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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被丑化的“三姑六婆”,古代职业女性的悲伤与坚韧

职业女性是个现代词汇,泛指用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工作谋生的女人。其实古代也有“职业女性”——不是依傍家族父兄,而是凭借自己独立谋生的女子。理所当然地,在男权社会里,她们不仅不被尊重善待,还时常被贬低抹黑。

在古代,这些职业女性们被统称为“三姑六婆”。

“三姑”是尼姑、道姑、卦姑;“六婆”泛指牙婆、媒婆、虔婆、药婆、师婆、稳婆、卖婆等等,她们行走在富丽堂皇的朱门绣户,也穿梭于低矮简陋的市井巷陌,或者传经布道安抚心灵,或者保媒卖花,或者接生看病,用自己的智慧和辛苦挣钱谋生。

《红楼梦》作为世情小说,在不经意间描摹了很多“三姑六婆”。然而在作者的眼中笔下,她们都是贪财重利的,都是挑拨是非的,都是心怀阴暗的,都是骗人钱财的。在有关她们的情节中,我们几乎就没看到一个好人。

第一个是馒头庵的尼姑净虚。秦可卿去世,送殡的荣国府少奶奶王熙凤不愿意住在家庙中,便带着宝玉秦钟来到了不远的馒头庵(水月庵)。

庵中的老尼姑净虚殷勤接待,随后跟凤姐说起一件事。张财主的女儿张金哥原本和李守备的儿子订婚,不想更有势力的李衙内看中了张金哥,张家想要给女儿退婚,另嫁高门,无奈李守备执意不肯。张家托人找到净虚,求凤姐出手摆平。在净虚的一番奉承恭维之下,凤姐以贾琏的名义找地方官办成了这事儿。结果婚虽然退了,但有情有义的张金哥和未婚夫都殉情而死。凤姐白挣了三千银子,想来居间跑腿的净虚也不会白忙,她就在一番谈笑间便葬送了一对有情人。

第二个是马道婆。马道婆是个道姑,她是宝玉寄名的干娘,经常出入贾府,与府中上下人等都很熟。那一日,她看到宝玉的脸被烫伤,便巧言令色一番,以为宝玉供奉菩萨为名,从贾母这儿要了一些灯油钱。

随即,她又来看赵姨娘。听闻赵姨娘对宝玉和凤姐不满,便唆使她扎小人诅咒二人,从赵姨娘这儿拿走了许多银子和一张五百两的欠条。不久凤姐和宝玉果然中了魔法,差一点就死去——马道婆亲自下手害人,她的坏更是令人发指。

第三个是智通和圆信。抄检大观园之后,被撵出贾府的芳官、藕官和蕊官大概受不了干娘们的冷嘲热讽,便吵着要出家。正在贾府的两个尼姑,水月庵的智通和地藏庵的圆信便主动提出愿意接纳,随即收为徒弟,将三个女孩带走了。作者在这段中直接将这两个尼姑称之为“拐子”,简直就把这俩尼姑认作是拐卖女孩的。

当然小说中也有被作者给予善意的“三姑六婆”,便是妙玉和智能儿。但妙玉出身富家,智能儿年龄幼小,她们算不上职业女性。

“三姑六婆”们这么坏,无论书中的男主人们还是作者,都无比厌恶排斥她们。然而,他们却也没法阻止这些人现在他们的母亲、妻子、姐妹和女儿身边,因为她们离不开她们,需要她们,也喜欢她们。

这些贵族女子们不能走出闺门,然而她们也是人,也需要购物,也会生病,她们更有心灵困惑,以及因为各种意外而生出的迷茫与焦虑……所以她们离不开这些走街过巷、见多识广的“三姑六婆”们。

也因此,她们在贾母、王夫人和王熙凤等人面前,都是座上客,她们为之念经祈祷,抚慰她们的心灵,帮助她们获取世俗的快乐。理所当然地,她们也要从中赚取香油钱、念经钱,当然也有如净虚、马道婆的害群之马,参与各种害人骗钱……

这些女子们大都出身于寻常百姓,她们没有后台背景,多数文化不高,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智慧辛苦谋生,不仅努力,勇敢,强大,还个个都是话术高手,有极高的察言观色本领和智商情商。

虽然在《红楼梦》的叙述中,这些“三姑六婆”就没有好人,但这不只是作者的问题,也是中国古代文人士大夫的偏见。从他们的视角中看出去,只看到了她们的“坏”与“恶”,自是忽视她们、厌恶她们、贬斥她们,当然他们也没办法消灭她们。

这些职业女性们地位不高,没有话语权,也无处为自己辩解。然而她们却始终顽强坚韧地活跃在市井巷陌和朱门绣户,为女人送上最实际的生活需要和最温暖的的心理慰藉。她们的故事支离散乱,她们的形象被丑化抹黑,可她们却贯穿了一部古代生活史和文化史,随处可见,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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