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邢桂珍
1981年9月30日，婚礼头天，妈又问我：“你真要跟他结婚？”我执意地说：“嗯，他家准备好了。”妈摇头叹气。
10月1日晚上，我和爱人送别来宾，拐过楼头，他惊讶地喊：“鱼！”顺着他手指方向，雨后湿漉漉的马路上，有条大鲤鱼。
风雨路上翘尾拍地的鱼，逃脱之谜潜藏鳞片中，我们守候许久不见人。鱼蹦进灯下水泡里，积水不足以让它容身，嘴一张一合，奄奄一息。
我蹲下问：“你要走吗？”鱼唇微动。爱人抱着沾有杂草碎屑的鱼回家，进门喊：“看！捡条大鱼。”亲人们闻声争相望眼，夸我俩“有福气”。姨婆说：“哎呀妈呀，结婚捡条鱼，好兆头啊。”婆婆找个铁桶，鱼在水桶里快活起来。
第二天早晨，鱼嘴伸出水面像在说话。我跟爱人说：“给它放生吧。”他瞅瞅老妈，婆婆蹙眉说：“咱家有客，晌午给炖了。”我说：“妈，这鱼有灵性，咱们不能吃。”婆婆怒视我。三舅公说：“媳妇说得对，我支持把鱼放生。”
早饭后，我俩提桶往外走。婆婆拧一把儿子大腿，欲言又止。桶挂到自行车把上，他说：“咱放湖里吧。”“嗯，昨天坐公交车过来，我再次浏览那里的风光。”
到湖边，我俩抬起桶底，大鱼撒着欢儿入水没影了。稍后，鱼返回望望我俩，转身摆动绸缎般尾鳍，像招手告别。
天高云淡，水鸟嬉戏，芦苇像翡翠镶嵌湖里，水影撩拨鲤鱼放飞梦想，水面激起心底的涟漪。
我从小像鱼一样，想跳出农门，向往山外的风景。
每年鸭绿江涨水，有些小鱼逆流而上，经过长途跋涉，游到分支小河里。
1972年夏天，我蹲在浪花飞溅的瀑下洗野菜，一群半捺长的小鱼，徜徉瀑底漩涡。突然，“嗖”地冲出水面，“噼里啪啦”翻越落差2米的瀑布，当时吓我一跳。
小鱼头顶汹涌的激流，奋力向上跳跃，划过一道道银光。有的在壁上扭动，拍打湍流，连滚带爬，努力向上、再向上。逆水跳芭蕾，扑凌凌搏击浪花，犹如鲲鹏展翅。
鸟蝉联奏出征的号角，鱼鳞云驻足俯瞰，静山漩涡铺床垫，我和着瀑落的节奏击红了掌。
寥寥几条顺利飞越瀑布，有的跳到一半，被奔腾的激流冲回漩涡。落水的鱼，寻机再跳，多数选择放弃。
闯过这道坎的鱼，在上游家园繁衍生息。我和小鱼同饮一河水，它温暖了我的童年时光，不再用笊篱捞小鱼吃了。小河九曲十八弯，缠绕着我和鱼的情缘。
在婚姻困境中，受鱼的启发，冲破世俗枷锁，迈出舆论的漩涡，激流勇进。
2004年，妈临走时对我说：“他孝顺，以前错怪了，你赌赢了，过上舒心的日子，我也放心了。”
逆境时，像鱼一样融入山涧中，经过一路的曲折，唱出美妙的歌。
2022.5.18
作者邢桂珍，大庆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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