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例不为増乳的产后増乳案谈起

不是所有的乳汁不足，都必须补气养血。

门诊来了一位患者，40岁的产后妈妈，复诊，满脸喜悦，一进门就笑道：“我现在母乳供需平衡了，而且，乳房一直很好，没什么问题，您那三副神奇的小中药”。

隔了段时间，加之事多人多，印象不深，赶紧查了下这患者的医嘱和病程：

已经是五月的事了。

看医嘱想起，当时开这三副药，还和患者算了下时间。因为她21号要出院，还告知外带中药的注意事项：在院喝3袋，上午1袋，晚上1袋，21号下午出院呢，上午那袋喝完，剩下的将有3袋药液需要带回家，应2-8℃冷藏保存，服药方法和在医院一样（啰嗦如我），如此等等。

病程显示，当时产妇主诉其实并非“缺乳”，而是反复堵奶乳痛引起焦虑，并伴有胃肠道症状。当时的处方，逍遥散加减，确实加了通乳之品，目的却非増乳，而是通络止痛，改善乳汁淤积乳痛，调和肝脾。

当然，増乳不在意料之外。毕竟，乳汁的增加，与乳房排空后催乳素的产生引起反射性泌乳增加有关。窃以为，这是中医治病的根本所在——不是所有的乳汁不足，都必须补气养血。是补是泻，关键看你属虚属实。

当时处方思路如下

“足阳明胃经，行贯乳中；足太阴脾经，络胃上膈，布于胸中；足厥阴肝经上膈，布胸胁绕乳头而行……”《黄帝内经》

“乳症，皆云肝脾郁结，则为癖核；胃气壅滞，则为痈疽。”清·余听鸿《外证医案汇编》

女子乳络乳头属于肝。反复堵奶，乳汁淤积，情绪焦虑，为肝郁之证，以疏肝为主。食欲减退，痛泻，为肝木过旺克伐脾土引起脾弱之证，选用逍遥散为主方加减以健脾疏肝。

因舌红，苔黄，唇干，与加丹栀凉血清热兼以除烦；乳痛、痛泻，均为肝旺之证，但患者为产后，百脉空虚为本，单纯疏肝会劫肝阴，加重阴血不足，故选用芍药甘草汤，重用芍药为君以柔肝缓急止痛。乳络不通，兼有结节，选用通乳散结之木通、王不留行籽、皂角刺、丝瓜络通乳散结，兼以预防乳痈；其中木通尚可联合茯苓利湿以实大便。贝母的选用，一方面散结，一方面化痰，缓解产妇舌苔厚腻之证。合欢花疏肝解郁，消食开胃，加强疏肝解郁，且有安神定志之效，帮助改善焦虑状态。

临床驱邪増乳的案例不少：

一则：因情绪波动引起乳腺导管痉挛导致乳汁淤积不通，反复堵奶从而减少催乳素，发生乳少的，中医的经典运用是下乳涌泉散加减。而我在调节产后情志障碍和肝郁型乳痛证的时候，更倾向于运用逍遥散、栀子豉汤之类随诊加减。原则都是一个，气郁引起的，理气解郁，兼以通乳络、散乳结。

另一则：除外气郁，不难见到这类，也并非直接补气血：痰湿内盛的缺乳。这类型的妈妈，体型肥胖，食欲不振，舌胖大齿痕苔白厚腻，他们不仅有哺乳的需求，更有体型恢复的需求，这类型的妈妈下乳，如果再盲目使用“通乳灵”（中成药，以黄芪、党参、当归等补气养血为主），甚至继续喝猪蹄汤，只会加重痰湿和淤堵，加重肥胖，我习惯使用苍附导痰丸、香砂二陈汤、保和丸加减，每获良效。毕竟，脾胃是气血生化之源，脾胃为痰湿所困，直接补气血反而犯虚虚实实之戒，加重痰湿，形成老百姓所谓的虚不受补。

増乳进补，也分补的方向

即便虚症引起的缺乳，也需分清脏腑气血阴阳，如果明确中气不足的，用补中益气汤加减；若脾虚血弱睡眠严重不足的，用归脾丸加减；若脾虚食少便溏的，参苓白术散加减；脾虚气滞的，香砂六君子汤加减；津液亏虚的，增液汤、百合知母汤加减；肝肾不足的，左归右归；睡眠障碍引起的，就更为复杂了，如是等等，并非单一“下乳丹”、或“下乳涌泉散”。

所以，有人常问：下奶，用哪个方子好？我觉得如果负责任的话，很难回答。因为乳汁不足只是一个表象，形成的原因很多，治疗的关键在于找到病因，才能收获良效。

产后乳汁不足，下奶，中医一定不都是补气养血，辨证论治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