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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家年

年三十,父亲起得最早。他先赶了猪栏,又把晒干的新土运到猪上栏里。见了新土的母猪,半仰着,露出白白的肚皮和奶头,嘴巴子一咂一咂的。此时的猪,太享受了,四敞大亮着门,猪都没有出圈的欲望。可是,当父亲把加了好料的“年食”倒进猪食槽子,母猪一个“猪”打挺,狂奔到槽子边。猪,奔跑的样子很萌,浑身的肉打着颤儿。

猪,先是用鼻子闻闻猪食,用嘴巴子把水吸干,然后才吧嗒吧嗒地吃食。猪吃食的声音太张扬了,引得鹅引颈高歌;鸡凑近猪食槽子,啄食槽外边的;黑狗不甘落后,啃着槽沿上的;耗子一探头一探头的,等猪撒欢离开,它们叼几口猪食迅疾地跑回了墙洞。

鸡狗鹅鸭的动静,惊醒了熟睡的我们。二姐起床了,小心地给我和妹妹掖掖被子,我正想睡个回笼觉,妹妹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睛:“早吃饭去学校拥军优属。”




昨晚,我俩就把过年的新衣裳摆在炕头了,梦中出现的都是过年穿新衣裳的情景。新衣裳不知道被我俩试穿了多少次,试穿一次,过年的心情就雀跃一次。

妹妹迫不及待地把新衣裳穿戴整齐,我却迟疑一下,又把它们包了起来,大年初一时再穿不晚。

娘在添锅做饭,二姐清扫天井。她清扫得可仔细了,墙旮旯、磨旮旯、柴禾垛旁的树叶、草叶,都被她用簸箕端到锅前,娘随手扔进了灶底。火中的树叶,烧成一幅油画:灰色的地上,约隐约现的脉络。像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令人为之心动。

蜷居风箱边的花猫,还在睡觉。二哥把两根火柴杆粗的爆仗,用力地砸在青石上,立时发出一声脆响。黑狗形影不离地跟在二哥身后,二哥倒退的时候,踩到了狗尾巴,狗吱吆一声跑了。不知道哪个男孩听到了响声,有意和二哥比赛,他的爆仗声更大更响。

此起彼伏的爆仗声,回荡在村子上空。

父亲清扫着大门外,抡起的扫帚里,夹带起一阵阵小风暴。尘土中,漂浮着年的味道。他点着了烂树叶、废纸片;把一些小的石块,推到东沟里。

天空洗过一般,几块白云,瞪大眼睛看着人间的热闹。

我也瞪大眼睛:“大大(父亲),清扫这么干净,因为要过年吗?”

“除夕前都得把天井和大门外打扫干净,初一是不动扫帚、不倒垃圾的,否则会扫去好运气、破财!”

“非要扫地呢?”

“就是扫,也得从外往里扫,把财扫进来。”

“都是些乡俗。”看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我,父亲加上一句。

父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四邻已持帚而出,开始彻底的大扫除了。

年的味道,愈发浓郁。

吃过早饭,我和妹妹来到学校。学校里早就来了很多同学,那些和妹妹一般大的孩子穿上了过年的新衣裳。尽管她们不说话,但是从她们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天下皆旧,唯我独新”的洋洋得意。瑛和她的姐姐站在一起,穿着崭新的花布上衣。瑛姐头上扎着两只小辫,缠满绿色的绒线,怎么看都像一只斗鸡。妹妹看看自己身上的红格子粗布,再看看瑛姐俩身上的细花布,不自然地躲到了同学的身后,脸上的骄傲也随即消失。




“大足,你还是穿白洋布浆红的衣裳?”

瑛姐一步跳到我的同学大足的跟前,拽着大足又硬又粗的衣裳高声大叫。大足平日就是个温和的女孩,被瑛姐一叫,脸儿变得和衣裳一个颜色。

瑛姐还在不依不饶:“都什么年代了,还穿大洋布的衣裳,你家可真穷!”

我无法忍受瑛姐目中无人的骄横,气冲冲地走向前:“穿粗布怎么了,别人就是穿得比七仙女还美,也没有大足俊。”瑛姐看我几眼,讪讪而去。

娘还在生病,又有好几个妹妹的大足,眼圈红了。我拉起她的手:“大过年的,开心点。”

民兵连长在锣鼓声中走进学校,看到瑛姐走远,妹妹才从同学身后闪了出来。

锣鼓队走在前面,民兵连长和校长紧随其后,两个社员抬着大筛子,大筛子里装着毛主席像、慰问信、光荣纸、对联、笤帚。清海叔和汝爱叔,用耳朵锅子抬着打好的糨子,同学们排队跟在后边。拥军活动,郑重其事地开始。

老远就看到村西宋金玉爷爷家东墙垛上的光荣牌,民兵连长和校长进屋慰问时,同学们七呼八应地清扫院子,汝爱叔指挥大的学生张贴对联,清海叔把光荣牌换上新的牌面。

锣鼓的咚咚声和铜锣的咣咣嚓嚓声,招惹的年,一步步近了。

每到一烈军属家,同学们都用敬仰的眼神看着这家的光荣牌,洒水扫地都比平常卖力。村里有几家烈军属,我倒背如流,每年的拥军活动,都让我记忆尤深。

到村东我家时,同学们竟无从下手,因为我家的天井早清扫干净了。

清晰地记得我家大门上的对联:英雄花开英雄门第,光荣灯挂光荣人家。那时的我,变成了一只骄傲的斗鸡,很想和瑛姐干上一架,但是还没等我看她,她就躲到一边去了。

不是烈军属的人家也都忙着张贴对联,对联的内容各种各样,写得最多的就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我们的寒假作业,其中一项就是抄五十副对联。为了抄录对联,我的小手冻得像两个红萝卜。

拥军活动结束,妹妹就把新衣裳脱下来了,她的裤脚上粘了一些尘土,她用湿毛巾小心地擦拭着。

父亲指挥我们在驴槽、猪食槽、瓮、盆、罐,就连外边种菜的园门上都贴上福字。最后,他把“出门见喜”高高地贴在门口的大椿树上:“要贴得高,抬头就见喜。”我和妹妹忙着贴“过门钱”,等花花绿绿的“过门钱”随风飘荡的时候,忙碌了多日的年,光鲜登场。

二哥不知道去哪里放爆仗了,我站在街角放喉高叫,他才慢腾腾地从五更家走出来。我家的黑狗照旧跟在他的后边,我不敢朝二哥发气,照准狗的屁股就是一脚,黑狗狂叫着而去。

父亲挑满了水瓮,还把家中凡是闲置的盆罐都挑得满满的,最后的一担水留在了水筲里。娘咕哝:“初一是水神节,不易上井挑水。初二去挑水的时候,也要给井神带去过年的纸钱。”红的父亲就因为害怕烧纸,年后的第一担水,都让她母亲去水井挑的。




娘置办好了摆家堂的东西:焦脆的黄花鱼、透香的烧肉、脆皮豆腐、油炸肥肉片、芫荽小炒肉。那时,谁家也舍不得摆一只整鸡,但是,家家要做一盆鸡冻的。

那个“油炸肥肉片”,让我回味不绝。割来的几斤肉,娘都得算计好,瘦的留着客人来炒盘用。那块五花被娘切成两只筷子宽的薄肉片,腌了酱油、花椒粉,七八分钟后,裹上面糊,进锅里炸。肉片在锅里起伏翻跳,外焦里嫩的炸肉一会儿就会醇香出锅。谁都想品尝一块炸肉,娘阻拦:“这是供养祖宗的,不能先吃。”看着眼馋的我们,娘分给我们一些肉渣。

父亲去折了榆枝,做成一棵摇钱树。娘吩咐,要榆果多的,榆果越多,来年的收成越好。我和妹妹用锡纸叠了元宝,挂在摇钱树上。二哥还在放爆仗,这时他放的是

“钻天猴”,爆仗刚飞到半空,忽地钻进云层,发出“嘭嘭”的声音。父亲把他喊过来,教他怎么划纸钱。父亲五指岔开,大拇指固定,四指顺时针划动,一会,长方形的黄表纸划成菊花样。

“贴对子、划钱,看着是不起眼的事,这可是一个男人必须会做的事情,祖上传下来的风俗,就得传承下去。”

二哥笨拙地划着纸钱,竟把几张纸钱划破了,父亲拣出:“划破的就不算数了,小心点,别弄破了。”父亲把纸钱放进三升箢子,同时放进去的还有酒壶、鞭炮。

刚到四点,大哥、曹家泊六爷家的大叔、小叔来到我家,一行几人去“新村”上坟。父亲叫二哥拿上一根木棍,说给先祖“画圈”用的。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画圈”,就是给先祖们划出一块“收钱范围”,免得被孤魂野鬼等“联军”抢走纸钱。我要跟着去林地,父亲不让:“女孩子家去不得林地,过年的时候,更是得少走动。”大叔更是个封建的人,父亲说完,他还要大声吼上一句:“女孩子去成什么体统!”

去上坟的人络绎不绝,不时就有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传到村里。

娘在当门里摆好供桌,铺上新买的花纸。饽饽摆成“金字”,放在最里边。前边分别是五大碗,最前边是五小碟:糖酥、饼干、麻花饼、糖块、苹果。那时弄齐五样点心,在我家是非常困难的,常见的水果,仅苹果而已。摇钱树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娘还找出几个真的铜钱,挂在了上面。等父亲他们上坟回来,点上红烛,挂上藏着的“主子”,就可以恭请先祖来家过年了。




正说着,父亲他们回来了。二哥小跑着,脸儿通红。等大家都进了门,父亲在大门口放下一根棍子,曰:拦门棍,拦截那些无儿无女的邪魔鬼祟,不能被他们扰了先祖回家过年的兴致。

父亲的脸好像比二哥的更红,他从西屋里找出“主子”,小心地展开,在大哥的帮助下,悬挂在正堂,然后他带领叔叔燃烛、焚香、磕头、烧纸,大哥二哥在天井点着了鞭炮。

缭绕的香烛和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年,大张旗鼓地来了。

娘在天井撒了麦草,意为各路神仙的马料。她还把豆秸和父亲劈好的木柴抱到锅前,准备下水饺用。烧这两种草在老家是有说处的:烧豆秸,出秀才;芝麻秸,出大官。应该是烧芝麻秸,老家不种芝麻,就用玉米秸代替。娘把草放好:“过年发‘纸马’煮水饺时不能拉风箱,不能惊了神灵和先祖们。就是把水饺煮破了,也不能说‘破了、碎了、掉了、烂了、完了’之类的话,不吉利。”

父亲不时地把红烛的芯子剪去一截:“过年晚上的灯得一直亮着,先祖在和我们一起守岁。”

水饺馅子有两种,一种是素馅,菠菜大豆腐的;一种是肉馅,白菜猪肉的。发“纸马”时要下素馅水饺,各路神仙和升天的先祖都是神灵,食素。素馅饺子都是娘一个人包,不让别人动手,她解释:“这供养的水饺马虎不得,是给神仙和先祖吃的,要包得齐整好看。”素馅的水饺,不带面鼻,个头比较大,不知道是为什么。

二姐用热水煮了六个“2”分的硬币,准备包在肉馅的饺子里。包硬币的饺子由二姐独揽,因为经了她手包了硬币的饺子,别人发觉不出来。否则,明天的饺子定会被这个的筷子动一下,被那个的筷子翻一下,都是为了寻找那“2”分钱。据说,吃到“钱饺”的人,会一年有钱花。

我们包饺子的时候,父亲在下边炒菜。过年晚上的活,除包饺子外,都是父亲一个人干。老家的习俗是,干了一年活的女人,过年晚上不干活,由男人来干,女人可以安心休息一个晚上。包好饺子,父亲的小菜也闪亮登桌:肉冻、煎鱼、辣丝、粉丝拌胡萝卜、猪头肉、芫荽炒肉。

过年酒开始了,父亲和娘喝白酒,我们几个喝汽酒。妹妹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了二哥,他刚要说脏话,被娘喝住:“说过年话!”二哥无趣地站起来去天井放“滴滴金”,我和妹妹赶紧吃几口,去帮大嫂包水饺,最主要的是可以在她家看电视。我家没电视,村里有电视的,也没几家。

刚帮大嫂包完水饺,春节电视晚会就开始了。大哥也炒好了过年菜,他家生活好,菜肴比较丰盛。酒后,大嫂拿出炒好的瓜子招待我们。瓜子不成实,很多没仁的。大侄儿吃到一个就说:“这个没有仁,这个还没有仁。”大哥气得夺过瓜子:“干脆拾起来,让你们说着难听。”




大哥的年龄比我们大很多,我们都怕他,也不敢吃瓜子了。不吃瓜子的遗憾也很快被电视晚会精彩的节目冲淡了,那时的晚会,真让人着魔。晚会上出现的很多明星,现在我们还如数家珍。

还差几分钟就要敲响过年的钟声,我们三个赶紧往家跑。到家就看到父亲在烧火,天井里摆了一张供桌,香炉里燃着檀香,灶碗爷爷和“家堂”上的榆香燃得更旺。父亲下好水饺,喊二哥点鞭炮。鞭炮声中,父亲先供养天地、门神胡爷、石铲、井神、炕嬷嬷、淘气等,父亲还会多给灶碗爷爷些纸钱,说,分不到的,就叫他老人家帮着分分。

二哥帮着父亲干这干那,在“家堂”上摆好水饺后,跪地磕头。

父亲不让女孩子出面,这些都是我隔着窗户看到的。

供养完毕,父亲和娘吃素馅水饺,我们吃肉馅水饺。父亲和娘吃水饺很特别,把水饺放在水里吃。我们知道包了钱币,眼睛发着金钱的光芒,筷子不安分,动这个挑那个的。娘瞪一眼:“别乱动,吃自己跟前的。”娘的话落下来后,我们不敢再放肆下去,只有先观察一番,看到哪个饺子菱角不分明,鼓鼓囊囊的,才挑起吃掉。但是,饺子里并没有钱,我们不得不佩服二姐的手艺。我和妹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二哥吃到一个钱饺。他把那个“2”分钱掏出来显摆:“我今年有钱花,眼馋吧?”没等他说完,二姐的牙被硌了一下,她知道是一个钱饺,却轻轻放在了妹妹的跟前。

除了曹家泊的两个叔叔,我家五服以内没有最亲的,几个服沿上的,都是男人去拜年,女人不去。在娘家的时候,我也就没有拜年一说。至于压岁钱,也很少得到过,偶尔父母会给个一毛两毛的,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亲戚来串门,钱都是给二哥的,我和妹妹从来没有收到过一次。

拜年,对我没有任何的诱惑力。我和妹妹穿戴整齐,约上春兰、志花去大街上看排“高跷”的。高跷队哪个村的都有,这拨走了,那拨来了。那些踩跷高手在音乐的伴奏下翩翩起舞,最喜欢那个红卫兵打扮的姑娘,不仅跷姿优美,几个高难度的翻跳,都让我惊叹不已。最让人惊叹的是,她被我村最帅的小伙看中,成了我村的媳妇。那个扮演猪八戒的更是逗人,色眯眯的动作,惹得围观的群众哄堂大笑。

春节,进入了高潮。

下午,我们几个女孩相约去兴和听茂腔。《卷席筒》、《小姑子贤》、《七品芝麻官》、《龙凤面》等质朴自然,委婉幽怨的唱腔,至今犹萦绕耳边。

初二的早上,家家吃饽饽就着烩肉。切成方块的五花肉,见方的粉皮,成个的东北窝子,凝嘟嘟的烩汤,这就是老家的烩肉。吃了这顿饽饽,其他时候就得吃煎饼,极少的几个饽饽是留作招待客人的。




初二,在老家是看丈母娘的日子,在我家却是外甥看舅的日子。大哥婚后,要在这天去看丈母娘,我家改为初三看舅。这天,父亲领着二哥去李家庄子看姨嬷,我和大姐去小河崖看舅爷。串门在老家叫“出门”,出门都用箢子,把自家炸制的香油馃子,用高粱秆子串起来,一秆串四根,距离之稀,可想而知。不稀不行,谁家也没有那么多的面和豆油。有的人家,会用过年的饽饽,一个箢子里也就放四个。那些家中吃“国家粮”的,会有点心,也是放几包而已。亲戚多了,没有那么多东西可放,就在箢底放置一个饽饽,箢中放置一秆香油馃子,晃晃荡荡地去了。家中有在大城市工作的人家,出门不用箢子,而是用“提包”,提包也不是满满当当,都是半瘪着的,他们也不是富裕的,只是出门的家什稍先进了点。

娘最头疼去姥娘家出门,她一边收拾一边叹气:“不怕亲戚多,就怕亲戚窝,”四个舅就得四个箢子。初三的早晨,娘早早地起来,费了好大劲才把这四个箢子装

好。好处是那时出门,留的东西少,就留下一样。若是哪家留多了,老娘们就会骂:“这么糟蹋人,还叫人家出门不?”亲戚来我家出门,娘也会留下一样,留下的东西不能给孩子吃,留着第二天补箢子用。出门到最后,香油馃子比铁条还硬,饽饽裂开了嘴,那些有点心的人家,点心都成末末了。

那些年的雪,下的大。我们几个捞不着出门的孩子,拼命地打雪仗,好像是雪造成了我们不能出门的命运。玩到黄昏时刻,就会发现沟边躺着一个醉汉,隔不远还有两个粘着雪的饽饽。我们抢过来分着吃了,看看天,继续玩雪。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即使这么艰难,人们还是对出门乐此不疲。

到了初五,娘还要包水饺过“五马日”,还要放鞭炮,边放边往外走,说是把一年的晦气都轰出去。

从初五开始,娘的饺子要一直吃到初十,说是每一天都是一个节日。我只记得初九是天老爷的生日,初十是石铲的生日,其它的模糊了。

过了初十,就有耍龙灯的了。龙灯一般为“九节龙”,龙头老大手持宝珠,九龙飞腾跳跃,追逐着宝珠,时而飞冲云端,时而入海破浪,舞姿绝伦,让人目不暇接。

很快到了元宵节,老家赏灯的机会少,唱茂腔的倒是很多。茂腔都是在小河崖和兴和演出,我和春兰志花蝴蝶般穿梭于这两个村庄。

年,过去了。

“娘家年”渐行渐远,少时的过年情景却像一张定格的胶片,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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