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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趙玉平
平讲平说2477期#
在中国人的传统习俗当中，给老年人祝寿要说一些吉祥话，最常说的是一副对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如果要说的长一点就说：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在这个对联里面，东海、南山、松树，这都是寓意健康长寿的。在植物当中寓意长寿的是松，在动物当中寓意长寿的是鹤，这个叫做松鹤延年。所以画家在画长寿主题作品的时候会画松鹤图。比较有意思的是在动物当中，除了鹤能代表长寿之外，小猫也能代表长寿。很多人经不住就问了，这小猫怎么会代表长寿呢？其实这里边的奥妙就是谐音，小猫和蝴蝶组合就会形成猫蝶图。而猫蝶和耄耋谐音，耄指的是80~90岁，而耋指的是70~80岁，猫和蝶组合在一起，就寓意耄耋之寿。所以在国画领域，猫蝶图是一个固定的主题，很多著名的画家都非常喜欢这个题材，比如元代的王渊，明代的孙克弘、商喜、戴进，清代的沈振麟，还有现代的徐悲鸿、齐白石、张大千，这些位画家都画过猫蝶图。在传世的这些作品当中，最著名的是宋徽宗亲手画的一幅猫蝶图，这幅画应该收藏在台北的故宫博物院。
有人统计过，在全唐诗当中，跟猫有关的大概只有十几首，小猫在唐代是不怎么受欢迎的。比如大家都知道著名的故事，武则天就特别怕猫。不过到了宋代，这种情况有明显的改变，以宋徽宗为首，一些文人雅士、达官显贵都特别喜欢猫，有资料记载，宋徽宗手下的大臣蔡京身上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他们家的猫丢了，蔡京就调动军队满城地去找这只猫。我估计蔡京当时的心理就是，毛孩子出去流浪太可怜了，没吃没喝的，我既然决定养你了，我就得好好对你。
在宋代这些爱猫人士当中，最著名的一位就是大诗人陆游，陆游一个人写过的跟猫有关的诗就有20多首。陆游爱猫是有原因的，他本人是个藏书家，而且他家又是书香门第，所以代代相传就积攒了很多的书，其中有一些文本特别珍贵。大家知道老鼠它不光吃粮食，而且它还啃书，这件事就让陆游比较烦恼。陆游专门写过一首诗名叫《鼠败书》，这首诗就记载了书被老鼠啃过之后的惨状。某一天晚上陆游在书房里边读书，读得非常尽兴，困意上来的时候就把这些书摊在书桌上，回卧室睡觉去了。第二天早晨走进书房，才发现满桌子狼藉，那些书都被老鼠啃得一塌糊涂。为了保护自己的书，陆游就决定养猫。不过在宋代，要想领养一只猫，它是要有仪式感的，这个领养的过程称为聘猫，还要选日子，还要下聘礼，这个过程有点像嫁闺女、娶小媳妇。最常见的聘礼就是盐，因为盐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比如说，要是生活在宋代，你的邻居大狸猫生了一窝小狸猫，你想领养一只，那就要选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然后带着一包盐去下聘礼，把盐送给主人之后就可以抱走小猫了。如果是野猫生的小猫，也要下聘礼，这时候就要准备一串鱼竿，把这个鱼竿送给猫妈妈，然后你再把小猫抱走。
陆游家的猫就是以盐为聘礼获得的，有了猫之后，陆游就写了一首诗，内容是这样的：
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
惭愧家贫策勋薄，寒无毡坐食无鱼。
诗中的狸奴就是猫的别称。通过这首诗，大家看到陆游很高兴，领养了一只小猫，家里边的藏书得到了保护，不过心里感觉有点惭愧，对不起小猫。因为小猫怕冷，又爱吃鱼，偏偏自己既没给它准备毡坐的猫窝，也没给它准备小鱼干。不过难得的是这小猫并不挑待遇，到了陆游家以后，捕鼠工作做得非常出色，不久之后老鼠在陆游他们家就绝迹了。
大诗人陆游特别兴奋，他非常卖力气地写了一首诗，这首诗的题目出奇的长，陆游是这么写的：
鼠屡败吾书、偶得狸奴捕杀无虚日，群鼠几空为赋此诗。
通过这个长长的题目，大家能感受到，陆游很高兴，对小猫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陆游的猫都是有名字的，出现在陆游诗词里的猫，一只叫雪儿，一只叫粉鼻，一只叫小於菟。於菟是老虎的别称，所以按咱们现代人眼光看，这只猫就叫小虎。我觉得小虎应该是一个狸猫身上有虎皮的斑纹，粉鼻应该就是鼻子很粉的，雪儿应该是一身都是白色的。
陆游给猫起名字思路特别简单，就是根据它外貌特征来给它定名字，头大的就叫大头，腿长的就叫长腿，身形比较圆的就叫圆圆。陆游给他们家的雪儿、粉鼻和小虎都专门写了诗，大家可以去网上搜一搜，咱们分享其中的一首：
《得猫於近村以雪儿名之戏为作诗》
似虎能缘木，如驹不伏辕。
但知空鼠穴，无意为鱼餐。
薄荷时时醉，氍毹夜夜温。
前生旧童子，伴我老山村。
前四句说的是雪儿长得像虎，但是能爬树，这个比老虎厉害。另外它跑得很快，就像马一样，不过它不拉车。这个小猫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捉老鼠，而且它并不贪图吃小鱼干。
接下来，通过这后四句，我们发现在宋代，人们养猫的时候就知道小猫喜欢薄荷，闻了薄荷以后小猫如醉如痴，就像喝了酒一样，而且小猫怕冷，天冷了以后它要抄小手，它要暖脚脚，于是就要把温暖的毡子给它准备好，让它安心地睡觉。所以陆游发自内心很疼爱小猫，他说我觉得这个小猫跟我上辈子是认识的，就是我们家的小孩，这辈子又来陪我了。
有了毛孩子的陪伴，大诗人陆游的晚年生活就显得温馨而快乐。在陆游的诗当中能找到这么两句：狸奴毡暖夜相亲，夜长暖足有狸奴。通过这两句我们能看到，陆游晚上是要抱着猫睡觉的，而且脚特别凉了之后，小猫趴在脚上能给他暖脚，这就相当于大冬天抱着个暖宝宝，这个场面实在是太温馨了。
我记得在中学时代，我们学过陆游的一首著名的诗：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其一
僵卧孤村不自哀，
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
整首诗写得雄浑悲壮，大气磅礴，在风雨之夜的小山村，陆游还想着铁马冰河保卫国家，可以说是爱国情怀溢于言表。
进一步发展资料，我们会发现《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还有另一首，当时陆游并不是只写了铁马冰河这一首，他还写了另一首，内容是这样的：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其二
风卷江湖雨暗村，
四山声作海涛翻。
溪柴火软蛮毡暖，
我与狸奴不出门。
通过这首诗，我们就看到陆游的另一种情怀，外边的世界风雨大作，山呼海啸，我的小屋温暖如春，我和小猫正在睡觉。
通过这两首诗的对比我们发现，大诗人陆游既爱国也爱猫，他的生活当中既有上马撸铁、纵横天下，也有回家撸猫、安心睡觉，其中的情趣和情怀确实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好了，今天内容我们就讲到这儿，平讲平说咱明天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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