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来今日尽君欢

唐诗学习之三十三 

兴来今日尽君欢

老去悲秋强自宽，兴来今日尽君欢。

羞将短发还吹帽，笑倩旁人为正冠。

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峰寒。

明年此会知谁健？醉把茱萸仔细看。

这是诗圣杜甫的《九日蓝田崔氏庄》。这首诗还有另一个诗题《九日蓝田会饮》。蓝田，就是现在的的陕西蓝田县。崔氏，崔季重，曾任濮阳太守。这里的濮阳，就是濮州，管辖现在的河南濮阳和山东菏泽一带。崔季重是王维舅父之子，此时隐居在蓝田，与王维饮酒作诗。王伟曾有诗《崔濮阳兄季重前山兴》。乾元元年（公元758年），杜甫那年47岁，他从左拾遗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当时蓝田县属于华州管辖，诗人九月九日参加了崔季重举办的重阳宴会，这首诗就写于此时。

‍既然是重阳宴会，自然要先交代。当时被贬在华州，心情不好，所以起句先说悲秋。诗圣的悲秋九年后在《登高》一诗中更为突出，“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虽然当时心情不好，但他“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政治抱负始终如一，因此“强自宽”，去和好友们一起喝酒共度重阳，便可以理解了。

朋友相聚，觥筹交错，诗圣的郁闷很快就消失了，其表现就从颔联看出。孟嘉在聚会中落帽，侃侃而谈，以落帽为自豪，显示出其风流倜傥。诗圣略带醉意的自嘲，因为头发稀疏短少而害怕落帽，还要让别人替他整一整。从担心落帽可以看出来他年老悲伤的心情，从让别人整冠可以看出他强作欢颜的豁达态度。从反用孟嘉落帽典也可看出这一点。

很多人感觉颈联插入摩景有点太突兀，其实不然。颔联的担心落帽已经看出他缺乏生活的动力。颈联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蓝溪河水源源不断，在于它吸纳了千溪万涧。蓝溪河边的玉山两峰合而并峙，才能千古不变。这两句既是在告诫自己，也是在勉励众人，在全诗中如一柱突起，自是截断众流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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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句以茱萸作结，再次点题。诗圣趁着几分醉意，手把着茱萸仔细端，茱萸呀茱萸，明年此际，还有几人健在，佩带着你再来聚会呢？这一问，表现出诗圣沉沉的心情和深深的忧伤，含有无限悲天悯人之意。诗圣以茱萸作结，不仅仅只是扣题，当时聚会王维也在场，王维十七岁时就写过“遍插茱萸少一人”，敢说诗圣不是有意而为之？

宋代抗金名将李纲历经官海沉浮，曾写下《次韵杜子美九日蓝田崔氏庄》       远谪须知怀抱宽，节逢九日亦追欢。

手挼青蕊看浮盏，蜡剪黄花戏插冠。

淅淅斜风飞败叶，萧萧细雨作轻寒。

天涯只是思亲切，更把家书再四看。

李纲以组织抗金东京保卫战而出名，但其主战思想屡遭主和派抨击，他自己也被一贬再贬。在失意之时，重阳节自然就想到了杜甫的《九日蓝田崔氏庄》，希望与前朝诗圣精神上沟通。起句的“怀抱宽”，与诗圣的“强自宽”何其相像，“淅淅斜风飞败叶，萧萧细雨作轻寒”，这不就是诗圣“悲秋”的具体写照么！由此也见诗圣此诗的影响。读罢感来，也步一韵。

次韵杜甫《九日蓝田会饮》

夜遇凉风心亦宽，茱萸插满举杯欢。

墨流玉案曾为韵，崖采金花亦作冠。

古塞雪飞梅未暖，海湾波起石先寒。

既来地角何忧后，雁落沙滩带讯看。

悠雲2021/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