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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雀花王朝27 | 亨利三世坎坷的亲政之路

       在“无地王”约翰死后,金雀花王朝的大当家是他的儿子——亨利三世。约翰给这个孩子取这个名字的寓意是希望儿子能像他的父亲亨利二世和祖父亨利一世一样,成为文韬武略的治世英才,至少不再重蹈覆辙,挽救金雀花王朝岌岌可危的命运。




      可是,这样一份寄托在亨利三世的身上成为泡影,如果说能够使金雀花王朝中兴的君主出现,至少要将约翰身上的血统稀释掉几代之后才行,作为约翰的儿子,亨利三世无疑继承了父亲的诸多戾气,在自己的亲政之路上阻碍重重。约翰在亨利三世的身边安排了三位顾命大臣,威廉·马歇尔成功地抵御了来自卡佩王朝路易王子对英格兰王位的危险,可是,不久之后撒手人寰,政府工作由大主教德·罗什和大法官德·伯格接手。


      大主教德·罗什早早地就远赴海外进行十字军东征,摄政大权旁落大法官德·伯格。德·伯格本人通晓军事,法律,在政界,军界和宗教界广有人脉,他的政治手段有效维护了金雀花王朝的稳定,尽管他利用亨利三世的弱点——亨利三世将其看作父亲般的存在在工作中营私舞弊。亨利三世因为有德·伯格对国家的事务忙里忙外,自己反而在自己想做的一些事情上寸步难行。1225年的亨利三世已经十八岁了,这早已能够成为亲政的年龄了,亨利三世很想率兵奔赴海外,收复父辈们打下的广阔江山,但是,这一想法直接遭到德·伯格的拒绝。大法官本人不想对英格兰本土之外利益无关的地区出兵,国王对战争的准备工作他都要阻挠到底,很显然,国王暂且没有力量去强行违背这位摄政大臣的意愿,一直到1229年,亨利亲政这一年。


      德·伯格独断专行的蛮横行为让当时的一些年轻诸侯们看不过眼。威廉·马歇尔的次子理查伙同亨利三世的弟弟康沃尔伯爵理査率先起兵反对国王,要求德·伯格下台,也就是在这一年1231年,从海外归来的大主教德·罗什开始走进亨利三世的宫廷之中。德·罗什的十字军东征进行的十分顺利,本人也获得了极大的殊荣,因此,回国之后,德·罗什步步为营,得到亨利三世的宠幸。两位摄政大臣争相在国王面前争宠,其目的不在于都想为国家的建设全力己出,而是看到掌权之后所带来的巨大利益。贵族们的出兵,加上政敌的动作,大法官德·伯格很快就在这场盛宴中早早离席,最后,亨利三世在贵族们面前对德·伯格进行了审判,将他终身囚禁于城堡之中。


      德·罗什上台之后,情况并没有比德·伯格好多少,甚至更糟。而亨利三世亲政之后,却将一系列重心放在对宗教的虔敬上。1234年,亨利三世将盎格鲁—撒克逊人最后一任国王忏悔者爱德华搬上了崇拜的舞台,他研读爱德华的生平和传记,想从这位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国王身上找到一些灵感,从而使自己治理这个国家更为省力。除了对这位圣人的崇拜之外,在宗教艺术方面,亨利三世也是不惜血本,他到处出资购买圣物,资助各地的教区建设,邀请名家巨匠为他的教堂和宫殿作画。而同时代的法兰西国王路易九世(被人尊称为“圣路易”)在这对宗教方面绝对称得上万里挑一的楷模,在中世纪的这个时间段,基督教国家的君主们不约而同地在信仰方面展开了军备竞赛。当亨利三世听说路易九世花巨资购买了耶稣受难所戴的荆冠和真十字架的碎片时,自己也不甘落后,不知从什么地方竟然购买到了耶稣在十字架上受难时流下的血液,他将购买的圣血放在威斯敏斯特最显眼的地方。


路易九世

      在绘画,建筑,圣物上都倾其全力的亨利三世,对罗马教廷也表示了衷心的感谢和臣服。自约翰和教皇和好之后,英格兰无论发生什么大事小事,罗马教廷都始终站在国王这一边,二者之间达成了深深的默契。诚如亨利三世承认的,是我们的母亲—罗马教会为“为我们带上王冠,把我们扶上王位”。现在,大主教德·罗什上台之后,更是依托教会,把政府控制在手中,以前大法官德·伯格执政时,还有意反对罗马教廷对英国政治权利的任何肢解,保持自己的独立性。


      德·罗什的专横以及亨利对国事无力的掌控,使得贵族们开始脱离国家的队伍。在经过与约翰的斗争之后,贵族们学会了依托法律手段和国王在权利和义务上进行博弈,其中最重要的文本就是《大宪章》,这份看似简单的文稿,却成为后期贵族们与国王进行斗争的依据。由于《大宪章》中对王权的限制,国王们绞尽脑汁钻它的空子,或者不予承认,亨利三世尽管表面上遵守《大宪章》,却在私底下的行为完全悖逆《大宪章》的原则。在德·罗什的鼓动下,亨利三世“不经同等人士的审判就放逐了许多贵族和诸侯,烧毁他们的村庄和宅邸,砍伐他们的树林和果园,摧毁他们的园林和鱼塘。”亨利三世和德·罗什在这时已经被列入贵族们的“黑名单”了,1233年,贵族们再度举兵反对,强烈要求国王废黜德·罗什,要不就将国王本人废黜。处于内忧之中的亨利三世却将解决问题的希望寄托在上帝那里,当贵族们正兴兵作乱时,亨利三世巡游了一圈英格兰的圣地,跑去朝圣。尽管之前英格兰各地的主教们已经联合上书,要求罢免德·罗什及其党羽,但是亨利三世却没有决心做这件事,随着理査·马歇尔的战死,贵族们在这场叛乱中被王军击败,可是,贵族们却并没有失败,战争只是整个进程中的一个插曲,以战争的胜负并不能决定什么。


      在随后的会议中,贵族们团结一致,共同应对保王党一伙人。坎特伯雷大主教威胁亨利三世,如果不罢免德·罗什,将会对他处以绝罚。亨利三世终于下定决心,将德·罗什流放到他的辖区,不再参与国家大事,并且承认自己之前行为的过失,没有遵守规定,允许被指控犯罪的诸侯“在同等贵族们面前接受审判”。这次的会议贵族们创下了逼迫中央政府改组的先例。


      这时,英格兰的议会制度逐渐成型。1236年,贵族们又在大会议上通过了《默顿法规》,进一步明确了立法,司法和土地所有权等一系列事项,这是继《大宪章》之后的又一成文法,1242年,大会议又否决了亨利三世为进行对法战争所要求的征税请求,两年后,亨利同样就征税问题再次召开大会议,被宗教贵族和世俗贵族一致反对,并向国王推荐一组法官起草政府改革文件,同时应由这些法官选出“四名自由维护人”参加御前会议,并提出不论国王是否同意,只要他们坚持,就必须召开大会议,呼吁国王保证贵族的参政权,由他们选举认可的大法官等重要官职。



      随后,人们更多地将大会议称为“议会”,这个时期,中国正处在宋元交战的当口。当然,“议会”制度还需进一步完善,这个时候,一位法国贵族—西蒙·德·蒙福尔登上了历史舞台。


      亨利三世在1236年结婚,那一年亨利三世二十八岁,他的妻子是来自普罗旺斯的埃莉诺,这个合法的妻子自然也是经过了贵族们的许可才娶进家门的。普罗旺斯的埃莉诺的姐姐玛格丽特嫁给了路易九世,亨利三世算得上是路易九世的妹夫,而埃莉诺的三妹桑琪雅嫁给了亨利三世的弟弟,前面提过的康沃尔伯爵理查,后来做了德意志国王,埃莉诺的四妹贝亚特丽丝则被西西里国王查理一世纳入家门。亨利三世从这门婚姻中并没有得到大片的土地,然而,她的妻子的人脉关系足可匹敌数个帝国的力量。


      亨利三世老丈人家的力量遍及西欧每一个角落,东到德意志,西至英格兰,每一处地方,都闪耀着这个家族的辉煌,因此,当埃莉诺嫁给亨利三世之后,许多法国的贵族开始进入了亨利三世的宫廷。本来英格兰人就以法国人的文化唯首是瞻,亨利三世本人又喜爱彰显王权威望的奢华仪式,法国人的到来恰恰满足了亨利三世享受的欲望。许多法国贵族在英格兰获得了财富与地位,尤其是那些与王室沾亲带故的,而亨利三世对他们的赏赐却毫不吝啬,对他们的喜爱也溢于言表,这让那些英格兰本土的贵族们醋意大发,国王的胳膊肘这次拐的可是太往外了。


      亨利三世与普罗旺斯的埃莉诺的婚事本身已让全国沉浸在喜悦当中,而这时,亨利三世的妹妹莱斯特的埃莉诺也传来佳讯,她与法国贵族西蒙·德·孟福尔结为伉俪。亨利三世的妹妹,莱斯特的埃莉诺原本是老威廉·马歇尔的长子小威廉·马歇尔的妻子,后来,小威廉·马歇尔早死,莱斯特的埃莉诺在坎特伯雷大主教面前发誓此后今生保守贞洁,永不再嫁,当她遇上西蒙·德·孟福尔的时候,便将自己的誓言抛之脑后。而西蒙·德·孟福尔本是法国的一位贵族,因为在法国没有权利继承土地,便到英格兰寻求富贵。他年轻有为,信仰虔诚,才20多岁就受到亨利三世的重用 ,被亨利三世任命为莱斯特伯爵。


      本来亨利三世无意干涉妹妹的婚姻,也没有深思妹妹的婚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当这一消息传到英格兰教会贵族和世俗贵族的耳中时,却引起了轩然大波。世俗贵族们认为,莱斯特的埃莉诺是王室的继承人,一旦与西蒙结婚,就会在他原来莱斯特的领地上再加上英格兰南部的大片土地以及数不清的收入,这几近于土地垄断,对其他贵族而言是严重的威胁;而教会贵族认为,既然亨利三世的妹妹已经发下独身誓言,就不能违背再嫁。亨利三世在两边夹缝中生存,更关键的是,亨利三世在这件事并没有认真仔细地与贵族们商讨,致使二人秘密结婚,贵族们觉得国王依旧在独断专行。


      尽管贵族们再一次起兵反抗国王,但是,王军依旧取得胜利,失败的贵族们只能等待,寻找下一次捕猎的时机。西蒙暂时得到了亨利三世的保护,可是,不久之后,二人之间的矛盾开始慢慢显露。


      1239年,亨利三世的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儿子,毕竟,这是三十年来第一个降临在人世间的金雀花王朝的继承人。亨利三世喜悦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为他的儿子取了一个历代金雀花君主都没有过的名字—爱德华,被人称为爱德华一世。就在儿子出生后不久,亨利三世同西蒙爆发了激烈的口水战。关于亨利三世与西蒙之间的关系裂痕,并不是某一件具体的事情造成的,而是许多因素结合在一起爆发的。亨利三世后来可能意识到了妹妹嫁给西蒙的政治后果是多么严重,同时,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亨利三世也有意加深与西蒙之间的敌意。


      在国王的愤怒当中,西蒙夫妇被驱逐出英格兰,趁这个时机,西蒙决定去参加十字军东征,同行的还有亨利三世的弟弟康沃尔伯爵。这次的十字军东征为西蒙积攒了丰富的经验,因为东征的胜利,当西蒙再次回到英格兰时,发现亨利三世已经平定了威尔士人带来的叛乱,正寻思着进军欧洲大陆。西蒙在国王面前低了头,说了一些好话,重新回到了国王的帐下。进攻普瓦图的战斗是一场闹剧,整个过程都在埋怨和不满中进行,西蒙率领的军队尽管有一些胜利果实,但对于整个战局并无利害关系,亨利三世回国之后郁郁寡欢,而整个国家都充满了亨利三世在军事才能方面具有百分之百短板的流言。


      西蒙尽管仍然得到亨利三世重要,被派往欧洲大陆管理金雀花王朝最后一块领地——加斯科涅,但是在心里对这位国王已经产生距离。西蒙在加斯科涅进行了高压统治,惹得当地人民怨声载道,1252年的时候,西蒙被亨利三世召回英格兰,命令对其审判。其实,尽管西蒙治理不到位,依照他与亨利三世的关系,也不至于接受审判,关键是背后政敌的动作,借加斯科涅人民的愤恨,在亨利三世的耳边不住吹风,而亨利三世本身就没有什么坚定的主见,耳根子软的很,就这样,一步步把西蒙把绝路上逼。西蒙对于亨利三世冷漠的态度十分愤怒,他当面对亨利三世怒吼:“国王就是相信那加斯科涅人的指控,也不相信我对您的忠诚?”。但是,可别指望亨利三世义愤填膺地站出来为西蒙摇旗呐喊,然而,西蒙的遭遇却得到了贵族们的同情,他们也许看不惯国王懦弱无能的表现,毕竟,无论西蒙做的怎么样,都是以国王的名义在统治加斯科涅,然而国王却不经调查,就轻信宠臣的言论,将西蒙关进了被告席上。


      御前会议的结果判定西蒙无罪,但是在西蒙的心中,他已经和国王结下了梁子。被释放出来的西蒙自此之后就加入了反对国王的贵族行列,亨利三世成功地将一位本可以争取过来的贵族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西蒙退出亨利三世的宫廷之后,历史并没有结束他的使命,之后亨利三世的宫廷又迎来了一拨人,这拨人的到来,搅动了亨利三世宫廷深不可测的党争深水,而这时的西蒙,又会在这场政治的斗争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的死究竟能为英格兰的转变带来什么?


上一期:金雀花王朝(25) | 幼主托孤、无名之王亨利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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