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玉 | ||||||||
《武当》杂志2002年11期刊载薯名“寻真”先生的《真的是超出了吗？―与胡孚深先生商榷》一文。内云：“不明白丹道的原理，对来源问题认识不清，就是拉来龙虎（注：・指二人）作乾坤二鼎，仅仅是以人补人的所谓人体化学，又岂能补足丹家本人（注：另一人）的破漏之躯”。并引陈樱宁先生所云“凡父凡母是二人，灵父圣母亦是二人，决不至于拉第三人加人合作。若果如此办法，是谓侮辱大道”，来否定“三家相见” 的“龙虎丹法”。又谓“胡孚深先生所谓的三家四派之法，其实质并未超出陈樱宁先生所研究之范畴，且不识丹道之原理，一味巧立名目，叠床架屋，只能使学者坠人迷雾之中”。至于胡孚深先生学术研究的成就，以及是否“不识丹道之原理”，予不愿赘言。胡孚深先生所提出“人元大丹”有“三家四派”之说，笔者依据胡先生（丹道法诀十二讲》（见《武当》杂志及（益生文化》）所论述，结合本人多年参研丹经所解悟，将“三家四派”丹法略识于下。
陈樱宁先生力斥用“乾鼎”的 “三家法”为“江湖术”、“旁门外道”, 其主要见于《读知几子＜悟真篇集注＞随笔》中，俱引于后。“律诗第十二首陈注云：'顺则为凡父凡母，逆则为灵父圣母’。可知'灵父圣母’与 '凡父凡母’，其不同处就在一个'逆’字，别无奇怪之现象。凡父凡母是二人，灵父圣母亦是二人，决不至于拉第三人加人合作。若果如此办法，是谓侮辱大道。”
又律诗第十五首陈注云：“真铅乃灵父圣母之气。何谓灵？常应常静之谓灵，逆施造化之谓灵。何谓圣9 太极初分之谓圣，虎不伤人之谓圣。可知所谓'灵父’者，因其有'常应常静’之能力，与'逆施造化’之手段也。请问丹房中第三人有此种能力与手段否？世间做工夫多年之老修炼家，尚且难以到此地步，而谓初出茅庐之童男子有此种资格乎？若不然者，如何能配称灵父乎？"
又七绝诗第一首子野注云：“我为乾鼎，彼为坤炉”。可知所谓'．乾鼎”者，即指修炼家本身而言，．非另有一童男子也。又陈注云：“鼎器者何？乾男坤女，灵父圣母也”。可知乾男即是灵父，坤女即是圣母。凡父凡母是那两个人，灵父圣母仍旧是那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当初作凡父凡母顺行人道的时候，未曾听说要请第三人帮忙。为什么到了做灵父圣母逆行仙道的时候，就要请第三人 '相帮？天下最滑稽之事，没有过于此者。近世江湖传道者流，除彼我两方面而外，又复画蛇添足。丹房中弄出一个童男子，算是乾鼎，真可谓以大道为儿戏矣！或问：丹经中言三人之处甚多，如所谓“须用同心三个人”、“三人同志谨防危”、“三人一志互相扶”、“同志三人互相守”等语，皆说炼丹要用三人。今言不要三人，岂不与古说相左乎？答曰：古说要用三人者，指同心同志的道友而言，不是指十几岁乳臭未干之童男子而言。请间如此无知无识的小童儿，他懂得炼丹是怎么一回事？他配称为同心同志之人乎9如此可以指鹿为马，自欺欺人，误尽天下后世之学仙者？"（《中华仙学》637页-646页，台湾真善美出版社；《道教与养生》309页-314页，华文出版社）。
《悟真篇集注》，清仇兆鳌 (1638-1713)集注，三卷。其《序》作于康熙四十二年〔1703)极赞张伯端作（悟真篇》“探颐索隐，显微阐幽，其于一阴一阳之道，尽性尽命之功，若合符节”。书中集陆子野、翁葆光、陈致虚、戴起宗、陆西星、李文烛、彭好古、甄淑、陶素耙九家注，仇兆塞自己作补注。卷首列《例言》二十条，评论诸家得失，指出《悟真篇》大义。《提要》七条，分为“凝神定息”、“运气开关”、“保精炼剑”、“采药筑基”、“还丹结胎”、“火符温养”、 “抱元守一”，撮述《悟真篇》丹法次第。
《悟真篇集注》实略露“三家相见”之“龙虎丹法”端倪。陈樱宁先生(1880-1969)，学识渊博，通古明今，精研《道藏》全书，探究仙学奥秘，并躬身地元丹法的试验，创办《扬善半月刊》、《仙道月报》，联合道门修士隐师，高举“仙学”大旗，为弘扬内丹学做出丰硕的贡献，已成为当代内丹学研究的一面旗帜。陈先生虽精通“三元丹法”（天元、地元、人元），但从《读知几子＜悟真篇集注＞随笔》可知先生不识“三家相见” 之“龙虎丹法”端底。陈先生云：“请问丹房中第三人有此种能力与手段否？世间做工夫多年之老修炼家，尚且难以到此地步，而谓初出茅庐之童男子有此种资格乎？若不然者，如何能配称灵父乎？”仅此一语，便可知陈先生不识“乾鼎”的用处。乾坤二鼎用不着功夫，丹家不是“鼎”。 ,')l匣则为凡父凡母，逆则为灵父圣母”、“顺则凡，逆为仙，一句超了千千万”、“顺则成人，逆则成仙”，均是指“三家相见”而言。男女二人顺则生人，所生之“人”即是“胎儿”、“婴儿”，男父、女母、婴儿合而为三，“婴儿”是为“第三者”。“逆施造化”之时，丹家就是“婴儿”，故用男女二鼎。陈先生力斥“三家”，是将自己和对方看作乾坤二鼎，仅是同类阴阳中彼家丹法之“二家法”。若是“三家相见”之同类阴阳龙虎丹法而言，乃是错解丹经。考陈樱宁先生有谓： “用乾鼎不合《参同》、《悟真》之本旨，乃后人锦上添花，穿凿附会者。伊等谓纯乾方是真青龙，纯坤方是真白虎，乾坤一交，乾之中交，走人坤宫，坤遂实而成坎，坎离一交，坎之中艾，填入离宫，离遂复而还乾。乍闻其说，似乎有理，及正式做起工夫来，竟毫不相干，阁下幸勿为其所误”（《中华仙学・答福州洪太庵君》，175页）。据闻，解放前上海有传以“乾鼎”激活之“泥水丹法”，恐陈先生是错将此“江湖法”认作“三家法”了。又，翁葆光、陆子野、陈致虚《悟真篇三注》，虽被南宗诸派视为枕中秘宝，其实也是各唱各的调。《悟真篇》谓：“先把乾坤为鼎器，次将乌兔药来烹，既驱二物归黄道，争得金丹不解生。”陈致虚注云：“鼎器者何也？灵父圣母也，乾男坤女也”。翁葆光注云：“乾坤即真龙真虎也，药物即龙虎之弦气也。圣人假名托象借喻如此，其要只以真龙真虎初弦二气交靖，凝炼真一之精，结于北海中宫之内。黄道，即中宫，金丹凝结生成之处也”。显然是“三家相见”的龙虎丹法之说。陆子野注云： “我为乾鼎，彼为坤炉”，则为彼我两家之双修法门。陈樱宁先生所言 "'灵父圣母’与'凡父凡母’，其不同处就在一个'逆’字，别无奇怪之现象。凡父凡母是二人，灵父圣母亦是二人”，可见亦是以“二家丹法”而言。
考丹道之学原有“三元丹法”之说，即天元、地元、人元三种丹法。天元谓之“神丹”，其法“以阳隧取日精，方诸取月华，摄集日精月华，以丹士之元神使之无质生质，而成大丹，此术匪夷所思，不能以现代化学理论解释，是一种以心灵转化物质的实验”（胡孚深《道学通论・外丹黄白术》，451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1月第1版）。获得“一种凝聚态的'道’，服之立即可以与道合真，连衣服用具也同人体一起气化，化形为仙”胡孚深《丹道法诀十二讲・三元丹法第一讲》），并且可以助多人成道化仙。相传，黄帝鼎湖跨龙白日升天，许挂阳服之拔宅飞升，刘安服之全家升举，连鸡犬也一同上升，留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千古典故。另有一种“天元丹法”之说，代指“清净丹法”或“清净派”，谓“先天一气'，自虚无中来”是其特征，有谓之为“天元大丹”。陈樱宁先生有云；“古之所谓天元丹法，乃指神丹而论，由'地元’而上接'天元’者，可以点化服食，可以拔宅飞升。至普通所谓天元丹法者，即清净派也”（《中华仙学・答虞山吴悟灵君十问) ,240页）。又云：“天元之道 有二，一为天元神丹，乃地元再进一步之作用；一为'先天一气，从虚无中来'之天元，乃清净独修真凭实据之工夫”（《中华仙学・答复湘平学院胡同钱道极先生》,291页）。地元谓之“灵丹”（又有称为“地元金丹” 者），纯属物质化学，也分为二种：一、黄白术，或名“地元炉火”，是变换贱金属为贵金属的冶金化学，后经阿拉伯国家传入欧洲，成为现代化学的前身。烧炼所得的“药金”“药银”，除可作为修道之资斧而外，同时可用以铸造“神室”（用药金所铸造外圆中空的“鼎器”，用以招摄宇宙虚空中物质精微的“道”或竺先天一气”)，上接“天元神丹”。陈樱宁先生于民国年间合七人之力在上海试验“地元炉火”历时十年，“证明红铜确能变为白银，死砂乾汞，更不成问题”（《道教与养生・答江苏如皋知省庐》，461页）。二、丹药，以铅汞、五金八石为主化合炼制而成的药丹，图“长生不死”或延缓机体衰老的目的，发展为“丹医派”，为推动 “制药学”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人元谓之“金丹”（又有称为“人元大丹”者），通常指男女二人“阴阳双修”丹法。“天元神丹”和“地元灵丹” 是身外物质化学作用，被学术界统称为“外丹”或“外丹拿，。“天元大丹”之“清净孤修”丹法和“人元金丹”之“阴阳双修”丹法是身内神气化学作用，被学术界统称为“内丹’少或“内丹学”。陈樱宁先生即主张此等划分内外丹界线及丹法类型。
胡孚深先生以陆西星＜玄肤论・三元论》为依据，将旧有“三元丹法”重新界定范围，在《丹道法诀十二讲》中讲：“丹道学，包括内丹学和外丹学。地元灵丹和天元神丹属于外丹学，内丹学实为人元大丹之学。外丹学为身外的物质化学，内丹学为身内的人体化学，'今后凡讲人体内部精气神的炼丹修持法门均称之为内丹学”。将“天元大丹”之“清净孤修”丹法并人“人元大舟”之内。吕洞宾《指玄篇》谓：“玄篇种种说阴阳，二字名为万法王”。因此， “人元大丹”实以“阴阳”二字贯穿其间，是“内丹学”基本原理（“外丹学” 同样需要洞晓“阴阳”原理），人元大丹均是炼养阴阳的法门。胡孚深先生按“人元大丹”所用“阴阳”的类型、内容和方法不同，将“内丹学”厘定为“三家四派”之学，谓“人元大丹分为自身阴阳、同类阴阳、虚空阴阳三家之传，又有清净丹法、彼家丹法、龙虎丹法、虚无丹法四派之分” （《丹道法诀十二讲》）。
“自（本）身阴阳”丹法，俗称“清净丹法”或“清净派丹法”，全真道北宗多传之，又以丘处机（1148- 1227）创立龙门派丹法为正宗。《王重阳注五篇灵文》、（大丹直指》（尚有抄本一种，异于刻本》）、《伍柳仙宗》（伍冲虚、柳华阳著）、《性命法诀明指》（赵避尘著）、《大成捷要》（此书内容真伪错杂，宜注意）等丹经揭其端底。清净丹法以静坐炼性人手，通过“凝神调息”、“回光反照”，并配合“守窍”功夫，或守上丹田山根祖窍（在两目间），或守下丹田关元气海（在脐下），或守海底阴跷等穴窍，达到“收心求静”,“积精累气”的目的。不断积累自身精气，渐渐充足，虚极静笃之时，身心豁然宁静，混沌开基，重阴之下一阳来复，小药潜萌，是为’'微阳而勿采”。至“小药”萌动，外肾勃举，鼓龚风，驾河车，运转任督，采取而归本元，火候足验，以外肾衰落为准。二候到，虎出洞，下手采小药，宝剑插在三江口，鼓龚风，调六候，上乾顶，看四正，归坤腹，金精一粒莫外漏，还精补脑结成宝。“必用精气神三宝合炼，精补其精，气补其气，神补其神，筑而成基。唯能合一则成基，不能合一，精气神不能长旺，而基即不可成”（伍冲虚《天仙正理直论》）。风火同功，炼精化气，三百周天火符足验，精尽化气，外肾永无动机，得“马阴藏相” （又谓“金龟缩首”）之景，号称“人 仙”之果。再人“三昧正定”，得“阳光二现”止火之景，接行“七日采大药” 天机，“大药过关服食”完“金液还丹”之功。十月温养，结胎出神人化，最后“九年面壁”还虚，大功告成。所谓“下手炼精化气，转手炼气化神，撒手炼神还虚，子手炼虚合道”。此派丹法完全是身内阴阳运用，从内（身内）而修外（身外），由色身而证法身，由色界而人法界，悠游于无极之野。至“九年面壁”“还虚合道”地步，亦当能采取“虚空阴阳”，所谓，及食神丹”，而变化色身，达到’'白日飞升”,“肉身气化”的目的。亦有云北派功深，筑得郸鄂，以“本身阴阳”而通于“虚空阴阳”，其中“得药” “还丹”，皆由虚空中盗得采取。是为胡孚深先生所谓“自身阴阳可上接虚空阴阳”。
“同类阴阳”丹法，俗称“阴阳丹法”或“阴阳派丹法”，全真道南宗多传之，以《参同契》、《悟真篇》为丹经之祖。《参同契》云，“欲作服食仙，宜以同类者”。“同类易施功兮，非种难为巧”。《悟真篇》云：“阴阳得类方交感，二八相当自合亲”。“草木阴阳亦两齐，若还缺一不芳菲”。《参同契》、《悟真篇》一脉相承为修炼“同类阴阳”的丹法。“同类阴阳”丹法分作二类。一是“三家相见”的“龙虎丹法”, 乾坤龙虎并用，外面有为有作之自然，内无为无作之自然，丹士坐享其成，其效立竿见影，是我中华民族特有的不二法门，被道门称作“神仙接命法”，《金丹真传》、《神仙接命秘诀》略见端倪。是（参同契》、《悟真篇》南宗一脉正传心印，现已成绝响。《神仙接命秘诀》云：“一阴一阳，道之体也。二弦之气，道之用也。二家无羔，无感于神室之中而成丹也。万卷丹经俱言'三家相会’，尽矣。三五合一之妙，概世学仙者，皆不知下手之处。神室、黄道、中央戊己之门，比喻中五，即我也。真龙、真虎、真铅、真汞、金木水火此四象，皆喻阴阳玄北二物也。炼己、筑基、得 药、温养、沐浴、脱胎、神化，尽在此二物运用，与己一毫不相干，即与天地运行日月无二也。（悟真》云：'先把乾坤为鼎器，次将乌兔药来烹，既驱二物归黄道，争得金丹不解生。’ 此一诗言尽三家矣！千言万语俱讲 '三姓会合’，虽语句不同，其理则一而已矣。但周天度数分在六十四卦之内，以为签蹄。朝进阳火，暮退阴符，其数内暗合天机也。”（明龚廷贤《寿世保元・癸集・神仙接命秘诀》）《金丹真传》云：“阴阳龙虎必双全，玄牡汞铅须两配，《参同》原有明训，《悟真》已注真诊。顺去成人，察凡父凡母之真气，逆来成道，借灵父圣母之元阳。古传人室下功，岂日蒲团空坐？才说三峰采战，便教九祖沉沦。见之不用，用之不见，谁道御女？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何至损人？" （《修真大略》）又说：“鼎器者何？即《悟真》云'灵父圣母’也。其用之时，神交体不交，气交形不交，男不宽衣，女不解带，敬如神明，爱如父母，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者，此也”(＜修真入门》）。均指“三家相见”而言。知非子张义尚先生则谓：“龙虎丹法，从头到尾龙虎并用，火药俱全〔龙为火，虎是药），此是南宗正传。举凡筑基得药，至炼己还丹，功法虽步步不同，但始终皆由身外之龙虎运用，修丹者只坐享其成而已。古称金鼎火符之道，以及百二十岁皆可还丹，乃是专指此法而言。，・・…龙为火，为童男；虎为药，为童女。此是丹家实事，过去书上从无人敢明言者。凡知此者，是为已开阴阳之门，必是曾遇道家明人之指示者，依此而读正宗丹书，方有人门处”（《中黄督脊辫・序》）。又说：“语之以同类阴阳，不猜为房中采补术，即误为用童男童女、吞精食秽等邪行，此阴阳法门之所以成为敏感问题”（《道家阴阳法派邪正真伪辫》，《气功》1991年5 期）。清阂一得（古书隐楼藏书》中也有“三家相见”丹法内容，大宜注意。（待续）（责任编辑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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