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天，我用两个花盆，一个种了一棵黄瓜，一个种了一株番茄，放在花圃的一角。
每天给黄瓜秧番茄秧浇水，施肥，不知不觉黄瓜秧子吐出了卷卷的丝，有了不结果的雄花；番茄秧拔出了修长的节，看到了一串小番茄的花苞。工友老许给我找来几根细竹竿，给黄瓜和番茄搭了架子。黄瓜有了攀援的架子，很快的，黄色的花依次爬满了藤蔓，四朵黄瓜花，前后结了四根新嫩的黄瓜。
小番茄一高一低有两串，在放暑假前，我看到了两串青涩的小果，没有长大，来不及成熟，只能眼看着它们在酷暑里被晒干。伺养了几个月，心有不忍，就把心中的不舍托付给门卫的师傅，请他移到树下的阴凉处。
我以为这两棵番茄是经不住酷暑考验，已经被晒成枯枝烂叶。谁知，我看到的，却是在枯干的枝条上，两串小番茄果，鲜红夺目。我欣喜不已，连忙招呼同事，一起品尝小番茄。
小番茄自然成熟的清甜味，是从水果店里买回来的圣女果所没有的。这意外的小小的收获，竟令我滋长了一些贪念：塑料盆栽，还能收获什么呢？
十月里，同事谢从家里捧来一盆韭菜。我把它放在办公室前的空地上。
一丛碧绿的韭菜，是秋天里的最美风景，比麦秆还粗，比筷子还长的韭菜，一出场，落叶舞动的凄美无处遁形。谢说，可以割掉吃，然后撒点复合肥，每天勤快浇水，把水浇透，会很快长出一茬新韭菜。我照她的说的做，这个秋天，韭菜合子，韭菜煎蛋，韭菜饼，凡是能加韭菜的吃食，都尝试着做了，割下来的新鲜韭菜，自己管理生长的韭菜，吃起来格外的香。
噢，韭菜也能盆栽！那么，那些闲置在角落的塑料花盆，且不是可以大方异彩咯，是否可以长蔬菜，譬如，青菜。听说生菜容易生长，一个星期能长很大。
不久，谢从家里拿来了一些菜籽，说今年暖冬，现在撒下去的种子，管理得当，还能吃到青菜。
我欣然。除了原来的韭菜盆里撒了些菜籽，又整理出两个塑料花盆，在盆里装泥土，复合肥。种子撒进去一个礼拜后，三个盆里的小菜芽齐刷刷的出来了，且长势良好，每棵嫩苗的两瓣嫩绿小芽，圆润光洁。过了几天，几棵大一点的菜苗，长出了第三片叶子。
我觉察到不对。毕竟小时候在农田里待的时间不短，对于各种小苗还是有分辨力。我发现第三片叶子的边缘是凹凸不平的，像油菜苗。等到花盆里大的菜苗叶子茂盛起来，连小的菜苗也有了第四第五片叶子，我清晰看到了，满满的三盆，都是油菜苗。这油菜是不能炒来吃的，它是经济作物，现在也作为观赏植物，每年三月是油菜花的最佳观赏期，六月可以收获深褐色的菜籽，打出喷香的菜油。
不能吃的油菜苗，再茂盛，养着也无用呀！
我拔掉了三个花盆里的油菜，给每个花盆留下最大的一棵。花盆空着也是空着，大冬天的，又在户外，它能长成什么样，就长吧。我也不去浇水，也不去施肥，任由几棵油菜自由生长。
春风和煦。我发现，几棵没人照料的油菜，长势喜人，肥硕茁壮，顶部很明显已经有了花苞粒，连每张叶子的叶腋，都冒出了大小不等，浓密不一样的花苞粒子。原来，油菜花在暖冬里一直继续生长，与我有没有惦记，没有丝毫的关系，真的自由快活地生长着，并孕育着一个金色的梦。
想起了闻名的庄行菜花节，年年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今年的三月已到，庄行的油菜们，是否已经盛装而待呢？“三八”妇女节，有半天假期，远的去不了，骑个电瓶车去菜花节现场预观一番菜花节盛况，看一看新农村不断发生的新变化，不失为一件美事。
菜花节的范围，从潘垫的牌楼开始，我沿着宽阔的柏油大道一路往西。水泥大道两旁的油菜，绿油油的一大片，望不到边。我的心里一阵宽慰，尽管时间还早，油菜花还没能盛开出绸缎子般柔美的金黄色，那种碧绿碧绿，那种一望无际，那种可以憧憬，某一天这里将是美丽的乐园，蝴蝶翩翩起舞，蜜蜂嗡嗡欢呼，这样有声有色的世界，才是小时候记忆里的油菜地。
我闻到了泥土以外，油菜花的芳香。我把车子停在路边，漫步在草丛众生的阡陌泥路上。
很多荠菜的小白花。很多不知名的小蓝花。我找不到马兰头，这是这个季节的野菜，就数马兰头。
我以外看到了另一种野菜，俗称“牧花郎”。我的眼睛发亮，如获至宝，那可是做青团的最佳原材料，洗净后经过石灰水泡制一段时间，揉进糯米粉里，做成的青团，香薷可口。“牧花郎”的清香，是独一无二的，店里用小麦汁调色的青团，怎么可以跟它比呢！
对于“牧花郎”青团，垂涎很久。即使看到泡制过拿出来卖的，也很少机会。我已经很久很久没闻到这野菜的香，更不要说去亲眼目睹它在泥土里活色生香的样子了，这偶然的遇见，令我的眼里只有野菜“牧花郎”。我沿着小小的灌溉渠，沿着油菜地田埂，开始寻找，动手拔“牧花郎”。
离开农村三十多年，一旦我嗅着土地的香依然感到亲，我嗅着野菜香依然迈不动脚步，嗅着乡村的熟悉气息，河里淤泥的腥味，我的灵魂深处，是安然。
我满载而归。三月的暖阳，野菜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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