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的闲话

随笔

烟的闲话

张文明

我不吸烟，我们张家，老老少少都没人抽烟。

有烟瘾的朋友耍笑我：“三年不吸烟，省个大老犍。”并且以亲身经验讲了个故事。他曾经断过一次烟：每日烟瘾上来的时候，他都把买烟的钱放进钱罐里，戒烟三年，省下的钱，竟然可以买头大牤牛！言外之意，我这多年不抽烟，也不见省下的钱在哪儿？我反唇相讥：“既然能省下钱买牛，为何不坚持下去盖座楼，如今还蜷缩在茅草庵？”他嘿嘿一笑，尴尬地说：“不怪我，都怨恁弟妹，一没打酱油买醋的钱，她都往钱罐里拿。我一恼，不省了。”吸烟人总有自己的理由，我无暇跟他理论下去。

我不吸烟，并不意味着不跟香烟打交道。上小学那段，正赶上抗美援朝，老师让我们做慰问袋。捐献飞机大炮我们办不到，想方设法买斤花生米，还是可以的。见高年级的学生上街拾烟头剥烟丝卖，我也照着学。怎么那么凑巧，我刚弯腰捡烟头，就被老爹看见，一耳光打在脸上，父亲还怒冲冲地朝我吼：“我教你学赖！”后来，父亲明白了我的用意，掏出一千块钱（相当今日的一角钱），算是对我的安慰和支持，并且让姐姐为我做了个慰问袋。那一巴掌，打得我一辈子跟烟绝了交。

儿时，我就听人讲了不少吸烟的坏处故事，什么抽烟人没出息，没钱就偷鸡摸狗，烟屁股随地扔，棉袄烧了大窟窿，甚至酿成火灾，家破人亡……

我不吸烟，不等于不被动吸烟，不受烟的害。坐办公室，同事吞云吐雾，美滋滋地像活神仙，我就被呛得喘不过气；聚在一起会餐，人家吸着烟逍遥自在，我却被熏得咳嗽不止；乘坐火车轮船，虽赫然贴着“禁止吸烟”的牌子，而烟民视而不见，只管哧溜哧溜地过瘾，我却被烟雾困扰得四处躲藏……便是住进医院，也休想躲过烟味！那年，我做了阑尾切除手术，碰见探望同室病友的人抽烟，害得我闻到烟味就咳嗽，我连忙捂住刀口。还有那年，我回老家探亲，临近春节，挤进一辆“喝啦喝啦”的破中巴，人多得无立足之地，偏偏身旁有几位烟瘾大的农民，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大炮筒子”，烟气浓得令人窒息。更要命的是，中巴半路加油，司机和跟车的售票员吆喝：“大家不要吸烟，给车加点油！”那几位瘾民却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吸烟有损健康”，谁人不知？可吸烟的人总爱跟你大唱反调。你说：“烟里有尼古丁……”他不等你说完，就打断道：“好哇！尼古丁可以杀死人体内的寄生虫。”并且取过一本《你的误区》，翻开第一页做佐证。你说：“因烟得病，花不少钱！”他就会搪塞：“烟的税收，给国家作了大贡献！”果真如此，我们也用不着搞经济建设了！

说什么“烟酒不分家”，“有烟好说话”，其实“不客套，不虚假，开门见山，有啥说啥，更好。”有人问我：“写东西写不下去咋提神？”我答：“写不下去就搁笔。”并指出“靠刺激憋出来的东西不生动，读着也无味。”一言以蔽之，吸烟人强调吸烟的理由。我跟他们正相反。

至于吸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我不敢苟同。乍一看，“吸烟讲身份”，似乎有道理：烟分高中低档，人分三六九等。有钱人买高档香烟；钱少的购低档香烟；富裕点的买中档香烟；无钱的揉把烟叶，撕片纸，卷吧卷吧，吐沫一粘，就是一颗“手工造”；或者如老农怀抱只大烟袋，吞云吐雾也好，吸溜吸溜也罢，呼噜呼噜也中，美滋滋、乐呵呵地吸一口吐一口，各过各的瘾，其实不见得谁比谁高贵到哪里去！当今老百姓还有一句话，叫做“买家不吸，吸家不买”，多是走门子、拉关系，用于行贿受贿来的！

如今倡导领导带头公共场所不吸烟，实在是桩善举：一利环保，二利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