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馍，估计了解这个词语的人不太多。

其实这是一个“动宾词组”，挤是一个动作，是一种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深切体会其中含义的动作，我们之所以来“挤”，就是为了得到那个可以填饱肚子的宾语“馍”，严格说应该是——我们挤馍。现在写这些也不是纠结这个词组的字面意思，而是对当年我们上学生活的一种回味。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离开自家偏僻的村子到县城上学，在物质相对贫乏时期，离开农家求学的孩子们大都是靠“背馍”来解决吃饭的实际问题。

家里人心疼上学的孩子，每次在磨面的时候，特地“收”（接）一些“二箩面”（磨子第二轮磨出来的面粉，最白，品质最好），留给孩子做馍用，而家里吃的面粉总是一直磨下去，甚至于“红”面都出来了才肯罢休，我清晰的记得，当年压根没有多少钱的乡亲们，宁愿给“电磨子”经营户每百斤麦子多掏几角钱，也要把自己麦子的“红”面磨出来，往往是每百斤麦子剩下不到10斤的麸皮，这是当年我们家乡农村的真实事情！

尽管母亲的馍是拣最好的让孩子们“背”着去学校，而每逢春、秋的“二、八月”时节，从家里背来的馍放不了几天就“发霉”了，当馍皮出现霉斑的时候，我们就赶紧揭掉馍皮，舍不得扔掉，能吃的就艰难的下咽了，实在不能吃的就礼拜六带回家给猪吃。

变质的馍不能食用，迫不得已就去学校的食堂买馍吃，那个时候，二中的馍是大大的“四两馍”，往往到了礼拜五、礼拜六的时候，全校学生都去食堂买馍，食堂窗口前上千名同学都在争着买馍，按秩序排队的同学多次出现过到了窗口却没有馍的囧境，手里边攥着“饭票”，却因为没有了馍而饿肚子了，于是乎“弱肉强食”的自然界法则水到渠成地出现在我们学校。

挤馍一词就这样形成了，挤馍的轰轰烈烈、显得有些壮观场面也就应运而生，虽然都是中学生了，可是在体型上差别真的不小，人高体壮的同学，虽能出一身汗保准可以挤到馍，反之还有饿肚子的同学；女同学则是自己同村、同班的同学捎带帮着买；挤馍的场面真的是无异于一场激烈的战争；而由于挤馍而爆发的同学之间的打斗也不是没有；甚至引起好友助战而产生的班与班之间的混战也并非没有；也有的同学挤馍成功却丢掉一只鞋子，等挤馍者散尽，看到的并不是孤零零的一只鞋子被众多脚踩踏得面目全非静躺在食堂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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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馍的混乱，曾经引起学校的重视，学校年轻的“团委书记”亲自在现场维持秩序，而不巧的是，出现过平稳的依次排队到了后来，大家清楚的看到“炊事员”再没有馍笼抬出来的时候，蜂拥的挤馍场面迅疾再度出现，任凭“团委书记”声嘶力竭的阻止，混乱丝毫不减，当挤到窗口、还没有挤到窗口的同学们被炊事员关掉的窗口挡板的一刻，喊着团委书记名字如同足球场啦啦队呐喊助威齐齐的咒骂声，让团委书记好不尴尬的悻悻离去。

我们当年的高一（2）班，一学期更换了七、八位班主任，走马灯的班主任替换，形成了高一（2）班特有的“凝聚力”，县城的男同学有就读于“南关初中”“东关初中”的，唯有我们班来自那两校的同学没有“鸿沟”，非常的团结。挤馍的时候，倘若我们班下课晚了，面对人潮如涌的挤馍场面，县城的同学就出面就统计好馍的数量，抬起一位身材小的同学，扔进摩肩接踵的人潮里，高一（2）班的男同学们便齐刷刷的站在后边，看着那位同学如同“人泳”一般的从其他人的头顶一路爬进去，然后蹲在食堂窗口的窗台，递进饭票和预先准备的馍兜，看着炊事员如数装进去我们的馍，他才跳下窗台，挎着实腾腾的几兜馍犹如凯旋的勇士从人群里挤出来。

当年挤馍的“人泳”模式虽然过去近30年了，不知道其他同学还能记得？时间是把杀猪刀，几乎是转瞬间一群活蹦乱跳的学生离知天命之年也不远了，当年挤馍的我们现在仍然是为有口饭吃而各自奔波，想着那曾经的场面，为了有一个四两馍填饱肚子而生生的做出有悖于“良好秩序”的——挤馍，再发展到——人泳，人多馍少的状况就那样的让我们对付过去了。

现在，当年参加过挤馍的校友们也有着各种的工作（职业），通信的飞速发展，大家聊天时不经意的再次谈到“挤馍”的话题，如果让我来做选择，宁愿饿一顿也不去做那样的事情。譬如前段时间的极寒降温，让我们的果园花果一夜间全部落掉，多种果树嫩枝被冻死，今年的果园收入彻底是泡影了。而我们必须清醒的面对，重新选择自己当下的路子，拼出曾经“挤馍”的劲头，靠自己的双手给自己的家庭在今年挣取必需的收入。

祝福看到这篇文字的朋友中的果农们，冻害灾年都有一条好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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