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张能文
人的一生会做许许多多的梦。其梦境，虚虚实实，朦朦胧胧。
近四十年来，我每年都要做几次发生在同一个地点的梦，而这个地点就是我的母校——巴河高中！
01
校园外山坡上的马尾松郁郁葱葱，几棵被秋色浸染的红枫夹在中间耀眼夺目。来不及收完庄稼地里的高粱，手捧着《中考录取通知书》，巴河高中——我来了！
操场上稀稀疏疏地匍匐着纤细而坚韧的狗牙根，一不留神蹦出朵淡紫色的小花顽强不屈地昂着头冲着你微笑；两排白墙黑瓦的教室中间有一条通往学校礼堂的路，路两旁：高耸挺拔的翠柏，枝繁叶茂的梧桐；金盏菊争奇斗艳，月季花姹紫嫣红；夹竹桃重重妖艳枝枝秀，木芙蓉“袅袅纤枝淡淡红”
教室的外墙用水泥粉刷了两块大黑板：发表同学们庆祝元旦、五一、国庆节的诗歌、散文；张贴老师表扬同学们先进事迹的励志文章。
有一次我梦见老校长苍劲有力的毛笔字书写着表扬我的通告。我高兴、我自豪、我骄傲！无论在校园哪个地方，都能感受到同学们敬佩我的目光…… 梦醒了，我淡然一笑。清楚地记得老校长表扬的是：《蔡之元数学100分》；师兄周志宏考上南开大学——飞翔吧！让梦想插上金色的翅膀……
02
冬天来了，学校食堂门前池塘里雾气腾腾，几只白鹅在水中浮游，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骆宾王的五言诗“鹅 鹅 鹅 ，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看到学校食堂我就想起了酸腌菜、白米饭。聪明的食堂工友在用盐水腌渍的萝卜菜里加入少许香干、芹菜，即使每餐就这一个菜，我们吃得还是那么津津有味、还是那么狼吞虎咽。改革开放初期，物资匮乏，粮食紧张，家里没有多的大米、菜油往学校带，学校也不准人搞特殊，无论你高矮胖瘦，一餐一律四两米。
有一次开运动会，晚餐前全体学生在操场上集合，管后勤的高主任幽默地大声宣布“同学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天晚上吃面条……”我们都很平静，还有点疑惑,心想吃面条算什么好消息?高主任故作停顿后慢慢说出三个字“敞 开 吃”，同学们欣喜若狂、欢呼雀跃。
冬天的夜是漫长的，每天天没亮，老师就带着我们在晨雾中绕操场跑步；很多同学为了多睡一会，懒得到食堂打热水，洗把冷水脸匆匆上阵。
一个寒风凛冽的早上，我躺在床上装病逃避跑步被体育老师发现了，同学们上早自习时，他罚我绕操场跑五十圈：十圈、二十圈……四十八圈、四十九圈，我已经精疲力竭跑不动了，踉踉跄跄摔了一跤。我醒了，睡在席梦思上浑身是汗。
走出校门后才慢慢体会到什么叫作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然而就是这两年艰难困苦的生活：我养成了勤劳俭朴的好习惯，步入社会后，我从不浪费奢靡、从不疏懒拖延。
03
春风染绿山川，田野五彩斑斓。春天的校园举目皆绿，道路两侧，池塘旁边，菜园的坡岸上，寝室的屋檐下，还有很多被遗忘的角落，不知名的野草都钻出了地面，绿得让人心醉，绿得秀色可餐。
离开学校近四十年，最最难忘的还是我的老师。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烛光下，红心无眠照耀天地；霜鬓间，白发有情温暖乾坤。”
您的谆谆教诲“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畏缩时您给我勇气；迷茫中您给我自信。您经常鞭策我要认认真真做事、堂堂正正做人。
2003年春，我在“移民建镇”中做爆破工程，校园周边需要爆破，我回到母校协调爆破时间，得知我的老师周宗文“走了”，刹那间胸口一阵揪心的疼痛，我强忍着泪水办完事。晚上在梦里我泣不成声，直到我的家人把我叫醒，问明情况后，她说没想到你跟老师感情这么深。我永远记得上第一堂地理课时，面对讲台下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周老师带着老花镜，手拿点名册向我提问“张能文看你能不能文？”，我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答对了，从此以后，周老师一直很喜欢我、关注我，经常提醒我“要认真，要认真！”
04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站在校门口远望：“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近看“微风忽起吹莲叶，青玉盘中泻水银。”微风拂煦，给校园带来阵阵清香。
校园的夏天到处洋溢着青春和热情：沙坑前一跃腾空；跑道中个个都象离弦的箭；篮球场上小伙子生龙活虎；自由体操姑娘们360度前空翻。
夏天的旋律紧张而又精彩，毕业班教室里煤油灯通宵达旦：挑灯夜战的同学们正准备回寝室睡一会儿，睡“好”了的一帮同学已经赶过来接班。高考临近，同学们拼尽全力作最后的冲刺。
同学们喜欢在教室里规规矩矩，我更喜欢在图书室博览群书，在这里我初步了解到哲学、宗教、音乐、诗歌……
都说夏天热情如火，我说夏天冰冷无情。在校最后一个夏天，我刚满十五岁，高中毕业了名落孙山，我失去了继续深造的机会。
月光昏暗的夜晚，我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透过窗户仰望星空，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我又回到了老师的讲台下面，上课时我专心听讲、积极提问、不再心不在焉，不再调皮捣蛋；老师们都说我变了：变得成熟，变得懂事，变得斯文，变得勤奋。
穿梭在时光的隧道里，回到母校的梦延续不断。归纳起来：
我的梦是失落，是唉叹，是思念，是遗憾，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作者张能文，系浠水县巴河高中1980届二（3）班学生）
来源：浠水广播电视台 文：张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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