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通识 每周三篇 陪你共读
三位经济学家 冯兴元 朱海就 黄春兴 联合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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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讲，朱海就老师大要地讨论了主观主义方法论，并指出：主观主义最初是体现在价值理论中，然后才铺陈到整个经济学理论，“不仅财货、效用、价值、成本、供给与需求等最基本的经济学概念是主观概念，而且利润、机会与资本等也是主观概念”。米塞斯和哈耶克更分别将主观主义扩展到企业家精神和知识理论。综观之后，我们接着来讨论价值理论会率先出现在主观主义方面的问题。
价值理论早于经济学出现，是人类思辩传统的一部分，其中议题包括：什么是内在价值和外在价值？它们是否真的存在？存在哪里？要如何衡量？当这哲学问题碰触到经济活动，尤其是消费后，目标立即对准财货，并转化成我们熟悉的经济术语，就是：财货自身是否存在使用价值(即内在价值的呈现)？这些使用价值如何衡量？不同财货的交换比例(称交换价值，即外在价值的比较)是否应该反映它们相对的使用价值？必定有不少哲学家给过不同的答案，但我们关心的仅是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所引用的劳动价值理论及其问题。
布坎南说，亚当·斯密观察到人类普遍地具有以物易物、交换、交易等行为倾向，因而较关心不同财货之间的交换价值，而不是财货的使用价值。的确，对亚当·斯密来说，自己捕了一头鹿或一只海狸，就煮来吃，还有什么使用价值好啰嗦的？可能涉及使用价值。但是，如果我只会捕海狸而不会捕鹿，却又想吃头鹿时，交换问题就出现了。那么，我捕到的一只海狸能交换多少头鹿？这个交换比例，就是交换价值。为此，亚当·斯密举了一个例子：如果一位渔夫两天才能捕获一只海狸，而一位猎人一天只能猎杀到一头鹿，那么，海狸和鹿的等价交换比例就是一比二，也就是一只海狸应该能够交换到两头鹿。
这个例子说明了三件事：第一，人类投入之劳动力总量构成了产出品的内在价值，如一只海狸的内在价值是两天的劳动力；第二，不同产出品之相对内在价值形成它们的交换价值，如海狸和鹿的相对内在价值是2:1；第三，从内在价值到交换价值的衡量单位是一致的，也就是都用劳动力。亚当·斯密虽然只想讨论交换价值，但仍避不开內在价值，依旧要借用內在价值去讨论交换价值。其实，这有他的苦衷，属于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劳动价值理论在那时已扩展到产权界定，成为被普遍接受的完整理论体系。
不仅是亚当·斯密，当时的古典经济学家如李嘉图和马尔萨斯等也都同样接受劳动价值理论。因此，第二代奥派代表人物之一的维塞尔在《自然价值》中有感而发地说到：“我想谁也不会否认价值理论需要从根本上加以革新。”这里，他所称的价值理论是劳动价值理论，而其对话方则是的德国历史学派。亚当·斯密虽然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采用劳动价值理论，但也不是没有质疑的。最有名的例子就是他提出的“水与钻石的悖论”。他说：“没有什么东西比水更有用，然而，水很少能交换到任何东西；相反，钻石几乎没有任何使用价值，但是通过交换可以得到大量的其他物品。”
在海狸与鹿的例子中，亚当·斯密谈的是规范的交换比例，考虑“应该怎么样”的问题，而不是存在现实社会中的真实相对价格；相反地，在水与钻石的悖论中，他谈的不是规范，而是现实社会中存在的真实相对价格。因此，我不认为水与钻石的悖论乃是逻辑上的悖论，而是劳动价值理论的一项缺陷：它在规范上可以达到逻辑一致，但却无法解释真实社会的运作现象。或这样说，它无法解释交换条件会随时空而发生变化的真实现象。它是一种想以客观生产成本(劳动力)去建构的财货的价值理论，而消费者却偏偏要从主观效用的角度去评价财货的价值。
门格尔显然看出这现象，才说到：“一种财货可以对某一个人有价值，而对于情况不同的其他人没有价值，这是一点也不矛盾。现在，价值尺度亦完全是主观的性质，因而随着需求量与支出量的不同，一种财货对某一经济人有较大的价值，而对于第二人则只有较小的价值，对于第三人甚至完全没有一点价值。”于是，他将价值的衡量尺度，由过去的劳动力投入量改为当事人所感受的边际效用。边际效用的意思是：增加一单位的消费能带给我多少的新增满足感(效用)？如果我已经吃了好几块巧克力，那么，再多吃一块巧克力的边际效用是无法和吃第一块时相提并论的。
如果门格尔拿这主观价值论来分析斯密“水与钻石的悖论”，他会说：当事人从所获钻石中实现的边际满足是否会大于其从所获得水中实现的边际满足，要看当时他的需要情况才能决定。如果他极度需要水，水的价值自然要高过钻石的；反之，他若已嫌水太多时，水自然就没甚么价值了。
效用是主观的，边际效用更是当事人在现场时才会有的主观感受。这是划时代的新概念——比劳动价值论具有更高的解释能力。果然，边际效用的出场震撼了整个经济学界，也传出了边际学派革命的说法。
诚如上一讲说到的，这边际概念的指向是主观效用。因此，边际学派革命应正名为主观学派革命。然而，它的起因则是水与钻石的悖论凸显了劳动价值理论的内在缺陷。
请思考以下问题：
1
有能力捕海狸的猎人和有能力捕鹿的猎人，其体力和技术都不一样。劳动价值理论若要考虑这类劳动质量的差异，得如何去调整？
2
在劳动价值理论下，价格是不可以调整的。那么，该理论在实行的时候，如何克服供给与需要不一致的问题？
参考资料：
卡尔·门格尔，《经济学原理》 (刘絜敖译) 。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13年。
维塞尔，《自然价值》。商务出版社，1982年。45页。
编 写丨黄春兴 台湾清华大学经济系教授
编 辑丨翠玉、青云、爱丽
插 画丨山谷
讲 读丨罗丹
出 品丨正一君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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