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自为谋

李济通

善自为谋，出自《左传·桓公六年》：“君子曰：‘善自为谋’。”严格地说，这个成语应该是另一成语“齐大非偶”的姊妹篇。它们不仅源于同一事件，且有一定的因果关系。

春秋时期，郑国（都城在今新郑市）和齐国（都城在今山东淄博东北），一度是患难与共来往频繁的盟友。公元前706年，北戎突然出兵攻打齐国，来势凶猛，锐不可当。齐僖公一面抵抗，一面向郑国求救。郑庄公二话没说，即派太子忽率兵车三百乘，赴齐救援。太子忽本以骁勇善战著称，加之数百精兵全力厮杀，北戎军阵大乱，全线溃退。是役，郑军俘获戎军大良、少良二帅，斩杀其兵卒三百人，大获全胜。北戎从此一蹶不振，郑国从此扬威齐鲁大地。取得如此战果，太子忽功不可没。所以齐国上下，把他视为救世英雄，齐僖公更把这位仪表堂堂、威武英俊的太子忽当作救命恩人，欲将公主文姜许配于他，但被生性耿直的太子忽拒绝了。

太子忽说，每个人都应有适合自己的配偶。齐国太强大，所以它的女子不宜做我的妻子。《诗经》说，依靠自己，才能多福多寿，靠自己的努力就可以了，何必要靠大国的帮助呢？这次旧事重提，太子忽再次回绝了。他的理由让人折服。他说，此前我于齐国无功，尚且不敢娶贵国公主为妻。这次依照齐侯的命令，我率兵救援齐国，本为解贵国之危，事成之后却娶贵国公主回去，这分明是乘人之危，郑国人会用什么眼光看待我呢。于是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郑庄公，并由庄公转告给齐僖公。见太子忽婉言相拒，齐僖公只好作罢。

太子忽身为郑国太子，在援助友邦齐国时，屡建功勋，却不居功自傲。尤其在婚姻问题上，出言铿锵有力，不因齐为大国而奴颜婢膝，表现得落落大方、不亢不卑，让人佩服之极。

《左传》作者对太子忽的评价，仅四个字，这就是成语“善自为谋”。意思是说公子忽很会为自己打算。平心而论，这一评价对太子忽来说，既不客观，也不公正。试想：一个立了大功的人，为了名节，在婚姻问题上主张自主，不作政治交易，可以说品德高尚之至。而《左传》作者以“善自为谋”作评，岂不委屈甚至冤枉了这位大义凛然的郑国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