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年五一前，学校放三天假，我们父子和王老师结伴，游了一回泰山、曲阜。
2.那是2004年4月16日，我们下午出行，晚上9点多，到泰山脚下。从岱宗坊出发，起初，走得很快。盘道旁的一棵棵千年古松，从眼前掠过；一道道平滑的石阶，从脚下退去。登天梯，穿天门，封禅帝王的威仪，文人雅士的华章，凡夫俗子的足迹……我们一路登攀。儿子晚长，比同龄孩子要矮许多，乘车、上山都免票，只有一次是打半票，他兴致最高，一路小跑，一直走在最前面，还不时停下来，等等我们。王哥居中，我在后面。有点累的时候，心里就不断重复着这么一句话：我走得不是最快，但我最能坚持。
3.夜晚上山，没有嶙峋的怪石，没有奇绝的悬泉飞瀑，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能品鉴到的，只有泰山的质朴自然、方正厚重，只能在心底默默景仰它的高度、厚度、气度。一路走下来，我慢慢明白，为什么人们常常称道“稳如泰山”的风度了。
4.一夜攀登，4月17日早晨5点20，我们到了泰山极顶。
5.晨风中，丝丝凉意袭来，我脱下毛衣给儿子套上。然后，我们就努力找一个最便于看太阳的位置。站得高些，再站得高些，我们一动不动地望着东方，等着日出那一刻：云涛翻卷之中，一轮红日喷薄而出……
6.那一团火红在我的心头、眼底涌动着，腾腾腾升起来；我的身心好像也升腾着、升腾着、涌动着、涌动着……许多人挥手，欢呼，在云海苍茫里，听自己的声音，享受登顶的快乐。
泰山极顶看日出，大概许多人都希冀着这个高度，憧憬过这种辉煌，只是没能亲历。我们是幸运者，我们终于实现了此行的一大愿望：看日出。在天街上漫步，云海山川，尽在眼底；日月星辰，都在胸中。而且，好像一下子比往常的自己高出了一大截。
7.看到了日出，很开心，可一夜攀登，也留有遗憾。只想着赶路，一路上，好像什么风景都没看着。
8.下山路上，心里对泰山“惟我独尊”的傲气隐隐有点不满，为泰山人不着意经营去招徕游人感到惋惜。这份不满很快就转移到我自己身上，许多时候，我也叮叮当当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醉心于自以为是的小技巧；处处苦心经营，常常自鸣得意，好像也忘了要求取人生的智慧，做好人生的文章。这无欲无求的泰山，真真了不起。
9.告别泰山后，我一点点搜索关于泰山的记忆：山石、松柏、盘道、奇峰、云海、日出、祠观、石刻、行人……我默默整理泰山告诉我的智慧、信念、精神。
10.一个人心中有座山，就可能按照山的模样描画自己，让自己站成一座山，像它一样的历千万载，厚重稳定，巍巍屹立；像它一样的栉风沐雨，峭拔依旧，苍翠如烟。你走近了，我不着意装扮自己，花枝招展去迎接；你离开我，我壁立着，无欲无求，决不作泪眼问花的可怜。
11.上山疲累的时候，我轻率地说过决不愿意重来泰山。下了山，心中的泰山慢慢高大起来，我又立下誓言，一定要重见那片风景，再来看看我心中的泰山。
12.一转脸，十六年过来了，什么时候能旧地重游、细细看一看泰山呢？我打算和儿子认认真真商量一下。
2006年稿，2020.01.28上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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