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听布鲁克纳

过去一个月，断断续续地把布鲁克纳的九部交响曲，又重新听了一遍。与巴赫一样，布鲁克纳用交响曲向上帝倾诉，乐曲时而以神的形象出现，时而又是人格化的表现，但处处体现着“光辉”二字。

我这次听完最大的感受是，布鲁克纳的音乐线条，仿佛直线一般，非常的圣洁和朴实。这也难怪招致，诸如“把一部交响曲重复写了九遍”之类的嘲讽。但如果结合布鲁克纳的信仰来看，这一切也似乎并不难理解。

布鲁克纳从 10 岁开始，就在当地教堂当管风琴师，贴补家用。有人说，如果没有决定作曲，布鲁克纳应该会成为史上最著名的管风琴家。正是这段早年与上帝接触的经历，让他成为了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为他的一生埋下了伏笔。

作曲上，布鲁克纳完全算得上是自学成才，40 岁之前几乎没有写过一个音符。这也使得他的音乐，总是自成一格。而当他踏上维也纳的音乐之旅，决心去完成一个音乐家的使命之时，布鲁克纳已过了不惑之年。

从他第一到第九的创作历程来看，布鲁克纳并没有刻意追求自我突破。事实上，他的一生都在为上帝供奉着。他默默无闻的祈求上苍所给予的一切，并默默无闻的承受着命运的嘲弄。

当然，换一个角度来看，布鲁克纳又是那种，一开始就找到了上帝的幸运儿。所以在常人看来，他所创作的交响曲，只能在死后几十年才能得以公演，是件令人难以承受的命运打击时，布鲁克纳却认为是上帝所作的，习以为常的安排罢了。

事实上，布鲁克纳一生勤奋，但直到《第七交响曲》才获得世人肯定。那一年，他刚好年满 60 岁。而他的音乐获得全面推崇，还是在他逝世 40 年后，这还要多亏了他的奥地利老乡，同样出自林茨的一位不可思议的人物——阿道夫·希特勒。

在第三帝国的音乐圣殿中，布鲁克纳与贝多芬，瓦格纳和勃拉姆斯，一起成为了永恒的旋律。随着一场又一场伟大音乐会的举行，指挥大师们率领那些顶级德奥乐团的精彩演绎，使得布鲁克纳的音乐，得到了空前的发扬。

第三帝国元首对布鲁克纳有多痴迷，通过纳粹相关人物传记回忆录，便可略知一二。其典故之一是在希特勒自杀后，电台宣布元首死讯前用的哀悼音乐，就是元首最爱的布鲁克纳《第七交响曲》中的柔版。

在这个乐章开头，布鲁克纳使用了 4 支瓦格纳大号齐奏——那是他写给自己敬爱的瓦格纳的安魂曲。布鲁克纳在音乐中的每个动机，永远是指向上方的。而无论你是否信仰上帝，都会赞叹于这位虔诚的天主教徒，用音乐塑造的精神教堂。

1896 年 10 月 11 日，布鲁克纳去世。人们说，是上帝想听音乐，于是把布鲁克纳召唤到了天国。此后，他的遗体被送往奥地利圣弗洛里安教堂，安葬于管风琴下方。

在布鲁克纳辞世百余年之后的今天，他的音乐已被广泛推崇，那九部交响曲的意义，堪比贝多芬同类作品之伟大。尤其是对于渴望精神寄托的人们来说，聆听布鲁克纳将成为一种“朝圣”，难道不是这样么？

本文插图为 Renato Muccillo 的油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