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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锥编》(毛诗正义) ——阅读(笔记3000字

  毛诗正义

   、诗谱序

  原文:

  郑玄《诗谱序》:“《虞书》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然则诗之道放于此乎”;《正义》:“名为‘诗’者,《内则》说负子之礼云:‘诗负之’,《注》云:‘诗之为言承也’;《春秋说题辞》云:‘在事为诗未发为谋,恬澹为心,思虑为志,诗之为言志也’;《诗纬含神雾》云:‘诗者持也’。然则诗有三训:承也,志也,持也。作者承君政之善恶,述己志而作诗,所以持人之行,使不失坠,故一名而三训也。”按此即并行分训之同时合训也。然说“志”与“持”,皆未尽底蕴。《关雎序》云:“诗者,志之所之,在心为志,发言为诗”,《释名》本之云:“诗,之(至)也;志之所之也”,《礼记·孔子闲居》论“五至”云:“志之所至,诗亦至焉”;是任心而扬,唯意所适,即“发乎情”之“发”。《诗纬含神雾》云:“诗者,持也”,即“止乎礼义”之“止”;《荀子·劝学》篇曰:“诗者,中声之所止也”,《大略》篇论《国风》曰:“盈其欲而不qianˉ罪过)其止”,正此“止”也。非徒如《正义》所云“持人之行”,亦且自持情性,使喜怒哀乐,合度中节,异乎探喉肆口,直吐快心。《论语·八佾》之“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礼记·经解》之“温柔敦厚”;《史记·屈原列传》之“怨诽而不乱”;古人说诗之语,同归乎“持”而“不愆其止”而已。陆龟蒙《白遣诗三十首·序>云;“诗者。持也,持其情性,使不暴去”;“暴去”者,“淫”、“伤”。“乱”。“愆”之谓,过度不中节也。夫“长歌当哭”,而歌非哭也,哭者情感之天然发泄,而歌者情感之艺术表现也。“发”而能“止”,“之”而能“持”,则抒情通乎造艺,而非徒以宣泄为快有如西人所嘲“灵魂之便溺”矣。“之”与“持”一纵一敛,一送一控,相反而亦相戍,又背出分训之同时合训者。又李之仪《姑溪居士后集》卷十五《杂题跋》“作诗字字要有来处”一条引王安石《字说》:“诗,从‘言’从‘寺寺者法度之所在也”(参观晁说之《嵩山文集》卷一三《儒言》八《诗》)。倘“法度”指防范悬戒、傲恶闲邪而言,即“持人之行”之意,金文如《邾公望钟》正以“寺”字为“持”字。倘“法度”即杜甫所谓“诗律细”、唐庚所谓“诗律伤严’,则旧解出新意矣。

  译文:

  郑玄《诗谱序》:“《虞书》里说:诗,‘是用来表达人的思想、抱负、志向;歌,是通过对诗的吟唱,来延长诗中所包含的人的思想、抱负、志向,突出诗意;声音的高低要合乎吟唱的音律,音律要谐和五声;但是诗的规律在这里都表达完全了吗?;《毛诗正义》:“被称之为‘诗’的文体,《礼记·内则》在说到抱婴儿的礼仪时说:‘诗负之’,《注》:‘诗就是接过来的意思’;《春秋说题辞》说:‘因为某个事情而感触就是诗,没有表达之前就是谋虑,”《诗纬含神雾》说:‘诗就是持的意思’。然而诗有三种含义:承接,思想,规范。作诗的人根据君主政策的善恶,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而作诗,用来规范别人的行为,是别人不会废弛,所以一个词有三种含义。“作者按这就是并行不悖的几种解释中几个义项同时使用的情况。但是只说是“志”与“持”,都没有把底蕴完全揭示出来。《关雎序》:“所谓的诗,就是凡是思想能够涉及到的,在内心中为思想,用语言表达出来就是诗”,《释名》据此说:“诗,就是到达,思想能够到达之处”,《礼记·孔子闲居》论“五至”说:“思想能够到达之处,诗歌也能到达”,就是说,(作诗的时候)可以思想可以自由飞扬,唯意所适,也就是“发乎情”的“发”。 《诗纬含神雾》说:“诗,就是保持不变的意思,”就是“止乎礼义”之“止”;《荀子·劝学》篇说:“《诗》是中和之声的极致,” 《大略》篇谈论《国风》说“满足情欲而又不越轨”,正说的是“止”。并不只是像《正义》所说的“规范人们的行为”,也可以自己调节情性,使之合乎尺度节制,和拿起话来就说,只顾痛快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有区别。《论语·八佾》里的:“快乐却不是没有节制,悲哀却不至于过于悲伤”;《礼记·经解》里的“态度温和,朴实厚道;”《史记·屈原列传》里的:“虽然多讥讽指责,但并不宣扬作乱.” 古人论诗的话,都归结于“规范行为”而“不超过限度”而已。陆龟蒙《白遣诗三十首·序》说:“所说的诗,就是持的意思,规范作者的情绪,使不至于ˋ暴去ˊ;”,“暴去”指的就是“淫”、“伤”。“乱”。“愆”,超过了限度,不合乎礼义法度。所谓“长歌当哭”,但是歌并不等于哭,哭是情感的天然发泄,而歌是情感的艺术表现。抒发感情能够适可而止,表达思想能够不逾矩,这样抒情才能够称之为艺术,而不仅仅享受宣泄带来的快感,像西方人所嘲笑的“灵魂的便溺”那样。表达和限制,一个放纵一个收敛,一个松弛一个紧控,相反相成,也是背出分训里面的同时合训现象。还有李之仪《姑溪居士后集》第十五卷《杂题跋》“作诗字字要有来处”一条引用王安石《字说》:“‘诗,从‘言’从‘寺’,寺,是有法度的地方。(参观晁说之《嵩山文集》卷一三《儒言》八《诗》)。如果“法度”是指防范悬戒、傲恶闲邪而言,那就是“规范人们行为”的意思。金文中如《邾公望钟》正是把“寺”字当成“持”字来用。倘若“法度”是指杜甫所谓的“诗律细”、唐庚所谓“诗律伤严’,就是在旧解上增加新意了。

  学习

  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诗谱序》

  诗有三训:承也,志也,持也。“承”,是接过来。“志”,是思虑。“持”,是持人之行,使不失坠。

  在事为诗,未发为谋。在心为志,发言为诗。

  哭者情感之天然发泄,而歌者情感之艺术表现。

  诗,从“言”从“寺”,寺者,法度之所在。

  二 关雎(一)

  《关雎·序》:“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正义》:“微动若风,言出而过改,犹风行而草偃,故曰风。……《尚书》之‘三风十愆’,疾病也;诗人之四始六义,救药也。”按《韩诗外传》卷三:“人主之疾,十有二发,非有贤医,不能治也:痿、蹶、逆、胀、满、支、隔、盲、烦、喘、痹、风。……无使百姓歌吟诽谤,则风不作。”《汉书·五行志》中之上:“君炕阳而暴虐,臣畏刑而柑口,则怨谤之气发于歌谣,故有诗妖。”二节可相发明。《韩诗外传》之“风”,即“怨谤之气”,言“疾病”。《外传》之“歌吟诽谤”,即“发于歌谣”之“四始六义”,言“救药”。“”字可双关风谣与风教两义,《正义》所谓病与药,盖背出分训之同时合训也。是故言其作用(purpose and function),“风”者,风谏也、风教也。言其本源(origin and provenance),“风”者,土风也、风谣也(《汉书·五行志》下之上:“夫天子省风以作乐”,应劭注:“‘风’,土地风俗也”),今语所谓地方民歌也。言其体制(mode of existence andmedium of expression),“风”者,风咏也、风诵也,系乎喉舌唇吻(《论衡·明雩篇》:“‘风乎舞雩’;‘风,歌也”:仲长统《乐志论》:“讽于舞雩之下”),今语所谓口头歌唱文学也;《汉书·艺文志》不云乎:“凡三百五篇,遭秦而全者,以其讽诵,不独在竹帛故也。“风”之一字而于《诗》之渊源体用包举囊括,又并行分训之同时合训矣。

  译文:

  《关雎·序》:“风”这种诗歌体裁是社会风俗、风气的反映,也是教育人们的出发点、工具之一。应该用“风”来鼓动人们的积极情绪,推动社会风俗的发展; 通过教育来引导、净化 人们的思想情感。……政府用“风”这种诗歌体裁来教化百姓,百姓用“风”这种诗歌体裁讽刺劝谏政府”;《正义》:“(这种诗歌题材用于教化和劝谏)方式温和像风一样,话说出来,就改正了过错,就像微风吹过草就伏倒一样,所以称之为‘风’。 ……《尚书》里面说的‘三风十愆’(译者按,三风十愆:三种恶劣风气,所滋生的十种罪愆。指巫风二:舞、歌;淫风四:货、色、游、tian′耕种;乱风四:侮圣言、逆忠直、远耆(qi′老年)德、比顽童,合而为十愆。),是社会发生病变时的症状;诗人的四始六义(译者按,关于《诗经》中诗的分类,有“四始六义”之说。“四始”指《风》、《大雅》、《小雅》、《颂》的四篇列首位的诗。六义”则指“风、雅、颂,赋、比、兴”。),是用来治疗社会病症的药物。”按《韩诗外传》第三卷:“帝王的疾病,又十二种症状,如果不是好的医生就不能医治:这十二种症状是痿、蹶、逆、胀、满、支、隔、盲、烦、喘、痹、风。……不允许百姓通过民谣的方式讽刺政府,“风”这种诗歌体裁就不会兴盛”。《汉书·五行志》中之上:“君上残暴专横,臣下闭口不言,那么抱怨和指责之气就会表现在歌谣里,所以会有诗妖。”这两段可以相互启发阐明。《韩诗外传》所说的“”就是(《汉书·五行志》里所说的)“怨谤之气”,所说的“疾病”。《外传》所说的“歌吟诽谤”,就是“发于歌谣”的“四始六义”,“是针对疾病的救药”。“风”这个字可以双关反映风土民情的歌谣和风俗教化两层含义。《正义》所谓病和药,是同时运用背出分训(参见《论易之三名》)的两层含义。所以,从作用上说,“风”的意思就是讽刺劝谏、风俗教化。从本源上说,“风”的意思就是民俗风气、民间歌谣(《汉书·五行志》下之上:“天子视察民间风气来演奏乐曲”,应劭注:“‘风’,就是土地风俗”),用现代话说就是地方民歌。从体裁上说,“风”,就是风咏、风诵的意思,用喉舌唇吻来表达的(《论衡·明雩篇》:“‘风乎舞雩(到舞雩台唱歌)’;‘风,就是唱歌”:仲长统《乐志论》:“在舞雩台唱歌”),现代化说就是口头歌唱文学;《汉书·艺文志》里不是说了吗:“《诗经》三百五十篇,遭遇秦朝焚书却得以保全,是因为它们便于民间口头传唱,不单单书写在竹简丝帛上的原因。”“风”一个词却对《诗经》的渊源体用全部包举囊括,这又是并行分训里面的同时合训了。

  学习

  风,风也,教也。兼风谣与风教两义,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

  病:三风十愆。巫风二:舞、歌;淫风四:货、色、游、tian′耕种;乱风四:侮圣言、逆忠直、远耆(qi′老年)德、比顽童,合而为十愆。是社会发生病变的症状。

  药:四始六义。“四始”指《风》、《大雅》、《小雅》、《颂》四篇诗。“六义”指,风、雅、颂,赋、比、兴。是用来治疗社会病症的药物。

  风,是怨谤之气,讽刺劝谏。

   关雎(二)

  原文:

  《关雎·序》:“声成文,谓之音”;《传》:“成文者,宫商上下相应”;《正义》:“使五声为曲,似五色成文”:按《礼记·乐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注》:“方犹文章”;又“声成文,谓之音”,《正义》:“声之清浊,杂比成文”。即《易·系辞》:“物相杂,故曰文”,或陆机《文赋》:“暨音声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夫文乃眼色为缘,属眼识界,音乃耳声为缘,属耳识界;“成文为音”,是通耳于眼、比声于色。《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季札论乐,闻歌《大雅》曰:“曲而有直体”;杜预注:“论其声如此”。亦以听有声说成视有形,与“成文”、“成方”相类。西洋古心理学本以“形式”(form)为空间中事,浸假乃扩而并指时间中事,如乐调音节等。

  译文:

  《关雎·序》:“声响有节奏,称之为音乐”;《传》:“成文”的意思就是,音阶上下相应”;《正义》:“让五音成为乐曲,就像是让五色成为图案”;按《礼记·乐记》:“声与声相应和,才发生变化,按照一定的方法、规律变化,就叫做音”,《注》:音乐的节奏好比文章的间架结构;又说“声音有节奏,称之为音乐”,《正义》:声音的清脆和浑厚,交错排列才会有文采”。就是《易·系辞》:“不同物象交相错杂,所以称作文采”。或者像陆机的《文赋》所说“音调高低错落有致,好象五色配合鲜艳。”文采是眼睛看到颜色,属于眼睛观看的范畴;音乐是耳朵听见声音,属于耳朵聆听的范畴;“把音乐比成文采”,是让耳朵和眼睛相通,声音和颜色类比。《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季札论音乐,听完《大雅》之后说:“曲折而有刚劲的节操”;杜预注:“是说乐曲的声音如此”,也是把能听到的声音说成能看到的形状,和“成文”、“成方”相类似。外国古代心理学本来就把“形式”看做空间中的事物,逐渐扩大范围并指时间中的事物,例如乐调音节等等。

  学习

  声成文,谓之音。即是,声响有节奏,称之为音乐。

  “成文”者,宫商上下相应。即是,音阶上下相应。

  原文:

  普罗斯托小说写一人聆乐时体会,细贴精微,罕可伦偶,终之曰: 觉当前之物非复纯为音声之乐曲,而如具建筑之型模。亦即时间中之“声”宛然“成”空间中之“文”也。参观谢林言“建筑即凝固之音乐”。

  译文:

  普罗斯托的小说写一个人听音乐时的体会,仔细贴切精妙入微,无与伦比,听完之后说:觉得当前之物不再是纯粹声音构成的乐曲,而是象拥有了建筑的型模。也就是时间范畴内“声音”宛然“成为”空间范畴内的“形状”。可以参看谢林说的“建筑就是凝固的音乐”。

  学习

  觉当前之物 非复纯为音声之乐曲,而如具建筑之型模。即是,时间中之“声”,“宛然”成空间中之“文”也。(普罗斯托的小说)

  建筑即凝固之音乐。(谢林)

  原文:

  近人论乐有远近表裹,比于风物堂室。此类于“声成文”之说,不过如大lu‵大车)之于椎轮尔。

  《乐记》又曰:“屈伸、俯仰、缀兆。舒疾,乐之文也”,则指应乐而舞之态,正如所谓“周还、裼(xiˉ露上身之部分)袭(套),礼之文也”,即下文之“舞动其容”,非“声成文”之谓声音自有其文,不资外缘也。

  译文:

  近代人论述音乐有远近表里,和风物堂室类比,这和“声成文”的说法比起来,不过是古代大车和从无辐车轮的原始车罢了。

  《乐记》又说:“屈、伸、俯、仰等舞姿,排列聚散和舒缓疾速的动作,都是乐的表现情状。”,则是指对应着音乐而起舞的姿态,就像所谓“升降、上下、回旋、袒衣掩衣,都是礼的表现形式。”就是下文说的“舞则是用种种姿态表达心志的动作。”不是“声成文”所说声音自有它的动作,不假借其它的外在关系。

  四 关雎(三)·声与诗

  原文:

  《关雎·序》:“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正义》:“诗是乐之心,乐为诗之声,故诗乐同其功也。初作乐者,准诗而为声;声既成形,须依声而作诗,故后之作诗者,皆主应于乐文也。……设有言而非志,谓之矫情(jiao′qing强词夺理):情见于声,矫亦可识。若夫取彼素丝,织为绮(qiˇ有花纹的纱织品)縠(hu′有皱纹的纱),或色美而材薄,或文恶而质良,唯善贾者别之。取彼歌谣,播为音乐,或词是而意非,或言邪而志正,唯达乐者晓之”。

  译文:

  《关雎·序》:“情感通过宫商之声表达出来,声声相应而成韵律或文采就是音”;《正义》:“诗歌是音乐的内涵,音乐是诗歌的外显,所以诗歌和音乐有共同的功用。最早创作乐曲的人,把诗歌作为谱曲的依据;音律已经形成规律之后,又必须依据音律来作诗,所以后世的诗人,都要重点考虑音律和文采。……如果只有文采却没有思想,就被称为矫情;如果情感通过音律表达出来,即使是矫情也有可取之处。就像拿白色的蚕丝,纺织成各种颜色的丝织品,有的颜色漂亮但是质量不好,有的不好看但是质量过硬,只有长于经商的人才能分辨出来。”把歌谣配上音乐,有的文采好但是思想不佳,有的文采不好但是志趣正大,只有擅长音乐的人才知道”。

  学习

  诗是乐之心,乐为诗之声,是内涵与外显的关系。故诗乐同功。

  如果有言而非志,即是有文采,却无思想,谓之矫情(jiao′qing强词夺理)。

 原文:

  [增订四]原引《关睢·序》及《正义》一节,错简割裂,订正如下: 《关雎·序》:“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移风俗”;《正义》:“音乐之情,发于言语之声……依人音而制乐。若据乐初之时,则人能成文,始入于乐。若据制乐之后,则人之作诗,先须成乐之文,乃成为音。……设有言而非志,谓之矫情;情见于声,矫亦可识。若夫取彼素丝,织为绮縠,或色美而材薄,或文恶而质良,唯善贾者别之。取彼歌谣,播为音乐,或词是而意非,或言邪而志正,唯达乐者晓之。……诗是乐之心,乐为诗之声,故诗乐同其功也。”按精湛之论……孔疏“依人声”即申郑玄《诗谱》……

  译文:

  [增订四]原来引用《关睢·序》及《正义》一节,段落和文句的次序颠倒错乱,分割不当,订正如下:《关雎·序》:“情感通过宫商之声表达出来,声声相应而成韵律或文采就是音。……可以改变风俗”;《正义》:“音乐的感情,通过言语声音表达出来……根据人们的声音制作乐曲。如果根据乐曲刚刚出现时候的情形,应该是人们能够(把感情)形成文字,然后才配上音乐。如果根据制乐之后的情形,人们作诗,应该是先形成符合音律的文字,然后形成音乐。……如果只有文采却没有思想,就被称为矫情;如果情感通过音律表达出来,即使是矫情也有可取之处。就像拿白色的蚕丝,纺织成各种颜色的丝织品,有的颜色漂亮但是质量不好,有的不好看但是质量过硬,只有长于经商的人才能分辨出来。”把歌谣配上音乐,有的文采好但是思想不佳,有的文采不好但是志趣正大,只有擅长音乐的人才知道。……诗歌是音乐的内涵,音乐是诗歌的外显,所以诗歌和音乐有共同的功用。”作者按,这是非常精湛的理论……孔颖达所作疏义“依人声”就是申说郑玄的《诗谱》。

  原文:

  按精湛之论,前谓诗乐理宜配合,犹近世言诗歌入乐所称“文词与音调之一致”;后谓诗乐性有差异,诗之“言”可“矫”而乐之“声”难“矫”。兹分说之。

  译文:

  对这个精妙的理论做一个按语,前面说诗和音乐理当配合,就像近代说的诗歌入乐所说的“文词和音调的意志”;后面说诗和音乐性质上有差异,诗的“言”可以矫正而音乐的“声”难以矫正。在这里分别做以说明。

  原文:

  孔疏“准诗”即申郑玄《诗谱》所引《虞书》:“诗言志,歌永言”,亦即《乐记》:“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戴震《东原集》卷一《书郑风后》力辩以“郑声淫”解为“郑诗淫”之非,有曰:“凡所谓‘声’、所谓‘音’,非言其诗也。如靡靡之乐、涤滥之音,其始作也,实自郑、卫、桑间、濮上耳。然则郑、卫之音非郑诗、卫诗,桑问、濮上之音非《桑中》诗,其义甚明。”厥词辨矣,然于诗乐配合之理即所谓“准诗”者,概乎未识,盖经生之不通艺事也。且《虞书》、《乐记》明言歌“声”所乃“咏”诗所“言”之“志”,戴氏jia′不在意置不顾,经生复荒于经矣。

  译文:

  孔颖达疏义里的“准诗”就是申说郑玄《诗谱》所引用的“诗言志,歌咏言(诗是抒发人的思想感情的,歌是延长诗的语言,徐徐咏唱,以突出诗的意义)” 也就是《乐记》:“诗是抒发人的心志的,而则是拉长声调表达心志的声音,则是用种种姿态表达心志的动作。”戴震《东原集》卷一《书郑风后》极力辩解把“郑声淫”解释为“郑诗淫”错误,他说;“凡所谓‘声’、所谓‘音’,”说的并不是诗本身。那些柔弱、颓靡或节奏疾速短促的音乐,它们一开始是从郑、卫、桑间、濮上这些地方发源的。但是郑地、卫地的音乐并不是郑诗和卫诗,桑间、濮上的音乐也不是《桑中》一类的诗歌,这是非常明显的。”这种说法应该说很明晰了,但是对于诗歌和音乐之间配合的规律也就是所说的“准诗”,概不了解,是因为钻研经籍的人不通晓文艺吧。况且《虞书》、《乐记》李明明白白地说歌“声”所“咏”的就是诗所“言”之“志”,戴震却淡然置之不理,作为钻研经籍的人对经籍也有荒疏的地方啊。

  学习

  歌,是拉长声调表达心志的声音。舞,是用种种姿态表达心志的动作。

  原文:

  [增订四]戴震语可参观毛奇龄《西河诗话》卷四:“在曹侍郎许,见南宋范必允诗序,有云:‘文人之相轻也,始则zhi‵嫉妒)之,继则苛之,吹毛索banˉ伤疤),惟恐其一语之善、一词之当,曲为挤抑,至于无余,无余而后已。夫郑诗未尝淫也,声淫耳。既目为淫,则必拗曲揉枉以实己之说;郑诗之不淫者,亦必使其淫而后快,郑人之不淫者,亦必使其淫而后快。文人相轻,何以异是!’云云。始知前人亦早有为是言者。”南宋范氏语未识何出,毛氏盖借以攻朱熹耳。

  译文:

  [增订四]戴震的话可参照毛奇龄《西河诗话》卷四:“在曹侍郎那里,见到南宋范必允诗序,写到:文人之间相互倾世,开始是嫉妒,然后是苛求,吹毛索瘢,唯恐有一句话说得好,一个词用得当,变着法挤兑抑制,到毫无余地的地步,毫无余地才算完事。郑诗并不淫靡,郑地的音乐淫靡。既然把郑诗视为淫诗,就一定进行歪曲来证实自己的观点;郑诗里面不淫靡的,也一定把它解说成淫诗而后快,郑人里面不淫乱的,也一定把他们说成淫乱的人才高兴。文人之间相互轻视,和这有什么区别!”等等。南宋范氏的话不知道出自何处,毛奇龄不过是拿来攻击朱熹罢了。

  学习

  文人之相轻也,始则zhi‵嫉妒)之,继则苛之,吹毛索banˉ伤疤)。

  原文:

  傅毅《舞赋》托为宋玉曰:“论其诗,不如听其声,听其声,不如察其形”,襄王曰:“其如郑何!”即谓郑声淫,而郑舞依声动容,亦不免淫。声之准言,亦犹舞之准声。夫洋洋雄杰之词不宜“咏”以靡靡涤滥之声,而度以桑、濮之音者,其诗必情词佚荡,方相得而益彰。不然,合之两伤,如武夫上阵而施扮黛,新妇入厨而披甲胄、物乖(违背)攸()宜,用途其器。汪士铎《汪梅村先生集》卷五《记声词》之二:“诗自为诗,词也:声自为声,歌之调也,非诗也,调之淫哀,虽庄雅无益也。《乐记》之……郑、卫、宋、齐之音,《论语》之‘郑声’,皆调也,如今里俗之昆山、高平、弋阳诸调之类。昆山嘽缓曼衍,故淫;高平高亢简质,故悲;弋阳游荡浮薄,故怨;聆其声,不闻其词,其感人如此,非其词之过也”;并举古乐府中“曲”、“调”为例。实与戴氏同归,说较邃密耳。然亦有见于分、无见于合也。“调”即“淫”乎,而歌“庄雅”之“词”,其“声”必有别于歌佻亵之“词”,“声”之“淫”必因“词”之tiaoˉ轻薄)若庄而有隆有杀、或肆或敛;“调”即“悲”乎,而歌欢乐之“词”,其“声”必有别于歌哀戚之“词”,“声”之“悲”必因“词”之哀若乐而有乘有除、或生或克。正犹吴语调柔,燕语调刚,龚自珍《己亥杂诗》所谓“北俊南靡气不同”也:顾燕人款曲,自有其和声软语,刚中之柔也,而吴人怒骂,复自有其厉声疾语,又柔中之刚矣。“曲”、“调”与“词”固不相准(标准),而“词”与“声”,则当别论。譬如《西厢记》第二本《楔子》惠明“舍着命提刀仗剑”唱《耍孩儿》,第二折红娘请张生赴“鸳鸯帐”、“孔雀屏”,亦唱《耍孩儿》,第四本第三折莺莺“眼中流血、心内成灰”,又唱《耍孩儿》;情词虽异而“曲”“调”可同也。脱出之歌喉,则莺莺之《耍孩儿》必带哭声,而红娘之《耍孩儿》必不然,惠明之《耍孩儿》必大不然;情“词”既异则“曲”、“调”虽同而歌“声”不得不异。“歌咏言”者,此之谓也。《文心雕龙·乐府》篇曰:“诗为乐心,声为乐体”;此《正义》所谓“初作乐者,准诗而为声”也,今语曰“上谱”。赵德麟《侯鲭录》卷七记王安石语:“古之歌者,皆先有词,后有声,故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如今先撰腔子,后填词,却是‘永依声’也”:《朱子语类》卷七八:“古人作诗,自道心事;他人歌之,其声之长短清浊,各依其诗之语言。今人先安排腔调,造作语言合之,则是‘永依声,也”;此《正义》所谓“声既成形,须依声而作诗”也,今语曰“配词”。孔疏盖兼及之。

  译文:

  傅毅《舞赋》假托为宋玉说:“谈论(一个人或地域的)诗,不如聆听他们的音乐,聆听音乐,不如欣赏他们的舞蹈”,襄王说:“那郑地的(诗、音乐、舞蹈)怎么评价?”就是说郑地的音乐淫靡,而郑地的舞蹈根据音乐来确定姿态,也不免于淫靡。声律的依据是语言文字,正如舞蹈的依据是声律。气魄宏大的词不应用柔弱、颓靡或节奏疾速短促的音乐来“咏”,那么猜测桑间濮上的音乐,它们的诗句一定情词放佚浪荡,才相得益彰。不那样的话,合在一起就会互相伤害。如同武夫要上阵却擦胭抹粉,新媳妇下厨却顶盔掼甲,器物乖离了所适合的用途,用法不适合器物的功用。汪士铎《汪梅村先生集》卷五《记声词》之二:“诗之所以是诗,主要是因为语言文字;声律之所以是声律,是因为歌曲的音调,并不是诗。音调如果淫靡哀怨,即使是(文辞)庄重典雅也于事无补。《乐记》里面的……郑、卫、宋、齐各地的音乐,《论语》的“郑声”都是调。就像现在民间的昆山、高平、弋阳各种调之类。昆山调柔和舒缓,所以淫靡;高平调高亢简洁质朴,所以悲凉;弋阳调游荡浮薄,所以可以讽怨。光听声调,不听文辞,就如此打动人心,不是文辞的过错啊”,并且列举古乐府中的“曲”、“调”为例。实际上和戴震的观点一致,论述的更加精密细致罢了。然而也是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区别,没有看到共同之处。即使“声调”是“淫靡”的,但是唱“庄重典雅”的“歌词”,它的发出的“声”也一定有别于唱轻佻亵慢的“歌词”。“声调”的“淫靡”一定会因为“歌词”的轻佻或庄重而有增有减,或是更加恣肆或是变得收敛;“声调”即使是“悲”的,但是唱欢乐的“歌词”,它的“声音”也一定有别于唱哀怨悲戚的“歌词”,“声音”的“悲”必定会因为“词”的悲哀或欢乐而放大或缩小,起到相生或者相克的效果。正像南方语调温柔,北方语调刚硬,龚自珍《己亥杂诗》所说的“北俊南靡气不同”啊;北方人殷勤应酬的时候,自然会有温和柔软的语气,这是刚硬中的温柔,而南方人发怒骂人,也自然会有严厉快速的语气,这又是温柔中的刚硬了。“曲”、“调”与“词”固然不能相互衡量,而“词”与“声”,则应该区别对待。譬如《西厢记》第二本《楔子》惠明“舍着命提刀仗剑”唱《耍孩儿》,第二折红娘请张生赴“鸳鸯帐”、“孔雀屏”,也唱《耍孩儿》,第四本第三折莺莺“眼中流血、心内成灰”,又唱《耍孩儿》;感情文辞不同而“曲”“调”可以一样。从歌喉表现上,则莺莺唱的《耍孩儿》一定带哭声,但是红娘唱的《耍孩儿》一定不这样,惠明的《耍孩儿》一定大不一样;表现感情的“文辞”已经不一样了,那么“曲”、“调”虽然一样但是歌的“声”不得不存在差异。“歌咏言”说的就是这个啊!《文心雕龙·乐府》篇里面说:“诗篇是乐府的核心,声调是乐府的形式。”这就是《毛诗正义》所说的“最早创作乐曲的人,把诗歌作为谱曲的依据;”用现代话说就是“上谱”。赵德麟《侯鲭录》第七卷记载王安石的话:“古代的歌曲,都是现有歌词,后来配乐,所以说:‘诗是抒发作者志向的乐章,是需要长久歌咏的,五声是依附于所歌咏的诗的,使用十二律和五声合于节奏';现在先设计腔调,然后填词,使文辞配合腔调,却成了文辞依附于曲谱”;《朱子语类》第七十八卷:“古人作诗,是表达自己的信使;他人歌唱这首诗,声调的悠长短促清越雄浑,都是根据这首诗的语言。现在的人先确定唱腔的语调,然后撰写文辞配合语调,就成‘文辞依附于曲谱'了”;这就是《毛诗正义》所说的“乐谱已经定型了,必须依照乐谱来创作诗歌”,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配词”,孔颖达的疏义都论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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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之歌者,皆先有词,后有声。(王安石)

  先撰腔子,后填词,却是“永依声”,即:配词。

  原文:

  [增订四]况周颐《蕙风词话》卷四:“‘意内言外’,词家之恒言也。《韵会举要》引作‘音内言外’,当是所见宋本如是,以训诗词之‘词’,于谊殊优。凡物在内者恒先,在外者恒后;词必先有调而后以词填之,调即‘音’也。”即王安石、朱熹所谓“填词”是“永依声”也。

  译文:

  [增订四]况周颐《蕙风词话》第四卷:“语词字义与形声的关系”是词人经常说到的。《韵会举要》引用的时候引用为‘音内言外’,应当是所见到的宋代版本就是这样的,用来解释诗词之“词”,在意义上非常精当。大凡事物都是本质在先,外表在后;词也必须是先有调而后填词,“调”就是“音”。就是王安石、朱熹所说的“填词”是“咏依声”啊。

  原文:

  《正义》后半更耐玩索,于诗与乐之本质差殊,稍能开宗明义。意谓言词可以饰伪违心,而音声不容造作矫情,故言之诚伪,闻音可辨,知音乃所以知言。盖音声之作伪较言词为稍,例如哀啼之视祭文、挽诗,其由衷立诚与否,差易辨识;孔氏所谓“情见于声,矫亦可识”也。《乐记》云:“唯乐不可以为伪;乐者心之动也,声者乐之象也”;《孟子·尽心》:“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吕氏春秋·音初》:“君子小人,皆形于乐,不可隐匿”;谭峭《化书·德化》:“衣冠可诈,而形器不可诈,言语可文,而声音不可文。”皆以声音为出于人心之至真,入于人心之至深,直捷而不迂,亲切而无介,是以言虽被“心声”之目,而不落言诠,更为由乎衷、发乎内、昭示本心之声,《乐纬动声仪》所谓:“从胸臆之中而彻太极”(《玉函山房辑佚书》卷五四)。古希腊人谈艺,推乐最能传真像实,径指心源,袒襮衷蕴。

  译文:

  《毛诗正义》的后半部分更经得起玩味探索,对于诗和乐的本质差别,能够稍微阐明宗旨说明意义。大意是说言辞可以装饰伪装的与内心不一致,但是音乐却不容故意造作,违背感情,所以言辞的真诚或者虚伪,听音乐就能分辨出来,听懂音乐是读懂语言的手段。因为音乐声调上作伪比在言辞上作伪难度稍大。例如哀号哭泣和祭文、挽诗比起来,是否是真诚地发自内心,更容易分辨识别;这就是孔颖达所说的“通过声音表达感情,如果不是发自内心,能够分辨出来”啊。《乐记》说:只有音乐室不能作伪的,音乐是内心活动的表现,声音是音乐的表现形式”;《孟子·尽心》:“仁义的语言不如仁义的音乐对人的影响程度深刻。”《吕氏春秋·音初》:“君子和小人,都通过音乐有所表现,不能藏匿”;谭峭《化书·德化》:“人可以在着装上对别人进行欺骗,但是人的仪态是不能作伪的,人的语言可以掩饰,但是声音去不能掩饰。”都认为声音是出自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在人的内心特别深入,直入便捷而不迂回,亲近贴切而没有隔阂,所以语言虽然被视为“心声”的表现,但是音乐不假借言语来诠释,更是有胸中产生,在心中发源,昭示本心的声音,《乐纬动声仪》所说的:“从内心之中(产生)而遍布宇宙”(《玉函山房辑佚书》卷五四).古希腊人论述艺术,首推音乐最能传递真实想法,直指内心本源,表现心中蕴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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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词可以饰伪违心,音声不容造作矫情。

  情见于声,矫亦可识。

  唯乐不可以为伪。

  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孟子·尽心》

  君子小人,皆形于乐,不可隐匿。《吕氏春秋·音初》

  声音为出于人心之至真。

  音,更为由乎衷、发乎内、昭示本心之声。

  乐最能传真像实。(古希腊人谈艺)

  原文:

  [增订三]德国浪漫主义论师称声音较言语为亲切:“人心深处,情思如潜波滂沛,变动不居。以语言举数之、名目之、抒写之,不过寄寓于外物异体;音乐动中流外,自取乎己,不乞诸邻者也”。

  译文:

  德国的浪漫主义理论家声称声音比语言更加亲近贴切:“人的内心深处,思想情感如同潜流一样波澜壮阔,变动不居。用语言来列举它们、定义它们、抒写他们,不过是寄托于外物来表现;音乐则是内心涌动流露于外,取自自身,不必向邻居求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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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国浪漫主义理论家称,声音较言语为亲切。音乐动中流外,自取乎己。

 原文:

  近代叔本华越世高淡,谓音乐写心示志,透表入里,遗皮毛而得真质。胥足为吾古说之笺释。虽都不免张皇幽渺,要知情发乎声与情见乎词之不可等同,毋以词害意可也。仅据《正义》此节,中国美学史即当留片席地与孔颖达。不能纤芥弗遗,岂得为邱山是弃之借口哉?

  译文:

  近代叔本华超越一代地高谈阔论,说音乐描画心态显示志向,透过表面直入内里,抛弃了皮毛得到了本质。这足以作为我国的古代理论的笺释。即使都不免于阐发张扬的过于深妙精微,我们只需要扼要地知道用声音表达感情和用语言表达感情不能等同,不要以辞害意就可以了。仅仅根据《毛诗正义》这一节,中国美学史就应该留一席之地给孔颖达。不能任何细微之处都不遗漏,怎么能作为把山丘都遗弃的借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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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写心示志,透表入里,遗皮毛而得真质。(叔本华)

  五 关雎(四)·举为触物以起

  原文:

  《关雎·序》:“故诗有六义焉:……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按“兴”之义最难定。 [增订一]《论语·阳货》:“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孔安国《注》:“兴、引譬连类”,刘宝楠《正义》:“赋、比之义,皆包于兴,故夫子止言‘兴’。”夫“赋、比、兴诗之作法也;而兴、观、群、怨谓诗之功用,即《泰伯》:“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之“兴”。诗具“兴”之功用者,其作法不必出于“兴”。孔注、刘疏淆二为一。刘勰《文心雕龙·比兴》:比显而兴隐。……‘者、起也。……起情者,依微以拟议,……环譬以托讽。……兴之托喻,婉而成章。”是“兴”即“比”,均主“拟议”、“譬”、“喻”:“隐”乎“显”乎,如五十步之于百步,似未堪别出并立,与“赋”、“比”鼎足骖(canˉ驾车三匹马)靳(吝惜)也。六义有“兴”,而毛、郑辈指目之“兴也”则当别论。刘氏不过依傍毛、郑,而强生“隐”“显”之别以为弥缝,盖毛、郑所标为“兴”之篇什泰半与所标为“比”者无以异尔。胡寅《斐然集》卷一八《致李叔易书》载李仲蒙语:“索物以托情,谓之’;触物以起情,谓之’;叙物以言情,谓之’。”颇具胜义。“触物”似无心凑合,信手拈起,复随手放下,与后文附丽而不衔接,非同“索物”之着意经营,理路顺而词脉贯。惜着语太简,兹取他家所说佐申之。项安世《项氏家说》卷四:“作诗者多用旧题而自述己意,如乐府家‘饮马长城窟’、‘日出东南隅’之类,非真有取于马与日也,特取其章句音节而为诗耳。《杨柳枝曲》每句皆足以柳枝,《竹枝词》每句皆和以竹枝,初不于柳与竹取兴也。《王》国风以‘扬之水,不流束薪’赋戍甲之劳;《郑》国风以‘扬之水,不流束薪’赋兄弟之鲜。作者本用此二句以为逐章之引,而说诗者乃欲即二句之文,以释戍役之情,见兄弟之义,不亦陋乎!大抵说诗者皆经生,作诗者乃词人,彼初未尝作诗,故多不能得作诗者之意也”。朱熹《诗集传》注:“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朱子语类》卷八0:“《诗》之‘兴’全无巴鼻,后人诗犹有此体。如:‘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问,忽如远行客。’又如:‘高山有涯,林木有枝;忧来无端,人莫之知’;‘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与项氏意同,所举例未当耳,倘曰:“如窦玄妻《怨歌》:‘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或《焦仲卿妻》:‘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则较切矣。

  译文:

  《关雎·序》:“所以诗有六义:……第二叫赋,第三叫比,第四叫兴。”作者按,“兴”的定义最难确定。[增订一]《论语·阳货》:“《诗经》可以激抒发情志,可以观察社会与自然,可以结交朋友,可以讽谏怨刺不平之事。”孔安国《注》:“兴,就是援引相类似的例证来说明事理。”刘宝楠《正义》:“赋和比的含义,都包含在‘兴’里面,所以孔夫子只说‘兴’。”“赋、比、兴”理念的“兴”说的是诗的创作方法;而“兴、观、群、怨”理面的“兴”说的是诗的功用,就是《泰伯》:“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人的修养,开始于学诗,自立于学礼,完成于学乐)。” 里面所说的“兴”。具有“兴”功用的诗,创作方法不一定是“兴”。孔颖达的注、刘宝楠的疏把两者混淆成一个了。刘勰《文心雕龙·比兴》:类比很明显,托物起兴比较隐晦。……“兴”,就是起兴的意思。……因物起兴的,依靠含义微隐的事物来寄托情意。……用委婉的譬喻来寄托用意的意思。……起兴的寄托讽喻,措辞委婉而又自然成章。”所以“兴”就是“比”,主要特征都是“拟议”、“譬”、“喻”:“隐晦”啊“明显啊”,就像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好像不能区分明显取得并立,和“赋”、“比”鼎足而三成为三马驾车的局面。六义有“兴”,而毛亨、郑玄这些人所指的“兴”应该另当别论。刘勰不过是依傍毛亨、郑玄,勉强区分出(比和兴)在“隐”“显”方面的差别进行弥缝,实际上毛亨、郑玄认为是“兴”的篇章大半和认为是“比”的篇章没有差别。胡寅《斐然集》第十八卷《致李叔易书》记载李仲蒙的话:“挑选事物来烘托感情,称为‘比’;用触手可得的事物来抒发感,称之为‘兴’;描写事物来抒情,称之为‘赋’。”特别有高明之处。“触物”像是无心凑合,信手拈起,又随手放下,和后文有依附但却没有衔接关系,不同于“索物”那样着意经营,贯思路顺畅,词气贯通。可惜论述的语言太简略了,在这里采用其他人的论述来帮助申说。项安世《项氏家说》第四卷:“作诗的人经常用旧题目来抒发自己的想法,如乐府家‘饮马长城窟’、‘日出东南隅’之类,并不是真的取象于马或者太阳,只不过是取它的语句音节来作诗罢了,《杨柳枝曲》每句都写到柳枝,《竹枝词》每句都涉及竹枝,本来就不是用杨柳和竹枝来起兴。《王》国风用‘扬之水,不流束薪(激扬的流水,冲不走成捆荆条。)’来表达从军的劳苦;《郑》国风以‘扬之水,不流束薪(激扬的流水,冲不走成捆荆条。)’赋兄弟之间的感情,作者本来是用这两句作为每一章的引子,而解说诗的人却想用这两句来解释戍守服役的心情,表现兄弟之间的情意,不是太鄙陋了!大凡论述诗的人都是研治经学的书生,创作诗歌的是词人,他们原本没有创作过诗歌,所以多数不能领会作诗人的意图。”朱熹《诗集传》注:“比,就是用那个东西来类比这个东西。……兴,先说别的东西来引出所歌咏的词”;《朱子语类》第八十卷:“《诗经》的‘兴’完全没有来由,后人的诗还有这种体裁,譬如:‘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山上古柏青青,涧中众石磊磊,生于天地之间的人,像出远门的旅人那样,匆匆忙忙,跑回家去。)。’又如:‘高山有涯,林木有枝;忧来无端,人莫之知(高高的山峰也有顶端,郁郁的林里有枝叶,忧愁却来得没有缘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河畔的情操绵绵不绝,正如我对远方良人的思念)’。”和项安世的用意相同,不过是所举的例子不恰当罢了,如果说:“譬如窦玄妻《怨歌》:‘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孤苦的白兔,往东去却又往西顾。旧的衣服不如新的好,人还是旧人更胜新人)’;或者《焦仲卿妻》:‘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孔雀向东南方向飞去,飞上五里便徘徊一阵。十三岁就会织精美的白绢)”,就更贴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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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 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即可以抒发感情,可以观察社会,可以交友,可以怨讽。

  赋、比、兴之“兴”,是诗之作法;兴、观、群、怨”之“兴”,是诗之功用。

  赋、比之义,皆包于兴。比显而兴隐。“兴”者,起也,起于情者。

  叙物以言情,谓之“赋”;索物以托情,谓之“比”;触物以起情,谓之“‘兴”。

  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 以引起所咏之词。

  原文:

  [增订四]《太平御览》卷八00引《古艳歌》:“孔雀东飞,苦寒无衣,为君作妻”,较《焦仲卿妻》起句更为突出孑立。余嘉锡《论学杂著》六五九页:“桓帝初童谣:‘城上乌,尾毕buˉ逃亡。公为吏,子为徒’云云,‘城上’二语,乃诗中之比兴,以引起下文,犹‘孔雀东南飞’云云也”;当只曰“乃诗中之兴”,着“比”字似赘。

  译文:

  [增订四]《太平御览》第八百卷引用《古艳歌》:“孔雀东飞,苦寒无衣,为君作妻(孔雀向东飞,受苦受冻没有衣服,嫁给您作妻子)”,较《焦仲卿妻》起句更为突出独立。余嘉锡《论学杂著》第六百九十五页:“汉桓帝初年的童谣城上乌,尾毕逋。公为吏,子为徒(城头的乌鸦,尾巴摆来摆去,父亲已经担任军中的将帅官佐,儿子又参军服役。)’等等,‘城上’这两句话,就是《诗经》中的比兴手法,用来引起下文,如同‘孔雀东南飞’等等”;应该只说“是(诗经)中的兴”,加上“比”字就显得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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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帝初童谣:城上乌,尾毕buˉ逃亡。公为吏,子为徒。前面两句,是兴。说城上的乌鸦,尾巴不停地摆。以此引起下文:父亲已是军官,儿子又来当兵。

  原文:

  徐渭《青藤书屋文集》卷十七《奉师季先生书》:“《诗》之体,起句绝无意味,自古乐府亦已然。乐府盖取民俗之谣,正与古国风一类。今之南北东西虽殊方,而妇女、儿童、耕夫、舟子、塞曲、征吟、市歌、巷引,若所谓《竹枝词》,无不皆然。此真天机自动,触物发声,以启其下段欲写之情,默会亦自有妙处,决不可以意义说者。”皆深有得于歌诗之理,或可以阐“触物起情”为“兴”之旨欤。

  译文:

   徐渭《青藤书屋文集》第十七卷《奉师季先生书》:“《诗经》的‘兴’这种体例,开始的语句根本没有用意,自古以来乐府都这样。乐府应该是采集的民俗的歌谣,正如古代的国风一类。当今南北东西虽然分属不同地域,但是妇女、儿童、耕夫、舟子、塞曲、征吟、市歌、巷引,像所说的《竹枝词》,都是这样。这是真正的天机自动,触物发声,来开启下面想表达的感情,默默体会也自有妙处,绝不是能用意义来阐述的。”都对诗歌的规律深有体会,或者可以用来阐发“兴”是“触物起情”的意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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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之“兴”体,起句绝无意味,触物发声,以启其下段欲写之情。

  原文:

  [增订一]阎若璩《潜邱札记》卷二驳朱彝尊《与顾宁人书》解《采苓》之穿凿,因谓首章以“采苓采苓”起,下章以“采苦采苦”起,乃“韵换而无意义,但取音节相谐”。亦如徐渭之言“起句绝无意味”也。

  译文:

  [增订一]阎若璩《潜邱札记》第二卷驳斥朱彝尊《与顾宁人书》解读《采苓》穿凿附会之处,说第一章用“采苓采苓”起头,下一章用“采苦采苦”起头,是“为了音韵的转换没有实际意义,只是音节和谐罢了”,也就像徐渭的观点“开头的语句根本没有意义”。

  原文:

  曹植《名都篇》:“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直千金,……”下文皆言少年之豪侠,不复以只字及妖女”;甄后《塘上行》:“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下文皆言遭谗被弃,与蒲苇了无瓜葛。又如汉《铙歌》:“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上邪”二字殊难索解,旧释谓“上”、天也,乃指天为誓,似不知而强为之词。脱“上邪”即同“天乎!”,则按语气当曰:“天乎!胡我与君不得相知、长命无绝衰!”或曰:“天乎!鉴临吾二人欲相知,长命无绝衰!”,方词顺言宜。故窃疑“上邪”亦类《铙歌》另一首之“妃呼稀”,有声无义,特发端之起兴也。儿歌市唱,触耳多然。《明诗综》卷一00载儿谣:“狸狸斑斑,跳过南山”云云,即其一例,余童时乡居尚熟聆之。闻寓楼庭院中六七岁小儿聚戏歌云:“一二一,一二一,香蕉苹果大鸭梨,我吃苹果你吃梨”;又歌云:“汽车汽车我不怕,电话打到姥姥家。姥姥没有牙,请她啃水疙瘩,哈哈!哈哈!”;偶睹西报载纽约民众示威大呼云:“一二三四,战争停止!五六七八,政府倒塌!”。“汽车、电话”以及“一二一”若“一二三四”等,作用无异“妖女”、“池蒲”、“上邪”,功同跳板,殆六义之”矣。《三百篇》中如“pao′匏葫芦)有苦叶”:“交交黄鸟止于棘”之类,托“兴”发唱者,(jue′他的)数不繁。毛、郑诠为“兴”者,凡百十有六篇,实多“赋”与“比”;且命之曰“兴”,而说之为“比”,如开卷之《关雎》是。说《诗》者昧于“兴”旨,故每如项安世所讥“即文见义”,不啻王安石《字说》之将“形声”、“假借”等字作“会意”字解。即若前举儿歌,苟列《三百篇》中,经生且谓:盖有香蕉一枚、苹果二枚、梨一枚也;“不怕”者,不辞辛苦之意,盖本欲乘车至外婆家,然有电话可通,则省一番跋涉也。(xiˉ小家鼠)钻牛角尖乎?抑蚁穿九曲珠耶?毛先舒《诗辨坻》卷一曰:“诗有赋、比、兴三义,然初无定例。如《关雎》,毛《传》,朱《传》俱以为‘兴’。然取其‘挚而有别’,即可为‘比’;取‘因所见感而作’,即可为‘赋’。必持一义,深乖通识。”即隐攻毛、郑辈言“兴”之不足据耳。

  译文:

  曹植《名都篇》:“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直千金,……(名都盛产艳丽的美女,洛阳更有风度翩翩的少年。佩带的宝剑价值千金,……)”下面都描写“少年”的豪侠,再也没有半个字提及“妖女”;甄后《塘上行》:“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甄后《塘上行》:“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蒲草长满了水池,它们的叶子隐约相间。你的宽厚正直,……)”,下文都说遭受谗言被冷落,和蒲苇没有半点瓜葛。又如《铙歌》:“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上邪!我渴望与你相知相惜,一直到生命的尽头此情不减。)”;“上邪”这两个字特别难于解释,过去解释为“上”就是上天,是指着上天发誓,这种说法好像是强不知以为知。如果“上邪”就等同于“天啊!”,那按照语气应该说:“天啊,为什么不让我和你相知相惜,直到生命的尽头!”或者说:“苍天啊,请明鉴我们两个人要相知,直到生命的尽头!”,这样才词顺言宜。所以我窃以为“上邪”就向《铙歌》另一首里的“妃呼稀”,有声音无意义,只不过是诗歌开头的起兴罢了。儿歌和市井歌曲,这样的例子触手可得。《明诗综》第一百卷载有儿歌:“狸狸斑斑,跳过南山”云云,就是其中一个例子,我小时候在家乡居住的时候还经常听到。还听到公寓楼院子里有六七岁的小孩聚在一起玩游戏唱歌:“一二一,一二一,香蕉苹果大鸭梨,我吃苹果你吃梨”;还有:“汽车汽车我不怕,电话打到姥姥家。姥姥没有牙,请她啃水疙瘩,哈哈!哈哈!”;不经意间看到西方报纸登载纽约民众示威大呼“一二三四,战争停止!五六七八,政府倒塌!”。“汽车、电话”以及“一二一”和“一二三四”等,作用和“妖女”、“池蒲”、“上邪”没有区别,就是起到跳板的作用,大概就是六义里面的“兴”。《三百篇》中如“匏有苦叶(葫芦瓜有苦味叶)”:“交交黄鸟止于棘(交交黄鸟鸣叫着在枣树枝上停下来。)”之类,依托“兴”来起头的,数量其实不多。毛亨、郑玄认定为“兴”的,有一百零六篇,实际上多数是“赋”与“比”;况且有的认定为“兴”,但是解说的时候又解说为“比”,比如开篇的《关雎》就是。解释《诗经》的人不了解“兴”的主旨,所以往往像项安世所嘲笑的“望文生义”,不亚于王安石《字说》里面将“形声”、“假借”等字当做“会意”字来解说。就像前面所列举的儿歌,如果列入《三百篇》中,那些经生就会说:应该是有一枚香蕉、二枚苹果、一枚梨;“不怕”就是不辞辛苦的意思,应该是本来想坐车去外婆家,但是可以通电话,省了一番跋涉之苦。是鼷鼠钻牛角尖呢,还是蚂蚁穿九曲珠呢?毛先舒《诗辨坻》第一卷说:“《诗经》里面的诗,有赋、比、兴三种体例,但是一开始并无定例,像《关雎》,毛亨《传》、朱熹《诗经集传》都认为是‘兴’。但是如果从‘挚而有别(感情真挚,但行为上保持距离)’这方面看来,就可以作为‘比’;如果从‘因所见感而作(借着看到的景物产生的感触所作)’”,就可以认定为‘赋’,非要定义为某一种,和通达的观点差距很大啊。”就是暗暗攻击毛亨、郑玄等人对“兴”的解说,认为他们的说法不能成为后人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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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直千金。(曹植《名都篇》)下文皆言“少年”之豪侠,不复以只字及“妖女”。

  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甄后《塘上行》)下文与蒲苇了无瓜葛。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汉《铙歌》) “上邪”二字难解。

  上皆发端之起兴也。如同儿歌:

  狸狸斑斑,跳过南山。《明诗综》

  一二一,一二一,香蕉苹果大鸭梨,我吃苹果你吃梨。

  一二三四,战争停止!五六七八,政府倒塌!(纽约民众示威)

  六 关雎(五)

  (一)丫叉句法

  丫叉句法:承接句的次序与起句的次序错位。能避平板,使文章呈现 错综流动、摇曳多姿的特色。

  丫叉,拼音yā chā,交叉状如丫形。

  原文: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传》:“窈窕、幽闲也淑,善”;《正义》:“淑女,已为善称,则‘窈窕’,宜为居处:扬雄云‘善心为窈,善容为窕’者,非也”。按《方言》作:“美心……美状……”。“淑”固为善称,然心善未必状美,扬雄之说兼外表内心而言,未可厚非,亦不必牵扯“居处”也。《序》云:“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即爱,高诱注《吕氏春秋·报更》篇之“哀士”及《淮南子·说林训》之“哀其所生”,“皆曰:“‘哀’,爱也”;《汉书·鲍宣传》上书谏宠幸董贤曰:“诚欲哀贤,宜为谢过天地”,训“爱”更明。郑笺谓“哀”当作“衷”,中心思念之意,义与“爱”通。

  译文: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美丽贤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传》:“,窈窕就是柔顺娴静,美丽,善良”;《正义》:“淑女,已经称赞(女子)品德善良了,那么‘窈窕’就应该是举止;扬雄说‘窈是内在美,窕是外在美’的说法,不正确”。“淑”当然是称赞善良,但是心善未必长得漂亮,扬雄的说法兼及内心和外表,未可厚非,也不一定要牵扯到举止。《序》说:““所以《关雎》希望淑女和君子成为配偶,担忧的是贤者上进的途径,不沉迷于外表,喜欢内外兼美的女子,思念有才能的人才。”“哀”就是爱。高诱注解《吕氏春秋·报更》篇里面的“哀士”和《淮南子·说林训》里的“哀其所生”,“都说“‘哀’,就是爱的意思”;《汉书·鲍宣传》上书劝谏宠幸董贤说:“如果真的喜欢董贤,就应该为他向天地谢罪”,更加明显地解释为“爱”。郑玄说“哀”应当是“衷”,是心中思念的意思,意义和“爱”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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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意思是: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哀”即爱。

  窈窕、幽闲也;淑,善。

  原文:

  [增订四]《老子》六九章:“故抗兵相加,哀者胜之”;王弼注:“哀者必相惜。”即“哀窈窕”之“哀”。参观六七章:“夫慈以战则胜”;王注:“相悯而不避于难。”先秦古籍之“哀”,义每如后来释书之“悲”;“哀胜”、“慈胜”同条共贯,亦犹“慈悲”连兴矣。

  译文:

  [增订四]《老子》第六十九章:“所以规模相近的军队遇到一起,‘哀’兵会取胜”;王弼注解:“哀兵会互相怜惜。”就是“哀窈窕”的“哀”。参考第六十七章:“慈爱,用它来征战就胜利”;王弼注:“慈,就是士卒之间相互关爱就会不畏艰难。”先秦古籍里面的“哀”,含义往往等同后世做解释书里面的“悲”;“哀胜”、“慈胜”事理相通,脉络连贯,就像“慈悲”连在一起使用。

  原文:

  “哀窈窕”句紧承“不淫其色”句,“思贤才”句遥承“忧在进贤”句,此古人修词一法。如《卷阿》:“凤凰鸣兮,于彼高冈:梧桐出兮,于彼朝阳;菶bengˇ草木茂盛)萋萋, 雝(雍,和谐)雝喈jieˉ和谐)”,以“菶菶”句近接梧桐而以“雝雝”句远应凤凰。《史记·老子、韩非列传》:“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wangˇ没有),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zengˉ拴绳的箭)”;谢灵运《登池上楼》:“潜(qiu′有角的小龙)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惭渊沉”;杜甫《大历三年春自白帝城放船出瞿塘峡》:“神女峰娟妙,昭君宅有无;曲留明怨惜,梦尽失欢娱”:亦皆先呼后应,有起必承,而应承之次序与起呼之次序适反。其例不胜举,别见《全上古文》卷论乐毅《献书报燕王》。古希腊谈艺谓之“丫叉句法”,《关雎·序》中四语亦属此类。“窈窕”、“贤才”、容德并茂,毛、郑遗置“色”字,盖未究属词离句之法耳。《陈风·陈门之池》:“彼美淑姬”,正“窈窕淑女”之谓;《汉书·王莽传》上公卿大夫奏言:“公女渐渍德化,有窈窕之容”,邯郸淳《孝女曹娥碑》:“窈窕淑女,巧笑倩兮”又“葩艳窈窕”,陆机《日出东南隅》:“窈窕多仪容”,谢灵运《会吟行》:“肆呈窈窕容”,皆指姿容,足相发明。以“窈窕”与“淑”连举,即宋玉《神女赋》所谓“既姽婳(guiˇhua‵娴静美好)于幽静兮”,或杜甫《丽人行》所谓“态浓意远淑且真”也。施山《姜露盒杂记》卷六称“窈窕淑女”句为“善于形容。盖窈窕’虑其(tiaoˉ轻薄)也,而以淑’字镇之;‘淑’字虑其腐也,而以‘窈窕’扬之”。颇能说诗解颐。

  译文:

  “哀窈窕”这句紧接上句“不淫其色”,“思贤才”这句遥遥承接“忧在进贤”这句,这是古人修词的一种方法。如《卷阿》:“凤凰鸣兮,于彼高冈:梧桐出兮,于彼朝阳;菶菶萋萋, 雝雝喈喈(凤凰鸣叫,停在那边高高的山冈。高冈上面生梧桐,面向东方迎朝阳。梧桐枝叶茂盛,凤凰鸣声悠扬。)”,用“菶菶”近接梧桐用“雝雝”句这句话远远地呼应凤凰。《史记·老子、韩非列传》:“鸟,我知道它能飞;鱼,我知道它能游;兽,我知道它能跑。会跑的可以织捕获它,会游的可制成丝线去钓它,会飞的可以用箭去射它。”谢灵运《登池上楼》:“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惭渊沉(沉潜的龙,姿态是多么的幽闲多么的美妙啊!高飞的鸿鸟,声音是多么的响亮多么的传远啊!我想要停留在天空(仕进功名),却愧对天上的飞鸿;我想要栖息川谷(隐退沉潜),却惭对深渊的潜龙。)”;杜甫《大历三年春自白帝城放船出瞿塘峡》:“神女峰娟妙,昭君宅有无;曲留明怨惜,梦尽失欢娱(神女峰娟秀美妙,昭君宅若有若无;昭君的流传下来乐曲表明了哀怨惋惜之情,神女梦醒失去了梦中的欢愉。)”:也都是先呼后应,有起始就有承接,但是应承的顺序和起始呼应的次序恰恰相反。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另见《全上古文》卷论说乐毅的《献书报燕王》。古希腊文艺理论称这种现象为“丫叉句法”,《关雎·序》中四的四句话也属于此类。“窈窕”、“贤才”、 容貌和品德都很美好,毛亨、郑玄遗漏了“色”字,是不明白属词离句之法。《陈风·陈门之池》:“彼美淑姬(那个美丽贤惠的女子)”,正是“窈窕淑女”之谓;《汉书·王莽传》上公卿大夫奏章说:“您的女儿深受道德感化,有漂亮的容貌”,谢灵运《会吟行》:“肆呈窈窕容(酒肆店铺中有容颜美丽的女子)”,都指的是姿态容貌,足以互相发明。把“窈窕”与“淑”连举,就是宋玉《神女赋》所谓“既姽婳于幽静兮(神态娴雅,在幽静处表现文静,)”或者杜甫《丽人行》所谓“态浓意远淑且真(姿态凝重神情高远文静自然,)”。施山《姜露盒杂记》第六卷称“窈窕淑女”这句诗为““善于形容。因为只说‘窈窕’,怕是女子举止轻佻,所以用‘淑’字来平衡一下;光说‘淑’又怕女子陈腐,所以用‘窈窕’来发扬一下”。这种解释特别能让人感到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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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叉句法,承接句次序与起句次序错位。能避平板,使文章呈现 错综流动、摇曳多姿的特色。丫叉,(yā chā),交叉状如丫形。

  凤凰鸣兮,于彼高冈:梧桐出兮,于彼朝阳;菶bengˇ草木茂盛)萋萋, 雝(雍,和谐)雝喈jieˉ和谐)。(《卷阿》)以“菶菶”句近接梧桐,以“雝雝”句远应凤凰。

  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wangˇ),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zengˉ拴绳的箭)。《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潜(qiu′有角的小龙)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惭渊沉。谢灵运《登池上楼》即:我想隐退,愧对飞鸿的浮云,愧对水下的潜龙。

  神女峰娟妙,昭君宅有无;曲留明怨惜,梦尽失欢娱。杜甫《大历三年春自白帝城放船出瞿塘峡》即:神女峰美妙,昭君宅若有若无,而昭君留下的曲,显示出怨惜,神女的梦尽,失去了梦中的欢娱。

  上述四例,都是先呼后应,有起必承,但次序相反。这就是丫叉句法。

  窈窕淑女。“窈窕”虑其(tiaoˉ轻薄),以“淑”镇之;“淑”虑其腐,以“窈窕”扬之。这种解释,让人一笑。

  (二)辗转反侧解

  原文: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传》、《笺》以“服”与“悠”皆释为“思”,不胜堆床骈拇(大指)矣,“悠”作长、远解,亦无不可。何夜之长?其人则逮(dai‵及)!正复顺理成章。《太平乐府》卷一乔梦符《蟾宫曲·寄远》:“饭不沾匙,睡如翻饼”,下句足以笺“辗转反侧”也。

  译文: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追求却没法得到,白天黑夜便总思念她。在那常常的黑夜里,叫人翻来覆去难睡下。)”。《传》、《笺》把“服”与“悠”都解释为“思念”,不免床上叠床一样多余,“悠”解释为长、远,亦无不可。为什么夜长?正是因为那个人啊!正好顺理成章。《太平乐府》卷一乔梦符《蟾宫曲·寄远》:“饭不沾匙,睡如翻饼”,后一句足可以注解“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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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何夜之长?其人则逮(dai‵及)!即:就是因为那个人啊。

  辗转反侧,即:睡如翻饼。《太平乐府》卷一乔梦符《蟾宫曲·寄远》

  七 卷耳·话分两头

  原文:

  《小序》谓“后妃”以“臣下“勤劳”,“朝夕思念”,而作此诗,毛、郑恪遵无违。其说迂阔可哂,“求贤”而几于不避嫌,朱熹辨之曰:“其言亲匿,非所宜施”,是也;顾以为太(si‵丈夫之嫂)怀文王之诗,亦未涣然释而怡然顺矣。首章“采采卷耳”云云,为妇人口吻,谈者无异词。第二、三、四章“陟彼崔嵬”云云,皆谓仍出彼妇之口,设想己夫行役之状,则惑滋甚。夫“嗟我怀人”,而称所怀之人为“我”——“我马huaiˇ毒蛇)隤()、玄黄”,“我姑酌彼金(yingˉ小口大肚的瓶)、(si‵雌犀牛(gongˉ酒器)”,“我仆痛矣”——葛龚莫辨,扞()格难通。且有谓妇设想己亦乘马携仆、(zhi‵登高)冈饮酒者,只未迳谓渠变形或改扮为男子耳!胡承珙《毛诗后笺》卷一斡旋曰:“凡诗中‘我’字,有其人自‘我’者,有代人言‘我’者,一篇之中,不妨并见。”然何以断知首章之“我”出妇自道而二、三、四章之“我”为妇代夫言哉?实则涵泳本文,意义豁然,正无须平地轩澜、直干添枝。作诗之人不必即诗中所咏之人,妇与夫皆诗中人,诗人代言其情事,故各曰“我”。首章托为思妇之词,“嗟我”之“我”,思妇自称也;“置彼周行”或如《大东》以“周行”为道路,则谓长在道涂,有同弃置,或如毛《传》解为置之官位,则谓离家室而登仕途,略类陆机《代顾彦先妇答》:“游宦久不归,山川修且阔”,江淹《别赋》:“君结绶兮千里,惜瑶草之徒芳。”二、三、四章托为劳人之词,“我马”、“我仆”、“我酌”之“我”,劳人自称也;“维以不永怀、永伤”,谓以酒自遣离忧。思妇一章而劳人三章者,重言以明征夫况瘁,非女手拮据可比,夫为一篇之主而妇为宾也。男女两人处两地而情事一时,批尾家谓之“双管齐下”,章回小说谓之话分两头,《红楼梦》第五四回王凤姐仿“说书”所谓:“一张口难说两家话,‘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如王维《陇头吟》:“长安少年游侠客,夜上戍楼看太白。陇头明月迥临开,陇上行人夜吹笛。关西老将不胜愁,驻马听之双泪流:身经大小百余战,麾下偏裨万户侯。苏武身为典属国,节旄落尽海西头。”少年楼上看星,与老将马背听笛,人异地而事同时,相形以成对照,皆在凉辉普照之下,犹“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老将为主,故语焉详,少年为宾,故言之略。鲍照《东门吟》:“居人掩闺卧,行客夜中饭”;白居易《中秋月》:“谁人陇外久征戍?何处庭前新别离?失宠故姬归院夜,没蕃老将上楼时”;刘驾《贾客词》:“贾客灯下起,犹言发已迟。高山有疾路,暗行终不疑。寇盗伏其路,猛兽来相追。金玉四散去,空囊委路歧。扬州有大宅,白骨无地归。少妇当此日,对镜弄花枝”;陈陶《陇西行》:“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闰梦里人”;高九万《清明对酒》:“日暮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中兴群公吟稿》戊集卷四);金人瑞《塞北今朝》:“塞北今朝下教场,孤儿百万出长杨。三通金鼓摇城脚,一色铁衣沉日光。壮士并心同日死,名王卷席一时藏。江南士女却无赖,正对落花春昼长”(刘献廷选《沉吟楼诗选》):均此手眼,刘驾《词》且直似元曲《朱砂担》缩本。西方当世有所谓“嗒嗒派”者,创“同时情事诗,余尝见一人所作,咏某甲方读书时,某处火车正过铁桥,某屠肆之猪正鸣嗥。又有诗人论事物同时,谓此国之都方雨零,彼国之边正雪舞,此洲初旭乍皦,彼洲骄阳可灼四海异其节候而共此时刻气。均不过斯法之充尽而加厉耳。小说中尤为常例,如《女仙外史》第二一回:“建文登舟潜去,唐赛儿兴师南下,而燕王登基,乃是同一日之事,作者一枝笔并写不得三处”;《红楼梦》第九八回:“却说宝玉成家的那一日,黛玉白日已经昏晕过去,当时黛玉气绝,正是宝玉娶宝钦的这个时辰”;《堂·吉诃德》第二编第五章叙夫妇絮语,第六章起曰:“从者夫妻说长道短,此际主翁家人亦正伺问进言”云云;《名利场》中写滑铁卢大战,结语最脍炙人口:“夜色四罩,城中之妻方祈天保夫无恙,战场上之夫仆卧,一弹穿心,死矣”。

  译文:

  《小序》认为“后妃”因为“臣下“勤劳”,“朝夕思念”,所以做了这首诗。毛亨、郑玄都严格遵守这种解释毫无违背。这种说法迂阔可笑,“求贤”到了几乎不避男女之嫌的程度,朱熹判断说:“言辞亲昵,不是后妃和臣下之间应该说的”,这种说法是正确的。所以他认为是太姒怀念文王的诗歌,也没有让人觉得疑问一下子消失,解说特别顺畅。第一章“采采卷耳(采呀采呀采卷耳)”等等,是女性的口吻,研究的人都没有不同看法。第二、三、四章“陟彼崔嵬(攀那高高土石山)”云云,还都仍然说是那个女性说的,设想自己的丈夫服役的情形,可疑之处可就大了。“我想念心上人”,却说我想念的人是“我”——“我的马疲神颓丧、腿软迷茫”,“我暂且先斟满金壶、犀牛角形状的酒杯”,“我的仆人生病了”——很难分辨,互相抵触,固执成见,不能变通。还有的人说诗中的女子设想自己也骑着马带着仆人、登上山岗饮酒,只不过没有直接说她变形或者改扮成男人罢了!胡承珙《毛诗后笺》第一卷和稀泥说:“凡诗中‘我’字,有本人自称‘我’的情形,也有替别人称‘我’,在一篇诗中,也不妨两种情况并存。”但是,为什么就断定第一章的“我”是出自妇人自道而二、三、四章的“我”就是妇人替丈夫说话呢?实际上深入领会这首诗,意义极其明显,没有必要平地起波澜,在笔直的树干上再添枝杈。作诗的人不一定就是诗中咏叹的人,妇人和他的丈夫都是诗里面的人,作者替他们表达他们之间的爱情,所以各自成为“我”。第一章假托为思念丈夫的妇人之词,“嗟我”的“我”,是思妇自称;“置彼周行”就像《大东》把“周行”解释为道路,那么说的就是长时间在途中,好像被遗弃了一样,或者像毛亨《传》解释为接受了某个职位,那就是说离开家乡亲人去出仕做官,有点像陆机《代顾彦先妇答》:“长时间在外为官不能回家,(仕宦地和家乡之间)山长水阔”,江淹《别赋》:“郎君结绶做官啊一去千里,可惜妾如仙山琼草徒然芬芳。”二、三、四章假托为劳苦之人的话,“我马”、“我仆”、“我酌”的“我”,是劳苦之人的自称,“让我心中不怀念、不悲伤”,说的是通过饮酒来排遣离别的忧愁。思念丈夫的妇人只有一章,而劳苦的丈夫用了三章的原因,是多次申说来标明出征的丈夫情况艰难,不是女子只是拮据可比,丈夫是一篇诗歌的重点而妻子处于从属地位。男女两人分处两地但是事情同时发生,批注的人称之为“双管齐下”,章回小说称之为“话分两头”,《红楼梦》第五十四回王凤姐模仿“说书”所说:“一张口难说两家话,‘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像王维《陇头吟》:““长城少年是仗义轻生的侠客,夜里登上戍楼看太白的兵气。陇山上的明月高高照临边关,陇关上的行人夜晚吹起羌笛。关西地区来的老将不胜悲愁,驻马倾听笛声不禁老泪横流。身经大大小小百余次的战斗,部下偏将都被封为万户之侯。苏武归汉后只被拜为典属国,节上旄头徒然落尽北海西头。”少年楼上看星,与老将马背听笛,人不同地而事同时发生,相比之下互相对照,都在清冷月光的普照之下,就像“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老将为主,所以说得详细,少年是宾,所以说得简略。鲍照《东门吟》:“家中的丽人关上闺房的门上床睡觉了,在外出行的人正在吃夜中的饭”;白居易《中秋月》:“是谁在陇外常年征戍不归?哪里的人在庭前刚刚离别?已经失宠的迟暮美人在走回冷清的院子,解甲多年的老将登上高高的楼台”;刘驾《贾客词》:“天还没有亮,商人就起床了,却还觉得此时出发已经来不及了。高山上有条捷径,商人以前常走这条路,从没有出现过差错,虽然此时天还没有亮,但商人还是认为这条路不会发生意外。这一次他却遇到了劫匪,他们埋伏在路旁,商人经过时,他们一拥而上。商人遭遇横祸,钱财散尽,空落落的袋子遗弃在路旁。商人辛苦多年,在扬州置下大宅,谁想路遇劫匪,竟葬身荒野。他的妻子此时不知祸事已经发生,正对着镜子细细整理容妆,等待他的归来。”陈陶《陇西行》:“真可怜呵那无定河边成堆的白骨,还是少妇们梦中相依相伴的恋人。”高九万《清明对酒》:“太阳落山了,狐狸在卧坟上入睡;儿女们晚上回去又在灯前有说有笑”(《中兴群公吟稿》戊集卷四);金人瑞《塞北今朝》:“寒冷的塞外今天开始进行就是军事演练,上百万健儿从长杨宫出发。进军的锣鼓响了三次,让城墙都微微摇动,全体将士穿着肃杀的铁甲,让日光也显得不再明亮。壮士们万众一心,发誓同生共死,那些少数民族的王爷都被吓得收敛起来。那些江南富人家的女子却百无聊赖,正对着飘落的花朵感叹春日的白天太漫长了。”(刘献廷选《沉吟楼诗选》):都是这种手法,刘驾的《贾客词》简直就是元曲《朱砂担》的缩减本。西方现代有被称为“达达主义”的人,开创了一种“同时情事诗”,我曾经看过一个人的作品,描写一个人正在读书的时候,某处的火车正通过铁桥,某处屠宰场的猪正在嚎叫。还有诗人论事物同时发生,说这个国家的都市正在下雨,那个国家的边界大雪纷飞,这个大洲旭日初升,那个大洲骄阳似火,天下的节气气候不一样而时间一致。都不过是这种方式加以扩充变本加厉罢了。小说中尤为常见,像如《女仙外史》第二十一回:“建文帝登上船逃走了,唐赛儿兴师南下,而燕王登基,都是同一天的事,作者一枝笔不能同时描写三处”;《红楼梦》第九十八回:“却说宝玉成家的那一日,黛玉白日已经昏晕过去,当时黛玉气绝,正是宝玉娶宝钗的这个时辰”;《堂·吉诃德》第二编第五章描写夫妇絮语,第六章开头说:“侍从夫妻两个正在说长道短,这个时候主人也正在找机会进言 ”等等。《名利场》中写滑铁卢大战,结尾最脍炙人口:“夜色四罩,城中的妻子正祈求上天保佑丈夫安然无恙,战场上丈夫扑倒,一颗子弹穿过心脏,死了。”

  学习

  话分两头:

  谁人陇外久征戍?何处庭前新别离?失宠故姬归院夜,没蕃老将上楼时。白居易《中秋月》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闰梦里人。陈陶《陇西行》

  建文登舟潜去,唐赛儿兴师南下,而燕王登基,乃是同一日之事。《女仙外史》第二一回

  宝玉成家的那一日,黛玉白日已经昏晕过去,当时黛玉气绝,正是宝玉娶宝钦的这个时辰。《红楼梦》第九八回

  夜色四罩,城中之妻 方祈天保夫无恙,战场上之夫仆卧,一弹穿心,死矣。《名利场》滑铁卢大战

  上述均为: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红楼梦》第五四回

  原文:

  [增订三]《水浒》第四九回于“两打祝家庄时,插入解珍、解宝遭毛太公诬陷事:“看官牢记,这段话头原来和宋公明初打祝家庄时一同事发,却难这边说一句,那边说一句,因此权记下”云云。亦章回小说中“一张口难说两家话”之古例。盖事物四面八方,而语文之运用只能作单线,如弦之续而绳之继。十八世纪瑞士写景诗人兼生理学者撰《本国博物志》云云:“天然品物之互相系联,有若组结为网,而不似贯串成链。人一一叙述之,次序衔接,则只如链焉。盖前时而数物同陈,端非笔舌所能办耳”。虽为物类而发,亦可通诸人事。“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说岳全传》第一五回“表”字作“在”),“说时迟,那时快”,不外此意。福楼拜自诩《包法利夫人》第二卷第八章曲传农业赛会中同时兽声人语,杂而不乱。后世小说作者青出于蓝。或谓历来叙事章句,整齐平直,如火车轨道,失真违实,当如石子投水,飞溅盘涡,则几是矣。或谓人事绝不类小说中所叙之雁行鱼贯,先后不紊,实乃交集纷来,故必以叙述之单线铺引为万绪综织之平面,一变前人笔法。要之,欲以网代链,如双管齐下,五官并用,穷语言文字之能事,为语言文字之所不能为而已。亚理士多德《诗学》称史诗取境较悲剧为广,同时发生之情节不能入剧演出,而诗中可以叙述出之。然无以解于以链代纲、变并驾齐驱为衔尾接踵也。荷马史诗上篇每写同时情事,而一若叙述有先生亦即发生分先后者,则《诗学》所未及矣。

  [增订四]吴尔夫夫人初尚自苦其叙事多“纠结”,不能“既直且柔,如挂于两树间至晒衣绳然”,后遂脱粘解缚矣。

  译文:

  [增订三]《水浒》第四十九回在叙述“两打祝家庄”时,插入解珍、解宝遭毛太公诬陷的情节事:“看官牢记,这段话头原来和宋公明初打祝家庄时一同事发,却难这边说一句,那边说一句,因此权记下”云云。也是章回小说中“一张口难说两家话”的古代案例。因为事物的发生是四面八方的,但是语言文字只能做单线的描述,像弓弦和绳子一样相接续。十八世纪瑞士写景诗人兼生理学者撰《本国博物志》写到:“自然界物质之间的相互联系,像结成的网络一样,而不像贯穿组成的链子。但是人一一叙述,按次序衔接,只能向链条一样。前面几件事物同时呈现,确实不是文笔和话语可以胜任的。”虽然是为了物类而发的感慨,也可以与人事互通。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说岳全传》第十五回“表”字作“在”),“说时迟,那时快”,不外乎就是这个意思。福楼拜自诩《包法利夫人》第二卷第八章生动表现农业赛会中同时兽声人语,杂而不乱。后世小说作者青出于蓝。有人说历来记述事情的方式,整齐平直,就像火车轨道一样,这并不符合事实的真实情况,应该向把石子投进水里一样,水花四溅,波纹荡漾,这就表现的差不多了。也有人说事情绝不会像小说所描述的那也平铺直叙,先后有条不紊,实际上是交织在一起纷至沓来,所以一定要把叙述的一条直线铺陈成千头万绪交织在一起的平面,一变前人笔法。总之,要想用网络代替链条,如同双管齐下,各种感官综合运用,穷尽语言文字表达的手段,为语言文字之所不能为才算完事。亚理士多德的《诗学》宣称史诗的表达范畴被悲剧更广泛,同时发生的情节不能在戏剧中表现出来,但是在诗中可以通过叙述表达出来。但是也没有改变用链条式描写取代网络式事实,把现实中并驾齐驱发生的实施变成叙述中的前后衔接。荷马史诗上篇每次写同时发生的事情,搞得就像叙述的先后就是发生的先后似的,这是《诗学》没提到的。

  [增订四]吴尔夫夫人一开始还因为自己记述事情有“纠结”而痛苦,不能“既柔软又笔直,像拴在两棵树之间的晾衣绳那样”,后来就摆脱束缚了。

  学习

  两打祝家庄”时,插入解珍、解宝遭毛太公诬陷事。原来和宋公明初打祝家庄时一同事发。即:一张口难说两家话。

  天然品物之互相系联,有若组结为网,而不似贯串成链。十八世纪瑞士写景诗人兼生理学者撰《本国博物志》

毛诗序

  《毛诗序》,古代中国诗歌理论。著者一说为孔丘弟子子夏作,一说为汉人卫宏为《诗经》所作的序,分为大序和小序。大序为《关雎》题解之后作者所作的全部《诗经》序言,小序是诗经三百零五篇中每一篇的序言。一般而言《毛诗序》是指大序。作者有争议。

  全序简介

  产生于春秋中期诗经作为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所收录的是中国最早出现的纯文学作品,因此诗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实际上是文学的代称,关于诗的理论批评也就具有文学批评的普遍指导性。先秦诗论起于儒家,宗法儒学,从理论上强调言志,很早就提出了“诗言志”这一开山的纲领(朱自清,《诗言志辨》)。《尚书·虞书·尧典》曾说: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即便《舜典》绝不是三代之文,可能出于战国,甚至更晚,然而“诗言志”的观点则肯定由来已久。《左传·襄公二十七年》即载文子告叔向曰:诗以言志;到战国时,《庄子·天下》与《荀子·儒效》也都分别讲过“诗以道志、诗言是其志也”的话。而这里所说的“志”,是指与修身、治国也就是政治、教化密切相关的志向、怀抱,属于理性的范畴。由此可见先秦诗论尚未明确涉及诗歌情感性的特质,没有抒发内心情绪的“诗缘情”的自觉认识,故此是片面而不完整的。首先接触到诗的情感特征,并将其与言志联系在一起予以较系统地论述的,则是完成于汉代《毛诗序》

  另一说“志”所表达的内容不仅限于理性的范畴,即不限于修身、治国也就是政治、教化密切相关的志向、怀抱。

  案:志,《说文》从心之声。志者,心之所之也。

  《毛诗序》有所谓大序、小序之说。小序是指传自汉初的《毛诗》三百零五篇中每篇的题解,大序则是在首篇周南《关雎》题解之后所作的全部《诗经》的序言。这里所说的《毛诗序》即指大序。关于《毛诗序》究竟出于何时、何人之手,这是自汉代以来一直聚讼纷纭的一段公案,至今也未能圆满解决。据《汉书·艺文志》的著录,当时就有《毛诗》二十九卷与《毛诗故训传》三十卷两种,而班固只说:汉兴,鲁申公为《诗》训故,而齐辕固、燕韩生皆为之传。……又有毛公之学,自谓子夏所传,而河间献王好之,……在《儒林传》中还是只说:毛公,赵人也。治《诗》,为河间献王博士,均未指明毛公的名字。后来从郑玄到三国时吴人陆机,又相继传出有鲁人毛亨为大毛公赵人毛苌(chang′植物,姓)小毛公,皆在汉初先后治《诗》。至于《诗序》,则有孔子弟子子夏所作的说法。一直到清代,就呈众人各持一辞争执不下的局面。综合各议,《四库全书总目》认为序首二语,也就是《关雎》题解的小序,为毛苌以前经师所传。小序之后的大序,为毛苌以下弟子所附。这种看法大体近是。也就是说《毛诗序》总结概括了先秦以来儒家对《诗经》的理论主张,经汉景帝时赵人毛苌之手又有重要发展,并形成文章,其后再由毛苌弟子辈不断加以修订完善而成。

  《毛诗序》实际上是文学批评上的真知灼见谬误保守主张的矛盾混合体,而无论是堪称卓越的情感阐发,还是落后错误的以志反情,都对后世诗论有深远影响。一篇专论中所以出现如此的自相矛盾,这大抵就是因为它并非出于一人之手的缘故。南朝宋时范晔著的《后汉书》,在《儒林列传》中说:初,九江谢曼卿善《毛诗》,乃为其训。(卫)宏以曼卿受学,因作《毛诗序》,善得《风》、《雅》之旨,于今传于世。又提出了卫宏于西汉、东汉儒学复古、谶纬之风最盛时期作《毛诗序》,与东汉、三国时说法不一致。倘卫宏确实参与了《毛诗序》的文字加工,以当时的儒学甚至走上以神话为王权统治服务的程度,对西汉初期毛苌的论点妄加篡改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在中国诗歌理论史上,《毛诗序》具有特殊意义。尽管它文字篇幅不长,不过区区六七百字,但却是一篇具有开创意义的不折不扣的诗歌理论专论文章,内容极为丰富。在短短几百字中,《毛诗序》对诗歌的性质、内容、分类、审美特征、表现方法、社会作用等等方面都作了比较系统而明晰的阐述。

  毛诗序简介

  《诗经》研究著作。齐、鲁、韩、毛四家诗原本都有序,但三家已失传,此为《毛诗序》的简称,有“大序”、“小序”之分。汉代传《》(《诗经》)有鲁、齐、韩、毛四家。前三家为今文经学派,早立于官学,却先后亡佚。鲁人毛亨(大毛公)、赵人毛苌小毛公)传《诗》,为“毛诗”,属古文学派。《毛诗》于汉末兴盛,取代前三家而广传于世。《毛诗》于《诗》三百篇均有小序。看来很像是一篇《毛诗》讲《诗经》的总序。作者不详,约成书于西汉,很可能经过东汉经学家卫宏修改。关于《毛诗序》的作者,历来众说纷纭,尚无定论。

  原文

  《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jue′欺诈)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也。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大小,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是四始,诗之至也。

  然则《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是以《关雎》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

  (据阮元刻《十三经注疏》本《毛诗正义》卷一)

  译文

  《关雎》,是讲后妃美德的诗,是《诗经》十五国风的起始,是用它来教化天下而矫正夫妇之道的。所以可以用以教化乡村百姓,也可以用以教化诸侯邦国。风,就是讽喻,就是教化;用讽喻来感动、教化人们。

  诗,是人表现志向所在的,在心里就是志向,用语言表达出来就是诗。情感在心里被触动必然就会表达为语言,语言不足以表达,就会吁嗟叹息,吁嗟叹息不足以表达,就会长声歌咏,长声歌咏不足以表达,就会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

  情感要用声音来表达,声音成为宫、商、角、徵、羽之调,就是音乐。太平盛世的音乐安顺而欢乐,其时的政治就平和通畅;动乱之世的音乐怨恨而愤怒,其时的政治就乖戾残暴;亡国之时的音乐悲哀而思虑,其国民就困顿贫穷。所以矫正政治的得失,感动天地鬼神,没有什么比诗更近于能实现这个目标。古代的君王正是以诗歌来矫正夫妻的关系,培养孝敬的行为,敦厚人伦的纲常,淳美教育的风气,改变不良的风俗。

  所以诗有六义:一叫“风”,二叫“赋”,三叫“比”,四叫“兴”,五叫“雅”,六叫“颂”。上面的(统治者)用“风”来教化下面的(平民百姓),下面的(平民百姓)用“风”来讽喻上面的(统治者),用深隐的文辞作委婉的谏劝,(这样)说话的人不会得罪,听取的人足可以警戒,这就叫“风”,至于王道衰微,礼义废弛,政教丧失,诸侯各国各行其政,老百姓家风俗各异,于是“变风”、“变雅”的诗就出来了。国家的史官明白政治得失的事实,悲伤人伦关系的废弛,哀怨刑法政治的苛刻,于是选择吟咏自己情感的诗歌,用来讽喻君上,这是明达于世上的事情(已经)变化,而又怀念旧时风俗的,所以“变风”是发于内心的情感,但并不超越礼义。发于内心的情感是人的本性;不超越礼义是先王教化的恩泽犹存。因此,如果诗是吟咏一个邦国的事,只是表现诗人一个人的内心情感,就叫做“风”;如果诗是说的天下的事,表现的是包括四方的风俗,就叫做“雅”。“雅”,就是正的意思,说的是王政所以衰微兴盛的缘由。政事有小大之分,所以有的叫“小雅”,有的叫“大雅”。“颂”,就是赞美君王盛德,并将他的成功的事业告诉祖宗神明的。(“风”、“小雅”、“大雅”、“颂”)这就是“四始”,是诗中最高的了。

  然而,《关雎》、《麟趾》的教化,原是周文王时的“风”,(但“风”只讲一个邦国的事,文王后来是天子,应该管理天下四方)所以(只能)记在周公的名下。“南”,是说天子的教化自北向南。《鹊巢》、《驺虞》的德行,本是邦国诸侯的“风”,是先文王用来教化的,(文王后来是天子,应该管理天下四方)所以就记在召公的名下。《周南》、《召南》,是规范衡量初始时的标准,是王道教化的基础。

  学习

  《毛诗序》,《诗经》总序言,即:大序。

  《诗经》,产生于春秋中期,只言志,未涉情感,直到汉代《毛诗序》,情感特征才与言志联系,《诗经》才完备成熟。

  《毛诗序》作者,与汉景帝时赵人毛苌,最为相近。

  小序,即诗经305篇,各篇之序。为毛苌之前,经师所传。后来的大序,是毛苌弟子辈,不断加工而成。

  《毛诗序》,真知灼见与谬误保守并存,是矛盾混合体。

  《毛诗序》区区六七百字,却具有开创意义。

  诗有六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诗有四始:风,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政有大小,故有小雅,大雅焉。颂者,美盛德之形容,告于神明者也。

  《周南》,王者之风,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

  《召南》,诸侯之风,先王之所以教,系之召公。

  都是讲,周文王的教化,原来他是诸侯,后成为天子,所以,才用周公、召公之名。

  《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这是《关雎》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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