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春 静 雨

苏连硕

惊蛰后的清晨，冒雨到湖畔，立于草坡上，垂聆天籁。

发现棵棵垂柳，都在雨雾中显现柔媚浅黄鲜嫩，我管这叫乳鸭黄。脚下的草坡，大抵也只是黄的，犹如垂柳的黄，含着些许浅浅淡淡隐隐约约“遥看草色近却无”的绿意。没有风，但仔细观之，细细长长的柳枝却轻得不能再轻柔得不能再柔地微醺曼曳，悄无声息，绵绵拂拂。

稀稀拉拉大大小小的鸟儿，有时在林间飞掠而过，那或大或小的翅膀肯定给雨淋湿了，但还是轻快地鸣叫着在雨中翩飞，啾啾唧唧。如同我一样，尽管浑身湿了，也还心甘情愿地在这早春的静雨中逍遥，寻趣，遐想。

没有战栗惶悚，而是淡定有序地滴落；自由随意，不是漫不经心，凌乱无章；因钟情大地而齐心竞逐，不是为着一己而挤压，主动乐观地遵循上苍的法则，摩肩接踵专注无二地竞相飘落。

没有困惑、彷徨、内扰、混沌、纠结；没有牵扯，没有阻拦，没有掣肘，一路顺畅自然地陨降，竟那么有序和谐清澈。

眼前的湖，泛着也是如柳如草般淡黄中潜蕴着浅绿的波痕，由于静雨的浥尘涤浊滤渍，泱泱，涣涣。

生机无需吵嚷，活力尽显宁静。寂寞不失浪漫，秩序而不失诗意。迷离不是彷徨，不是孤独的叹惋，而是朝气蓬勃的喘息。清淡、静谧、婉约，这也正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特色魅力，也正是苍穹丰富多元的主旋律之一。

不肯回来，还是回来。帽子，后背，尽是雨浸了。脱掉湿漉漉衣帽，侧卧沙发，继续看那窗外密集的雨丝，敞开窗门，传来淅淅沥沥扣人心弦的多情清响。

门前兀秃的海棠树的枝杈上，也落了十几只的鸟儿，而且一会儿飞走了几只，一会儿又飞来几只。它们无一例外地好奇地俯瞰着我，我亦天真好奇地仰视着它们。鸟儿向我发出朗声快语，我向鸟儿惬笑飞吻。

一边品茶，一边不由得联想起那年游览西湖天赐的撩人雨意，和家乡田野上久久诗画般酥酥润润的雨景，不知不觉间痴痴地微醺微醉了。

春雨，柳丝，湖波，常生发剪不断的缱绻情思，无限思恋，眷顾，深深好奇，痴迷。

惊蛰后的春雨，将我这只蠢笨青蛙唤醒，拱出泥淖，把单纯清亮的歌喉献给清纯明澈的苍穹。雨中的鸟儿你飞到哪里去哟，请捎去我的祝福与思念。

搭一架折叠帐篷在湖畔，品茶赏雨。欢迎你，恬恬静静的雨，落入我的胸怀，净化我的性灵，保佑我的生气，濯亮我笨拙的马蹄，虽不能一马当先，但也决不落在最后……

我憧憬天缘渴望天意，我祈祷、期待人世少一点浮躁、喧嚣、污染，霾伏，多一点纯净、沉静、光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