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故事五十六：嵩山（二）

    那次是开封师专学习的同学们一起去的。当时嵩山还没有开发，上山要沿着陡峭的山路，据说是放羊人走的路。年轻人在一起，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难，几个人一吆喝，走，呼啦啦地就开始了爬山。事后才知道，我们走的有一段路，就是当年徐霞客为了节省时间着急着下山，从山上出溜下来的地方。大家兴高采烈地登上山顶，一起拍了合影，当时就想好了，照片冲印出来，一定要写上“嵩山在我脚下”。学数学的人不会作诗啊，大家就写了一张纸条，落上登山人的名字，放在了一个小洞里，相约谁再登上嵩山，取出纸条，别忘了告诉大家。

2011年6月，和张健等驴友再登峻极峰。这次的路线是沿逍遥谷，经过老母洞，上到峻极宫，爬十八隈，抵达三皇口，由此直上峻极峰顶。然后由峻极峰南面，经一线天、卢崖瀑布下山。据《钦定大清一统志》，“逍遥谷在登封县北太室山南麓，唐时道士潘师正居此，高宗尝幸焉，亦名承天谷”。

这次一路都是石阶，失去了险峻感，凭的是力气。出了几身汗，攀到山顶，原来同学们约定的那个小洞已经不在了，那里立起了一块巨石，上面鲜红的“岳中峻极”四个大字在蓝天白云下格外醒目，尽管那个岳字已经少了大半。

站在峻极峰，遥望与太室山相对的少室山，白灰色的石壁隐约可见，几座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俯视山下的登封市，像一块大棋盘，平时看见的高楼，此时只是一个小方块。几条东西长街象几根线条和很多条南北街道一起织成了这座现代小城。真难想象，这就是三十年前呆过的地方。

当时我们几个同学来登封一中实习，教育局去长途汽车站接我们的就是一个推着独轮车的老师。我试着想推，可一接手，独轮车就倒了。那位老师告诉我要诀，独轮车，不用学，只要屁股扭得活。扭屁股是调整重心，稳定车子。现在这些独轮车可能早进博物馆了。

下山我们选了另一条较缓的线路。说是较缓，那是现在旅游开发后的道路，古代这里也可以上山的，只有樵夫们从这里走。一路上，我们还探讨着在徐霞客的日记里看到过，他请了樵夫做向导，从东岳庙出发，方向对的。穿过玉女沟，过了铁梁桥，经过一线天，“一缕仅容攀跻”，上到白鹤观，抵达峻极峰。这和我们从三皇口拐，过松树洼、白鹤观、气象站，来到玉镜峰，下一线天，过铁索桥，穿过卢崖瀑布就到了山下的路线差不多。真为能在徐霞客走过的地方行走一次感到自豪。

那个玉镜峰，据说是站在山上可以看到峰下一镜浮空，光色如玉，故名。宋代楼异有诗《玉镜峰》赞曰：

皎皎冰盘莹百围，广寒宫殿见依稀。

青山万叠浑如洗，浮翠光中一镜飞。

我们走到卢崖瀑布时，没有看到“干崖照耀挂长虹，飞流溅沫喷寒雪”的壮观景象。只有从明代高出的《卢崖瀑布》中想象一番。

太室东来第几峰，孤崖侧削半芙蓉。

为看飞瀑三千尺，直透春云一万重。

曾经的瀑布，现在是珠帘轻挂，踩着薄薄的一层水，从崖下走过，目光在岩石上寻觅，希望能找到当年卢鸿隐居的蛛丝马迹。在山下终于看到了一尊卢鸿的塑像。卢鸿安然盘坐着，右手按着放在腿上的一本书，神态闲逸，似乎还在享受隐居的乐趣。此时自然想到了苏轼、黄庭坚、邓文原、何中等人题《卢鸿草堂图》的诗，其中黄庭坚的绝句是：

黄尘逆帽马辟易，归来下帘卧书空。

不知绣鞍万人立，何如卢郎驾飞鸿。

    登山是一种体力的检验和锻炼，登山更是一种文化的探求研习，在这里可以现场感受一下古人的诗意，冥冥中和古人来一次没有约定的沟通。正是：

影过云边无数峰，昂然峻极翠环中。

玉宫几度来犹去，诗印苍岩明月风。

悠雲作于北海拾贝斋

2022/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