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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矿山流金岁月
——武宣县锰锌矿往事
□特约摄影记者 蓝炳培
打炮眼的风钻工。(矿办公室供图)
1989年锰锌矿辉煌时期的领导班子。左起,蔡朝均矿长,廖志文书记,覃广元巡视员(已故),黄仁东工会主席(已故),黄德荣党委委员,秘书,邓子森副矿长,廖振富副书记。(矿办公室供图)
1987年修建矿尾库坝民工打夯的情景。(矿办公室供图)
朋村矿区人工采矿遗留的垂深40余米的天坑。
原矿办下属武宣电池厂遗迹。
原先热闹的工人住宿区已人去房空,只剩回忆。
矿党委委员和当班员工在巡查原花鱼岭选矿厂车间。
垂深100余米的旧窿口边遗存的高大的井架,过去意味着资源,冬天赋予它斑斓的色彩。
当年在井下奋力推车的矿工,汗水浸透厚厚的工装清晰可见。(矿办公室供图)
井下装矿的车工。(矿办公室供图)

青春,是激情澎湃的年代;矿山,是毕生眷恋的地方。听惯了地藏深处的炮响,穿惯了矿尘尽染的工装。输出祖国发展的能量,历经风雨逐梦辉煌。美丽的锰锌矿,足以让我今生好好珍藏。

尘封往事 鲜为人知

“锰锌矿”是锰矿和铅锌矿的统称。锰矿又分冶金锰和化工锰,冶金锰是炼钢的必要元素,化工锰用于电池、国防工业等;铅精矿和锌精矿则广泛用于军工、子弹头重心、机械、电气等工业,甚至是火箭燃料的理想金属之一,堪称大国重器。

美丽的武宣钟灵毓秀,素以矿藏富集驰名遐迩。据该矿退休老工人罗伟(82岁)讲述,1955年,他已开始帮私人挖锰矿。1957年7月1日,该县挂牌成立三里锰矿时,他立即报名并被录取为该矿工人,一直在矿山谱写人生,直至1996年4月退休,见证了武宣县锰锌矿从成立到企业最辉煌、企业滑坡直至破产过程,起伏跌宕的往事鲜为人知。

1917年,一个名叫洪子义的华裔英国商人从香港乘船来到武宣,与廖和卿合作,成立“合益锰矿公司”,花一万多银元租下老虎山和南蛇岭。回香港后,立即与日本太和株式会社的经理签订购销合同,当时日本正在筹备对华发动大规模的侵略战争,需要准备大量钢铁、正迫不及待地购买锰。很快,合益公司雇用了120多名工人。这些工人的工资很低,除伙食费外,每人每月发四块银元。他们用十字镐、用铁杠,将满山遍野的锰块撬松后滚下山脚,然后由民工搬运。与此同时,三里乡就开设有广良、三德、仁和、利武、兴发等多家锰矿公司,他们将铁铲、铁锤等采矿用具,借给采矿农民,然后收购锰矿石,每担给银毫3角。

这些公司在黔江边的长寿村、草鱼塘村设立转运站,从矿区到转运站约有六公里。凡从山脚运矿到转运站者,每吨付运费两块银元。为了生活,农民们用肩祧,用独轿车推,用牛车拉,将矿石运到转运点,光是牛车每天就出动600多架。这些矿石装船后直运广州,再从广州转运到日本。年复一年,一担担、一车车的“石头”运至海外,换来的仅是几个低廉的“脚钱”。由于生产力低下,一路波折,1942年后,各公司先后停业。

1958年5月,柳州专区成立武宣铅锌矿,隶属柳州专区,矿部设在三里乡,矿长黄振海,书记夏玉清(南下干部)。黄矿长是“工农兵”型干部,有经验没文化,不善言辞,因而开会、外交等事务多由夏书记出面,也因此多次到北京参加全国冶金工作会议。

为畅通矿山运输,国家从广东湛江部队调来一个汽车连,共20多辆军车,负责东区和西区,运锰矿石到三里草鱼塘码头,通过水运到贵县、柳州,再上火车转运全国各地大钢铁厂。

1959年,县将曾参加大炼“钢铁”的农民投入釆矿,职工最多时达2800多人,其中东区、西区各超1000人,草鱼塘600多人,全部是手工生产,初期为一人挖、两人抬,小板櫈靶加二齿耙。并从全国各地调集相关技术人员,到三里测量、制图、租地等,准备从东区五官山到草鱼塘码头,从西区罗家背到草鱼塘码头修建两条轻轨铁路,各种基础工作已完成,租地钱都已支付给相关生产队,小火车头和部分铁轨已进货拉回放在仓库。但是,1960年全国冶金工作会议提出“调整、巩固、充实、提高”行业八字方针,国家将三里锰矿作为生产规模调整对象,导致人员精减,修建铁路化为泡影。(现档案室仍存有修建铁路的设计图纸。)

墙里开花墙外香

1970年7月1日,柳州专区武宣铅锌矿与武宣三里锰矿合并为“武宣县锰锌矿”,属正科级单位,矿部仍在三里乡,下属黄茆、西矿区、东矿区三个锰矿开采区以及花鱼岭、朋村两个铅锌矿开采区,草鱼塘选矿厂等。1980年代又增加古立、盘龙、石山三个铅锌矿开采区以及朋村选矿厂。主要产品有冶金锰、化工锰、铅、锌精矿和硫铁矿。风钻代替了斧凿,矿车代替了畚箕,电灯代替了松柴火烛,生产规模逐步扩大,先后增添工业锅炉1台、金属切削机床16台,起重设备126台,工矿车及汽车47辆,凿岩机械、挖掘、推土、装载机及拖拉机32台,设备总值达600多万元。矿山发展迅速,一路风生水起,创造了丰厚的经济利润,成为广西矿业大型生产基地之一,该矿生产的化工锰以高压放电“白光时间长”而受到上海、天津、沈阳、哈尔滨、成都电池厂40多个厂家欢迎。而铅锌精矿则销往柳州锌品厂以及南宁、沈阳冶炼厂,可谓是“墙里开花墙外香。”

白菜、萝卜、南瓜汤

当年矿场工作实行“三班倒”,即:上午8:00-下午4:00为早班,下午4:00-凌晨12:00为中班,凌晨12:00-上午8:00为晚班。

在矿山生产区,弯弯的山路边散落着横七竖八的低矮的工房,清晨,天色一片灰蒙,人们已陆续起床,敲着碗筷到食堂吃早餐。7时许,汽笛长呜,早班的职工开始上班,晚班的职工准备下班,住宿区内人来人往,通往食堂的马路上。早餐之后,工人或徒步,或坐班车,直奔工区。

工人来到窿口后走进吊笼,慢慢往垂深100余米的矿井坠下,耳边唯有吊车钢索发出的吱吱声,井口逐渐成为地平线上一抹如针孔一样微小的亮光,直至最后看不见,那束光一样留在人们的心头,成为井下战胜一切艰难的力量。

经过一班8个钟头的奋战,迎来了井口绞车提升打点的铃声,那些升井出来的工人,他们头戴矿灯帽,拖着疲累的身子蹒跚而归。矿山的食堂24小时都有冒着热气的馒头和米饭,煮的虽是粗糙缺少粘性的三号米,但会让你吃完了还想吃。如今,再高端的饭店酒馆的山珍海味,也比不上当年矿山食堂的猪肉、白菜、萝卜南瓜汤。

地层深处显身手

矿办公室主任莫锦限(54岁),当年曾在井下亲历过风钻工、炮工、吊装作业,他说,井下风钻工2人一组,地面压风机开机1人,通过风管延伸到井下,钻工站在风钻侧边,两脚前后分开踩在实底上,双手握紧钻机手把,铆足力气,钻机一开,沙尘暴骤然飞扬,噪音震耳欲聋;2米长的钻杆要打1.8米深,通常只要6~8分钟即可打成。

炮眼打好后,就由爆破工进行填药,并按各个炮眼距离长短和先后燃烧时间算好火索长度,以便炮工在静置时间内安全撤出。炮工填药完成后,将若干火索线头梱扎成束,点个小炮引燃后,一扎扎“嗤嗤”吐着烈焰的火索即四散分开。随着爆破工的出井,地层深处传来一阵阵隆隆的炮声。

在放完炮、排净炮烟后,安全工随即下井进入采场洒水降尘,进行敲帮问顶,排除悬矸危石,继而安装顶帮及支护,这是矿工生命安全的保护神,故有“立木千均”的说法;然而,第一次下井,老莫却亲眼看到,在巨大的岩层压顶之下,一根粗大的顶木被压得爆裂,让他触目惊心。

装好支护后,就开始装车拉矿,电耙工操着一吨多重的电耙将破碎后的矿石耙进漏斗,漏斗的下方巷道里,车工打开挡板,矿石哗啦啦落下走轨斗车,每装满一车就推到主井边,再由卷扬机吊上地面,巷道里全是矿石翻滚的铿锵声和铲车的咣当声。

沉寂的矿尾库

美丽的花鱼岭坡岭绵延,山林葱茏,万木坤跺。1987年,矿部集资500多万元,在岭上建设铅锌矿区浮选厂,1990年6月建成后年处理矿石8万多吨。

选矿会产生尾矿,因而要设置尾矿库。花鱼岭选厂尾矿库就设在山下,当年筑坝拦截谷口而成,坝高26米、宽约500米,库内遗积的尾矿多达45万立方米。库边竖有一块牌子,上书安全监管责任人武宣县长及来宾市长名字。现任矿党委副书记、矿长陈桂光是尾矿库安全监管第一责任人,他说,以前周边矿区的铅锌矿全都拉到选厂,经过破碎、运输、球磨、浮选、过滤等流程后才取得铅锌精矿,而尾砂水则被排下库中。

尾砂有一定污染,由于大坝不够牢固,坝下游3-4公里处有东乡镇石贤、木棉两个村屯,山沟和东乡河相连,直流下黔江河。一旦决坝就会引发泥石流,将会大面积覆没农田或淤塞河道,危及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为此,监管人员始终坚持24小时值班排查,并对当日检查情况进行详细记录,把安全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中。

操作水枪的女工

三里镇灵湖村有个美丽的灵湖,丰富的地下水源,如同血脉滋养出了当地的风光旖旎。1969年春,湖边传来大功率柴油机的阵阵轰鸣声,澄澈的湖水通过两级泵站,沿着50公分管径的大号水管源源不断地涌向5公里外的锰矿釆矿点。原来,这是矿部在参照“泥石流”地质自然现象规律在利用水力采矿。水枪的枪管有两米多长,口径有茶杯那么大,水管通过装置连接水枪,枪扎有一条用于操作的长木棍。这是一桩险、脏、苦、累的活,然而,掌握水枪的却是不乏英姿飒爽的女工,她们穿着与男人一样的浅蓝工装,戴着白色手套,脚穿长筒水鞋,乌黑的长发被挽起扎进藤帽里。有型的身姿和充满胶原蛋白的脸颊生动了工地的氛围。当她扭动开关一刹那,一股强劲的水柱从高压枪口喷射而出,冲涮着十余米远的山坡,一大团一大团的泥块接连不断地崩蹋,随着水柱的连续扩展轰击,一层层厚厚的泥石被依次剥掉,被流水挾裹着哗啦啦奔泻而下,沿着简易的沟渠涌进洗矿槽,通过破碎、筛分流程,泥浆便沿着山沟流走,锰矿比石头重而沉在下层,石头全部在上层。由传送带运往高处,再由人工手选,长长的选矿流程边站满了工人,前后一片忙碌,分类选出化工锰和冶金锰,冶金锰呈大块小粒,大到马卵古,小到黄豆粒;化工锰则是成片石头,大的一块有几百斤。水力开采生产安全,产量可观。1978年,因矿脉已经采到边缘而停止水采。

并肩战斗鱼水情深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个激情澎湃的年代,县乡干部下基层,与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每人每天补足0.2元,要交住户伙食费0.3元。他们身上带着土,脚上带着泥,和农民打成一片。

据矿原工会主席黄寿星(74岁)回忆,一天清晨,三里台村社员正在挑肥下田,这时,一个黝黑矮小的“工作队”挑着竹箕来了,一个帮装肥料的妇女特地用脚再三踩实,这担肥料自然很重;正当这个“工作队”挑起欲走时,生产队长来了,他招呼道:“哎呀,潘书记,您来这么早啊!”装肥妇女闻言大惊,自认为冒犯了大官,丢下锄头撒腿就跑。原来,这是时任三里公社书记的潘振快(后任武宣县委书记、柳州地区民政局局长,已故。)因他个子不高,穿着简朴,常常让不认识他的人误认为是乡下农夫。

在田垌间,人们看到,当时为县工作队的陈振贵(后为武宣县委书记,已故。)别着拨壳枪在耙田,枪把子在皮股边不停地甩囊。

而在矿部,全矿上下“无”官民。领导不坐办公室,天天去生产现场带头做工;每年,矿部下达的釆矿任务,上至工区书记、矿长,下至每个矿工,均为每人每月8吨,一视同仁。

矿区领导覃文兴,1968年从部队连长转业到武宣县公安局,后因工作需要调到锰锌矿,担任花鱼岭矿区支部书记兼工区长,他始终保持军人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身先士卒,带头下井打风钻、放炮,处处以身作则。他还爱矿如家,“顾大家不顾小家”。分配到武宣后,他老婆一直在山东济南某粮食局任党委书记,子女均留在济南,两地分居,他老婆多次催他回去,但他始终选择留下。直到他岳母去世时,他才不得已回去吊丧,但还未等到满假,他已登上飞机飞回柳州,径回矿部,默默持守岗位,几十年如一日,直至1985年6月离休,两公婆才结束漫长的分居生活(现已故)。

当辉煌变成回忆

矿产资源毕竟是稀缺资源,充满变数。2007年1月5日,武宣县锰锌矿因资源枯竭被实施政策性破产,企业改制,390多名职工与单位解除劳动合同,领取劳动补偿金,另有305名退休职工的医疗保险费兑现,职工基本妥善安置完毕。因国有资产尚未处置完毕,锰锌矿党政机构和6名班子成员仍留下,继续履行原有职责至今。

吃果拜树,饮水思源。该矿山从开采到关坑闭井,风风雨雨近百年,在广西锰锌矿开采史上留下了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和历史印记,成为全区矿山企业的一面旗帜。当年进入锰锌矿的懵懂少年如今也都两鬓斑白,但他们还是忘不了那段美好的时光,许多老矿工脸上写满眷恋与不舍,不少外地工已把矿山当成故乡。

而今,走进当年的老矿区,再也看不见矿区生产区那热火朝天的生产场面,曾经挥洒青春与汗水的矿工也不见踪影,原本一派繁忙的生产景象已归于沉寂,矿车已不在奔驰,各种机电设备的轰鸣声也都远去。斑驳的矿工宿舍已人去楼空,高高耸立的井架独立依然,这些久远的建筑物都将成为武宣锰锌矿开发史的见证物,虽然曾经的光辉已慢慢褪去,但那些难忘的岁月终将铭刻在矿山人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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