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等待了腊月、正月和二月的人,突然接到电话:还好吗?晚上几个老同学聚一聚!
心头先是一懵,又蓦然一振,刹那间,心就暖了。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街道空旷寂寞,春天肆无忌惮迎头扑面,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处处吹落的春花,吃了睡睡了吃,胡思乱想的焦虑,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年。
泰戈尔说:我家大门是敞开的 ——请别像梦一般路过……
风暖,雨润,阳光灿烂,鸟声细碎,春光荡漾。
楼上晴天碧四垂,楼前芳草接天涯。
心轻万事如鸿毛,万事眼前心尽懒。
懒得看书,懒得写字,懒得动脑筋,坐在书桌前脑子都是空的。
一个人独守孤城,不想说话,也懒得倾听,懒得去解释,懒得去装逼,懒得去恨,懒得去爱,懒得去挂念……
这一懒啊,已是烟花三月,好多的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醉生梦死的过去了,磕磕绊绊就到了44岁的中年——
多少的喜悦无人分享,多少的隐忍难以启齿;
多少的压力无处释放,多少的牵挂无处安放……
从烟花三月到夏虫语冰,从七月流火到秋扇见捐,从秋风过耳到北雁南飞,从飞雪冰封再到春梦无痕,一句:你还好吗?一个聚一聚的电话,心一暖,人,也就绽放了。
旋开旋落旋成空,白发多情人更惜。黄昏把酒祝东风,且从容。
麦田、花草、树木、河水、村庄、小镇、运河、野鸡、野兔、猪羊、农人、……万事万物都在这个春天到来的日子里含苞待放。
买得杏花,十载归来方始坼。
假山西畔药阑东,满枝红。
70后的我们,熬过了那么多的冷暖,也就不在乎几多风雨了。
安于沉默、习惯了孤军奋战,人到中年,谁还在乎这一段异常难耐的时光?
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人到中年底事忙,何如消散与疏狂?
诗万卷酒千殇,醒来还是名利场。
要么在浑浑噩噩里沉默,要么在万千不甘里浪迹天涯!
无所谓佛系或者高雅,也无所谓庸俗或者道德,中年的忧虑,说到底就是无解。
一生何其短暂,一日又何其漫长?
木心有句在我看来特装逼的话: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如果四十多岁了还说,那就是矫情了。
人到中年,不敢打,不敢骂,不敢醉,不敢哭,不敢笑,不敢爱,不敢恨,不敢想,不敢逃……
唯唯诺诺,战战兢兢,扣扣索索,憋屈,隐忍,委屈、压抑、辛酸。
不是所有的等待都经得起来日方长,不是所有的辛酸都换得回苦尽甘来,
不是所有的付出都等得来投桃报李,不是所有的隐忍都达得到金石为开……
傩声方去疫,酒色已迎春 。
一桌人,还是老面孔,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
疫情见闻趣事,道听途说,小道消息,孩子学习,工作收入,国际大势……家事国事天下事吧!
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
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席间有老同学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好快呀,我们都44岁了,孩子们都上高中了,有的今年都面临高考了!
是啊,想起来仿佛还是昨天,刹那间却已经时隔多年,朱栏今已朽,何况倚栏人?
也许,我们都老了。
心头一疼,岁月老了,人,也老了。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好在一切都要过去了,疫去春来,伸懒腰打呵欠,抖擞精神再出发。
爱人的身体在逐渐康复,儿子的状态也渐入佳境,疫情也取得了大面积的胜利,工厂复工、店铺开张、学校也要开学,路障卡口撤了,通行证发了,口罩听说也可以有条件的摘了。
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与诗。
正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时候——
春水碧雨天,画船听雨眠,哪怕美人明天就迟暮,哪怕英雄明天就陌路,哪怕江山明天就半壁!
是一只燕子,你就从容地在檐下筑巢;
是一泓清泉,你就款款地和树荫去温柔;
是一抹柳色,你就尽情地吮吸阳光;
是一个男人,你就风来则应,放下过去,从容出发……
残杯劝不饮,留醉向谁家。
整整两个月了,无论是喜乐,还是悲伤,都已随风而逝了。
吾悦广场人头攒动,刘总的连锁店又可以日进斗金了;
邗沟路上车水马龙,卢总的建材又可以一车车的发货了;
工地上机器轰鸣、热火朝天,蒋总的车队又能生意兴隆了;
疫情渐渐趋稳,工作回归常态,杨总的红酒顿觉香醇轻盈起来;
我和骆驼也将告别亲人,四处漂泊,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岸……
春树桃红,有人在暗香疏影里依依不舍;
春风细雨,有人在一刻春宵里彻夜狂欢;
春蛙河碧,有人在撩人春色里枯木逢春……
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我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
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没有话说时,尽管长着碧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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