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虎共生

话题：出乎意料与情理之中

两虎共生

费厄泼赖

公元前230年。冬天。黄昏。邯郸。上卿客厅。

灯光稀薄。漏声清晰而沉重，撞击心房。客厅静谧。门客低眉顺眼，屏气凝神。

相如烦躁地踱步。连续三天没有上朝了，多少国事等着计议。他知道，凡事躲着总不是个办法。

这些天出现的事情搅得他心力交瘁。

渑池之会完毕，王恩似海，从上大夫一跃而为上卿，他实在出乎意料。

位居上卿，职在廉颇之右，一人之下，威势显赫，他实在出乎意料。

廉将军近日言行乖戾，无礼之极，欺人太甚，他实在出乎意料。

众门客婉辞供职上卿府，功成名就，却落得个众叛亲离，他实在出乎意料。

想不到两入虎狼之国，廷叱秦王，完璧归赵，罕国本，扬国威，外患消弭，兄弟阋墙。

屈辱。奇耻。相如脸颊潮红。胸脯起伏。心火明灭。称病，让路，惹不起，躲得起。就是平民百姓都掩面抱愧。廉将军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我蔺相如连凶蛮的秦王都不畏惧，何曾畏惧于你？边患虽解，但未根除。保不定哪一天，不守盟约的秦国令找借口大兵压境，我们的赵国国力微弱，禁不起任何折腾。

忍一忍，再忍一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尽管忍字极端煎熬人。

踱步。转过去。转过来。

想一想，廉将军逞一时之愤也有他的道理。

他三代为将，门第高贵；我一介布衣出身，地位鄙陋，骤然之间，据有高位。反差太大，廉将军发几句牢骚，自在情理之中。

他冲锋陷阵，击败齐国，夺取阳晋，靠血肉之躯建此勋业；我靠辞令，屈强秦，护国体，他哪里能深味其意？既然不明其理，廉将军说几句狠话，自在情理之中，我哪里就与他负气斗勇？

他威武不屈，声震诸侯，以勇气冠绝三军，渑池之会，率大军集结边境，严阵以待。倘没有武力作后盾，仅靠三寸不烂之舌，说退秦王寇掠之心，可谓空谈。没有廉将军的谋划布置，，我与大王能否不辱而归，也未可知。廉将军给我几回脸色，自在情理之中，我哪里就与他一争高低？

秦强赵弱，形势如此。大敌当前，国脉所系，全在我与廉将军。常言虽道，一山不容二虎。今以赵国情势观之，两虎恶斗，双方必不能共存。一虎闪失，国之危矣。我与廉将军争雌雄，是以赵国作赌注啊。

窗外，四周黑沉沉的，唯有天幕上几颗星星闪烁。相如长吁一口气。心中释然。

明天上朝去，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