留名的父女就这么流传千古了。其中缇萦还被刘向写进了《列女传》,几千年后更是被人放进了电视剧中……至于淳于意,或许有人会问,都一代神医了,为什么没有这件事还不能被写进史书?因为淳于意的“神”,都是他自己说的。

 

淳于意这案子翻篇后,汉文帝听说了他的医术不一般,便下诏问了淳于意很多问题,比如他给谁治过病,都治过什么样的病?看了看淳于意的诊病记录,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共二十五例,千篇一律就表达了一个意思,“我这辈子见过会上树的猪都没见过自己不能治的病。”当然,如果说淳于意诊过的那些病例都是自己编的肯定也不可能。这种欺君之罪淳于意还是万万不敢触犯的,而且淳于意治过的病人有许多齐地的名人,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淳于意有没有撒谎。但如果淳于意没有被告到朝廷,朝廷不知道齐国有这么一号神医,恐怕淳于意就要被拍死在历史的沙滩上了。

 

除此之外,淳于意也是桃李门墙,曾有不少有名有姓的人投师淳于意。这其中有同是医学爱好者的,也有被王公们派来学习的。总之,如果列个中国神医谱,淳于意还是能上属的。毕竟淳于意也是和扁鹊同列一传的。

 

汉文帝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废除苛刑、轻徭薄税等圣明举措,却也有一些给自己人生抹黑的事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从古至今也不敢说谁就是完美的,何况汉文帝所犯,也并非大错。汉文帝一生之错,在于错宠了两个人,但这两人,也并非祸国殃民的奸佞之辈。

 


先说说汉文帝第一个错宠之人,此人是个大神棍,叫新垣平。新垣平是赵国人,据说很擅长望气(望气和卜相、观星等都是早期古人占卜吉凶之术)。以刘恒的英明风采,自然不会突然宠信一个神棍。要说新垣平的得宠,还要从汉文帝十五年的一个神秘事件说起。

 

汉文帝十五年,成纪县出现了黄龙,这可是个很有意思的事。首先,成纪县在中国历史上是个很重要的地方,不但被记载了出现过龙,此地还的确出了很多名人,用“钟灵毓秀”来形容成纪县真的是一点都不为过,女娲、伏羲、李渊等人全是成纪人,不说这些老大级别的,也还有李广等历史名人。再进一步讲,成纪县属天水郡,祖籍在天水郡或者在天水郡出生的名人更是加上脚趾都数不过来,老大级别的一抓一把,文人武将随便数着玩,什么李白姜维的太多了。总之,这地方又是出龙又是出皇帝,的确是个风水宝地。

 

中国人的图腾就是龙,只不过几千年下来大家都听说过龙,有没有人真见过就不好说了。而汉文帝十五年在成纪真的出现了“龙”,还是黄龙,就让汉文帝心中暗喜了。不同颜色的龙有不同的含义,比如青龙代表了穷凶恶极之人,却也有祥瑞的意思;黄龙则代表了帝王,也代表了君主仁德宽厚。

 

九鼎


每个人都局限于所处的时代,刘恒也不例外。黄龙的出现,让刘恒多少有些走火入魔。新垣平趁此时向刘恒忽悠,“长安城的东北方有神气,色呈五彩,形状与人的冠冕一样。有人说东北方是神居住的地方,而西方则是神的坟墓。如今东北方出现神气,是天降祥瑞,应该立祠上帝诸神。”并劝说刘恒在渭城建立五帝庙,并说道,只要刘恒在渭城建了五帝庙,周朝的九鼎就会再次出现,另外还会出现一块奇异美玉。刘恒对此居然深信不疑,黄龙都出现了,九鼎算什么稀奇事?

 

既然说到了九鼎,那就再稍微唠叨唠叨。中国历代统治者,不论是汉人建立的王朝还是少数民族建立的王朝,最想要的两件东西就是九鼎和传国玉玺,虽然这两件东西目前是都找不到了,但若哪个朝代得到其中之一,便可昂首挺胸的对外喊一句自己是正统。可惜的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九鼎便失去下落。当然,他日秦始皇陵挖掘完毕,发现了遗失几千年的九鼎也是有可能的。也有专家说,九鼎并非九个鼎,只是此鼎代表了九州,所以称之为九鼎。

 

九鼎还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就是“遭圣则兴“。九鼎在夏商周传了近两千年,到了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以霸道治国,九鼎便消失不见。若此时九鼎在刘恒的治下又重见天日,那其中寓意自然不用多说。

 

仅两年过后,汉文帝十七年。新垣平暗中让人带着玉环,来到了天下门下上书进献,并对刘恒说到:“有宝玉之气到了天子阙下。”

 

刘恒听完新垣平的话后,便让人检查四处进献的贡品,果然发现了新垣平所说的美玉,一支玉杯。这支玉杯上面还刻着“人主延寿”的字样。得到玉杯的刘恒真的高兴坏了,“人主”不就是皇帝吗?皇帝不就是自己吗?很好很好,美玉都出现了,那九鼎肯定也不远了。

 

不但如此,新垣平还预言道:“臣观测,太阳会在一日内出现两个中午。”结果还真就让新垣平说中了,没过多久,太阳在下午的时候逆行东方,真的一日之内出现了两个中午,这就很神奇了,我还特意查了查,结果也没查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激动的刘恒当即下令天下民众聚会饮酒,这的确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在刘恒看来,这是老天对自己工作的肯定。不但如此,刘恒还下令将这一年改为元年。

 

刘恒开心了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被人玩了。汉文帝后元元年,有人上书高发新垣平弄虚作假,把新垣平这个神棍抓到了司法部门审理,最后证据确凿,让刘恒十分下不来台。我英明一世,最后被你个神棍骗的晚节不保,还傻呵呵地改了纪年年号,真是玻璃心了。从此以后,刘恒便再次回归了正道,对什么祭祀、岁正、服色之类的事情再也没了兴趣。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除此之外,在汉文帝后元元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或许在西汉这二百一十一年的时间里此事微不足道,可对我来说却是痛心伤臆。

 


张嫣走了。

 

据《汉宫春色》记载,张嫣是因病去世。汉文帝后元元年,张嫣肝病发作,然而当时长公主刘嫖有微疾。一个是皇帝最宠的公主,一个是早已无所依靠的先皇皇后,太医自然不会在乎谁的病情更加严重,只会在乎谁更加重要。

 

这个一生被命运左右的可怜人,总算是得到了解脱。

 

张嫣的一生都是不幸的,不论是孝惠帝生前,还是死后。

 

多希望将你就此留住,哪怕须臾片刻。

 


即使你一生多折,在我脑海中都是你的笑靥如花,或许你已很多年没有笑过。

 

我想把心中褒扬全都赠与你,却发现任何赞美较你都为之失色。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

 

再见,祝你在那边可以过得安好。

 

新浪微博:张蠡良

以后要是停更或者嫌字数少了,诸位看官也有地方来吐槽我了,毕竟有些看官的吐槽我经常看不到,再者也为方便答谢长久以来喜欢西汉系列的看官们,以及分享些有意思的东西。

 

注:后台回复“爵位”,有关于秦汉公族二十等爵位具体的等级分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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