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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血好文】口罩下的我们已经无力微笑

请不要再怪我们态度不好,口罩下的我们已经无力微笑。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是2015年6月25日下午14:06分,早上一醒来,科里就炸开了,昨晚肿瘤外科医生办公室被砸,医生被打成脑震荡,视频里男家属抡起椅子就往医生砸去,下手快、准、狠。


今天轮休,没有穿白大褂,看着我背着相机,很多人都以为我是记者,上午和一个当记者的朋友谈过,医患关系如烫手山芋,他们不敢接,也不敢报。是的,我们拯救病人,可是谁又能来拯救我们,维护自己的生命安全,不能靠领导,不能靠保安。领导很忙,要维稳,保安很忙,要维稳。


我们被打活该,谁叫我们体育没学好,不知道撒腿跑。


可能也正因为我的便装,我才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更深切的体会到这个社会病的有多严重。


一个病人家属在我身边恶狠狠的诅咒医生,该打该死不堪入耳,两个妇女像找到最亲切的革命战友一样,唾沫横飞的讨论着医生的死法,兴高采烈的讨论完后又抱着各自的孩子赶往儿童医院门诊,怕晚了挂不上号,看不到专家。而她们口中的医生们,中午饿着肚子在门诊部门口坚持了两个小时,面对着领导的怀柔政策,病人的咒骂,他们依旧要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度,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下午两点,他们依旧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门诊,手术室,病房,继续为下午的患儿看病解忧。


我不忍心告诉那些渴望维护自己生命安全的同事们,你们下午即将看诊的患儿,他们的家长可能就在前一刻还在诅咒你们不得好死,这一刻又跟孙子一样在求你们快点给她的孩子看病,如果说医生们冰冷寡语,那么病人便是善变无情。


6.24儿童医院伤医事件回放:


昨天下午五点半左右,丁本来要下班,但是一个研究生师弟说明天有几个20号的出院要交,忙不过来又要加班,丁就加班帮他办那个住了一个多月的出院,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八个月的病人,乳房脓肿,有患儿家属,两男三女,要求住院,因为没有床位,医务处也不让随便加床,值班的李医生也不确定非得住院,所以喊家属稍等等住院总看了再说,这个时候家属就到处到电话问儿童医院有没有熟人!住院总没多久赶了回来,一看小孩乳房脓肿只有1cm左右,不需要住院,可以先门诊输液治疗,家属仍坚决要求住院,理由有家里很远,来回跑医院需要车费,门诊不能报账等等,老总不停解释没有住院指针,家长仍不同意,一定要住院,问老总是不是可以保证门诊输液他娃儿一定能够治好,如果出了问题,老总是不是要负责,老总说没有人能够保证门诊输液一定能好。也不会保证门诊输液出了问题我们医生要负责,家属就说是不是看因为她们没有熟人就不让住院,然后和老总两个人说到说到就有点毛了,老总还说我理解你们,我也有个女儿,那个家长还说你信不信我弄死你女儿,家长看样子要打人。然后老丁就去帮忙解释,避免矛盾激化,家属仍恶语相向,这是我们就喊保安(保安大概10+分钟过来的),后来老总看到家长这么激动,就说联系一下医务处看能不能安排一个床位,就去联系去了,娃儿的妈妈就在旁边叽叽歪歪,说没得床位,那其他娃儿是不是要死了你们也不让住院!然后老丁就解释说,不可能,如果哪个娃儿要死了没床位可以收ICU,你们娃儿不至于住icu撒,然后那些人就说老丁诅咒了他娃儿要住ICU,老丁说他都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和用什么语句来表达来诅咒她娃儿要住ICU,其中一个男的就冲过来打他了,丁不停后退并解释没有诅咒,在对那个女的解释的时候那个男的乘其不备就打了丁头部一拳,另一个男的就过来抱住丁,让那个男的打,还准备拿凳子,显示器砸,然后跟医务处汇报后,还让把小孩收进来住院。让丁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保安反应如此迟钝,保安在场为什么医生还会被打,医生被打,办公室被砸,小孩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没有明确住院指针的情况下,医院还要收治暴徒的小孩住院。




情节很简单,这种情况在医生的职业生涯中不遇上个几次都是不完整的职业生涯,我们见过患儿病情危重建议住院治疗,家长死活不同意导致患儿死亡要求医院赔钱的,也见过病情复杂可能所有辅助检查都试过还不能查出病因打医生说医生赚黑心钱的,同样见过家属要求检查最后查出无异常又质问医生明明没问题为什么要让他花那么多钱的,在病人的二次元世界里,我们努力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依旧站在门外看不懂。


几年前哈医大医学博士无辜被砍身亡,急诊医生外出抢救病人被逼跳楼身亡,耳鼻喉科医生被病人割喉身亡,外科医生被打到再也拿不起手术刀,护士被殴打到先兆流产。。。。


有人说:你们医生一个月拿那么高的工资,多对我们说几句怎么了。


有人说:我排了这么久的队,医生们在干什么,怎么看病这么慢。


有人说:你们医生吃饭休息干什么,我们排了那么久的队,为什么要等到下午才能看到。


如果一个医生看个病人需要五分钟,那么病人需要等一个小时,如果每个病人多说五分钟,那么候诊就可能多等五个小时。我们每天同一句话可能要说几百遍。所有的病人恨不得医生给别人看病只花三十秒,然后给自己看病花三十分钟。普通门诊挂号费五块,最贵十块,一上午四个小时至少要看五十个病人。特需病人少,医生可以慢慢看,他们又嫌弃挂号费贵。人性,总是自私的。


写到这里,我不想传递负能量的东西,因为明天我们要迎来最恐怖的暑假,在儿童医院工作的几年,我没休过端午,没过过国庆,国定假期朋友们在自驾游,在陪家人,而我在工作,在陪小朋友,在修炼忍者神龟的精神力。


JCI 的专家要求我们不要收治那么多的病人,要求我们要留出足够的空间保障病人的医疗质量、住院环境和消防安全,要我们有足够的人力去照顾好所有的患儿,可是专家们永远都想象不出来。在中国,我们不收病人挨打,我们收了病人挨罚,没有多少人愿意当儿科医生,儿科护士,甚至儿童医院的清洁工。在美国,打医生要触犯刑法,在中国,打医生叫斗殴。在美国,医生一天看十几个甚至几个病人,在中国,一天看诊的病人比他们一周的都多。


人家是发达国家,咱们认命,不求受尊重,只求不挨打。

······


和谐的医患关系,需要一位合格的医生,合格的患者,安全的环境。


我们在努力,你们呢。。。。


我们从来不是病人的敌人,当你躺在病床上,生死攸关的时刻,可能希望你活下来的不是你的领导,你的家人,而是抢救你无数次的主管医生,没有哪位医生希望自己的病人死去,因为这是我们的信仰。


五年本科,三年硕士,三年博士,三年规范化培训,二十四小时夜班,半年吃住医院回不了家照顾不了孩子的住院总。急会诊十分钟百米冲刺,紧急CPR按到手软,做手术一站七八个小时,这些有人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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