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与睡眠 —— 睡眠的促进与抑制

   

药物与睡眠

  这是一篇关于促进/抑制睡眠的药物的文章。          

          0 大脑和神经递质

                                                      （突触示意图）

人脑有百亿量级的神经元，可以想见，神经元之间的连接相当复杂。神经元通过产生动作电位传递信息，沿着神经细胞以200mph速度向下游传递，到达突触（神经元之间的结构），将兴奋传递给下一个神经元（或者多个）。放电神经元释放神经递质到两个神经元的间隙，这些神经递质到达下游神经元时影响它产生动作电位，而单个神经元是否产生动作电位由多个神经元的输入信号综合决定。

主要的兴奋神经递质就是谷氨酰胺，是一种谷氨酸盐（谷氨酸在很多食物中都存在，比如味精成分就是谷氨酸钠）；主要的抑制性神经递质是另一种氨基酸，GABA。还有很多其他的神经递质，大家耳熟能详的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5-羟色胺、组胺等。神经递质在神经元中由大脑中的前体分子产生，而由于血脑屏障的存在，食物中的这些前体不太可能影响神经传递。正是由于血脑屏障的存在，很多分子无法通过血流进入大脑，所以开发新药需要考虑药物分子能否穿过血脑屏障。

当神经递质通过突触间隙到达突触后膜，会和细胞膜上特异的受体作用，引起神经细胞下游的反应，神经递质对受体作用后会被再摄取泵清理。

大部分药物都是通过受体影响大脑

• 在突触后受体模拟神经递质的作用
• 阻断神经递质对突触后受体作用
• 改变受体的敏感性

还有一些药物可以通过促进神经递质释放或者抑制神经递质降解来增加突触的神经递质浓度。

1 促进睡眠的药物

首先，医生开的处方药都是经过严格的临床试验以确保安全有效，而非处方药 (Over-the-counter drug) 则缺少严格的试验证实其有效性。

1.1 处方药

1.1.1 安眠药（hypnotics）

安眠药的英文是hypnotics，语源也是hypnos，也是本专栏名的由来。几乎所有安眠药都只对一种神经递质产生作用，即大脑中最大量的抑制性神经递质GABA。增强GABA作用可以进入休息或睡眠状态，也会引起肌肉松弛，记忆损伤，减弱GABA作用可以导致觉醒，焦虑不安、失眠以及反应过激。

绝大多数安眠药，比如苯二氮卓类以及非苯二氮卓类药物 (Z-drugs) 都是通过降低激活GABA受体所需要的GABA水平来增强GABA作用。这类药的好处在于没有GABA的时候它们不会起作用，过量服用不会致死，除非和其他危险药物混合，比巴比妥酸盐更安全。但由于GABA受体广布于大脑，所以安眠药还会产生其他副作用，比如焦虑不安、记忆受损。当药物存在体内时，起床时可能站立不稳，所以老年人应谨慎使用。这些GABA药物还可以和酒精作用，使人昏迷不醒，所以不能和酒精同时服用。

安定作用时间长，可以治疗短期焦虑症，羟基安定 (Temazepam) 作用时间短，治疗失眠，但现在用的最多的是非苯二氮卓类药物，佐匹克隆 (Zopiclone)、唑吡坦 (Zolpidem)、扎来普隆（Zaleplon)，它们的共同特征就是作用时间较短，白天不会容易犯困，但晚上11点服用佐匹克隆次日早晨8点血液中的佐匹克隆水平还会很高。

建议不要连续一个月使用安眠药，避免对药物产生依赖甚至成瘾。

1.1.2 抗抑郁剂（antidepressants）

抗抑郁剂也可以帮助解决睡眠问题，但是它们不是作用于GABA系统。常见的促进睡眠的抗抑郁剂有曲唑酮 (Trazodone)、米尔塔扎平(Mirtazapine)，它们通过阻断5-羟色胺受体 (5HT2) 和组胺受体 (H1)作用，抑制唤醒。抗抑郁剂会让人嗜睡，口干舌燥，恶心反胃，心律不齐，过量使用非常危险。

1.1.3 褪黑素

褪黑素是大脑在黑暗环境下由松果体产生的激素，褪黑素信号对于24小时的节律具有调节作用，因而褪黑素对时差党倒时差颇有效果，也可以用于改善老年人睡眠。褪黑素在英国是处方药，而很多其他国家褪黑素则被当作普通保健品。

1.2 非处方药

1.2.1 抗组胺药

抗组胺药一般用来缓解发疹或者花粉过敏，但早期的抗组胺药可以穿过血脑屏障，作用于下丘脑中调节睡眠的组胺神经元，促进睡眠。其主要成分都是盐酸异丙嗪 (Promethazine) 苯海拉明(Diphenhydramine)，但是很少用于治疗失眠。

1.2.2 草药

缬草、啤酒花、甘菊也常用于助眠，但是这些草药对大脑受体作用的化学成分还没有被鉴别出来，而且关于这些草药助眠的研究报告经常会自相矛盾。所以谨慎起见，还是不要相信这些草药。

1.3 『街头药物』

1.3.1 酒精

酒精被广泛用于解决睡眠问题，但总体来说酒精对睡眠是起干扰作用。对于健康人而言少量饮用酒精 (BAC = 0.01% - 0.03%) 可以加深前半夜睡眠而减少其后半夜睡眠，所以总体上酒精并不有利于睡眠，而且大剂量酒精会致死。

1.3.2 大麻

大麻影响精神的主要成分是四氢大麻醇和大麻二醇，研究表明四氢大麻醇对睡眠没有明显作用，但高剂量会让人在清醒时犯困，而高剂量的大麻二醇则让人更容易从睡眠中清醒。

1.3.3 鸦片制剂

鸦片很早就被用于缓解疼痛、催眠，但是它对睡眠的作用存在很多争议，可以肯定的是，鸦片有致幻作用。

2 促进清醒的药物

2.1 咖啡因

咖啡因可以阻断腺嘌呤核苷受体与腺嘌呤核苷结合，增强神经细胞活动，提高兴奋性。但咖啡因的作用因人而异，而且随年龄变化，随着年龄增加，咖啡因的作用持续时间会变长。

2.2 兴奋剂

类安非他命兴奋剂可以通过提高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神经元的神经传递促进大脑兴奋。它们可以阻断突触神经递质的清理而使神经元持续兴奋，主要有右苯丙胺、利他林。

3 总结

关于这些药物在大脑中的作用还有很多未知。对于失眠，除了心理治疗外，安眠药也不可或缺，但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完美的治疗失眠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