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葡萄干
那里位置偏僻,人迹罕至,青苔和亚热带植物蚕食着空荡的楼房,蛇虫鼠蚁在整个山庄中穿梭,晚上还有野狗在山顶吠叫。
她在这里独自居住了24年,通过在四周撒雄黄药粉、往门柱里灌铁芯,来抵御这里猖獗的毒蛇和盗贼。
那是个背山靠水的风水宝地,从高处俯瞰,湖光闪闪,绿意葱葱,一排排红白相间的楼房点缀其中,气派非常。
1996年,此地还在修建,已有不少人付了房款入住进来,马敏庄就是其中一位。
当时这里就和广告上宣传的一样好,不仅风景优美,而且生活方便,周边商铺、酒店、广场一应俱全,还建有水上餐厅、游艇等休闲设施。
在开发商的规划中,这里还会有狩猎区、娱乐世界、野营培训中心、水上度假村、贵族学校......
因为开发商急功近利,原计划1期1建,结果中途开始6期同建,几年后,工程就因为资金问题运转不下去了。
从疑惑到愤怒再到绝望,是澳州山庄2834户业主共同的情绪体验。
相比其他业主,她格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在这个“鬼蜮”一般空荡阴森的地方,继续着她的“田园梦”。
她在前院翻出了一片菜地,种上西红柿,白菜,土豆,还在四周栽了几棵果树。
清晨的鸟鸣清脆、响亮,而且此起彼伏,将马敏庄从睡梦中唤醒——她该起床吃早饭,去山顶打一套太极拳了。
待太阳矮下去后,就出门来打理门前的小菜园子,松土,堆肥,捉虫。
临近傍晚吃过夜饭,抓紧时间去散个步,拿着一根棍子沿路“打草惊蛇”,给四处乱窜的毒蛇蟒蛇发出警告:此处有人居住,禁止靠近。
前几年夜晚是没有路灯的,所以要在天黑前回家,天黑以后,这地方会潜入小偷。
整座山庄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形单影只地分布在四处,且多是老人;
所以偷盗者格外猖獗,他们开着车,拿着刀,不管有人没人,都敢往房子里闯。
马敏庄在此住了24年,不时听说远处的邻居在夜里遭遇偷盗,她心惊胆战,睡前多次起床确认门窗是否关好。
澳州山庄彻底停水停电后,女儿给她牵了电线,用电基本不成问题,最麻烦的是没有自来水。
她已经七八十岁,这样的体力活对她来说日益艰辛且危险,这时候,儿子就派上用场了。
儿子每周会来帮她打一次水,送她去买东西,但不会在此多做停留。
在这样的“鬼地方”一住20多年,是儿子不敢设想的事,但是马敏庄却显得怡然自得。
1933年,马敏庄在广州出生,父亲是一名普通公务员,家里一共7个孩子,日子不算宽裕。
逃难途中,她与大部队走散,在兵荒马乱中独自走过半个广州。
在学校成绩优异,冰雪聪明的马敏庄,在逃难路上成了小叫花子,靠着收容所的救济粮度日。
辗转回到学校后,她以优异成绩考入中山大学,成为建国后第一届大学生,后又被保送到北大读研。
1956年,马敏庄毕业后,没有接受分配给她的优待工作,而是响应国家号召,去了荒凉闭塞的西部腹地兰州,成为兰州大学的一名化学教授。
从秀美江南到黄沙漫天的西北高原,马敏庄慢慢克服了水土不服,适应了设备条件简陋、仪器试剂匮乏的教学环境,在大西北教育事业奉献着自己的青春。
在此之前,她和同在兰州大学任教的丈夫离了婚,因为丈夫一直在北方生活,表示无法适应南方。
她干脆就独自带着儿女回到广州,在暨南大学从事研究工作,直到退休。
1996年,她跟几个同事一起去澳州山庄参观,“20年免息分期付款,首期3.8万元,月供480元”的诱人广告以及宣传单上一片苍翠的风景,吸引了这几个向往田园的老教师。
当时广州的人均月收入仅过千元,这里均价20万一套的房子是广州数一数二的豪宅;
马敏庄这辈子没这么奢侈过,她凑出首付,贷款买了一套50多平的两居室,背上了十几年的房贷。
楼房烂尾后,这里停水停电,交通不便,居民都陆续搬离,只剩下马敏庄和其他20几户人家居住在此。
没搬走的,多半是没有积蓄,又欠下贷款,走投无路才住在这里,零星地散布在澳州庄园的角落。
两千多户业主成立了维权团,刚烂尾的时候,马敏庄还是团队里的重要人物,因为学历高、思维敏捷,谈吐不凡,很多时候需要她拿主意或出面谈判。
但2年劳心劳力下来,官司毫无进展,维权团渐渐散去,马敏庄也不愿再做无畏的奔波。
她在这间没有房产证的小房子里安定下来,除了由儿子接去买菜,几乎不再外出。
直到今天,澳州山庄仍是广州第一大烂尾楼,一名业主代表曾说,“每家都有太多的故事,但大多数是不好的。”
马敏庄算是好的那类,但好的不是故事,而是心态,“我享受了二十几年我觉得也不错,就是说也不吃亏。”
她给她的退休生活打了70分,“这是对我个人,不是对整个山庄的评价。”
看完这名八十多岁的老人的故事,让我们想到了几千年前的陶渊明。
一个是心血付东流,独居烂尾楼的老教授;一个是官场不如意,复返田园中的大诗人。
叔本华曾说:人生的智慧,就是教你如何尽量幸福、愉快地度过这一生。
人生难免遇到坎坷不顺,愿你我,也在各自的人生中积累起足够的智慧,在环境不及格的时候,也能让自己过上更高分的生活。
本文来源:益美传媒(ID:YeeM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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