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红苹果

邵衡宁

去年情人节临近时，就连一向平凡安静如我这等小妇人，也不免受了诱惑，情不自禁地从工作家事中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心向往之。

先生原是有些浪漫基础的，至少在恋爱阶段和初婚几年曾经如此“幼稚”过，惜乎他后来一改而为现实主义，送我的礼物大多是非吃即穿，就好像从不知道我也曾是浪漫多梦的女子。

我一向酷爱花草。在我那不大的复式蜗居里，从卧室到客厅到走道到阳台，甚至连厨房里，到处都是或盆栽、或瓶栽、或吊挂着千姿百态或真或假的花草；春天的柳条、野生芦苇；夏天的月季、野花，秋天的红叶、黄叶，冬天的枯枝，都曾贵为嘉宾，为我的小家营造宁静与温馨。是谁说过呢，一片风景就是一个心灵的境界。

但在这个苍白单调的冬日，我还是隐隐盼望有人能送我一束春光烂漫的鲜花。送花人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都好；所送的花，也无需多贵，普普通通的康乃馨、马蹄莲甚至是富贵草、满天星就行。只要是为我挑选的，那份心意，那份惦记，就足以让人心生温情和暖意。

但在情人节来临之际，我还是满心盼望先生能送我一束红玫瑰。因此，那天一大早，我便秋波闪闪地含笑向先生说：今天是情人节呢。并破例早起，下厨给先生和孩子做了满桌子可口的早点。

晚上下班回到家，便见先生和儿子鬼头鬼脑憋着笑。先生让我先坐在沙发上，儿子连说声“妈妈闭上眼”，说着还用手来蒙我的眼睛，我心里笑说，不就是送花吗，还以为我猜不到？但还是配合地闭上眼。随着儿子一声清脆的“妈妈节日快乐”，他松开手，我睁开眼，一看：先生送我的礼物，竟然是一个足有半斤重的红苹果！

苹果正是我爱吃的那种甜中带酸的红富士。

我把苹果洗净切好，端上茶几， “你没送我鲜花！”我边和儿子一起吃苹果边抗议。先生却不以为然地笑：“都做妈妈的人了，还这么在乎虚的形式？为了给你买到这个又大又漂亮的红苹果，我可是跑了好几家超市！”

想一想也是，红苹果代表着平安甜蜜和圆满,可观赏也可饱口福,和红玫瑰相比,所负载的情意朴实得更接近人间烟火,更相宜我们这种凡俗的夫妻。

再说，如今我早从一株女儿花，因为爱，而开花结果，成为辛劳、务实而快乐的主妇，哪里还会让先生去买那死贵的红玫瑰！今年情人节又临近了，如果先生非要送我礼物，那我也必定会说，只要是你送的，我只需要那千娇百媚中最质朴最便宜的一种即可，比如一家人可以一起分享的红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