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学习之四十三

一曲阳春歌早朝

鸡鸣紫陌曙光寒，莺啭皇州春色阑。

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

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

独有凤凰池上客，阳春一曲和皆难。

这是岑参的《奉和中书舍人贾至早朝大明宫》，作于唐肃宗乾元元年，也就是公元758年的春天，当时岑参任右补阙，与诗人贾至、杜甫、王维为同僚。时任中书舍人的贾至先作了一首《早朝大明宫呈两省僚友》，杜甫和王维、岑参都作了和诗。

几个当时都很有名望的诗人围绕同一主题赋诗，大家自然都拿出了看家本领，直至现在仍被传为佳话。对这四首诗的评价，有人认为三首和诗都被贾至的原诗写得好，这一点，不看原诗，仅从诗佛、诗圣、诗雄这几个头衔就可以猜到了。

先从和诗的起因看。贾至作早朝诗并让中书省和门下省两省同僚们欣赏，明摆着是在炫耀。摄于他当时的地位，其他人怎能不争先恐后地去和诗，当时和诗的人一定很多，只不过流传下来这几首精品。

再从和诗的对象看。贾至当时是中书舍人，直接替皇帝起草诏书，比其他几个人的头衔都大。当时王维因任伪职差点丢了命，降职为太子中允。杜甫在门下省任左拾遗，只有岑参在中书省，是贾至的直接部下。试想一下，和自己顶头上司的诗，那需要怎样去拿捏呢？因此诗的结尾把贾至的诗比为阳春白雪，这种奉承，恐怕也不是岑参的心里话。其实比岑参官衔还低的杜甫，诗的最后一句“池上于今有凤毛”，也是在奉承贾至有乃父之风。用梁武帝称赞谢凤、谢超宗父子的话，“超宗殊有凤毛“，来赞赏贾家父子两代执掌朝廷起草诏命职务的荣耀。

三从和诗的主题看。写的是早朝，当然要体现早。贾至用银烛熏天，王维用鸡人报晓，杜甫用漏声催晓，岑参用了鸡鸣紫陌、莺啭皇州。如何展示上朝的威严庄重，贾至用了皇宫的春天的景色陪衬，“千条弱柳垂青琐，百啭流莺绕建章”；王维直接写上朝场面的宏伟和帝王的尊贵，“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岑参从金阙、玉阶两方面展现上早朝的气派，“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

四从写作技巧看。善于用环境衬托，鲜花迎接饰有佩剑的官员，柳条轻拂仪仗的旗帜，并且把这种景色放在“星初落”、“露未干”的时空中，这样更好地反映了上朝人员的守时敬业和上朝队伍阵容之博大。工于对仗。不仅按照七律的要求颔联和颈联对的工稳，起句就对上了，以诗的工整显示早朝的严整。用词也很考究，紫陌、皇州、金阙、玉阶，这些富丽堂皇的词语足以反映皇宫的辉煌；用“花迎”、“柳拂”很好地与贾至诗中的春色相呼应。用韵也追求奇险，一般讲，“寒”、“阑”、“干’、“难”，这些韵脚通常用以表现衰残悲愁之景，比如骆宾王的《秋雁》、杜甫的《月夜》、李商隐的《无题》，用其写早朝诗而又能体现出富丽堂皇之气，这是需要有高超的文字驾驭能力的。

诗佛、诗圣、诗雄三位和诗都给人们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但大多数人还是欣赏岑参的这一首。南宋著名诗人杨万里在其著《诚斋诗话》中论及贾至等人的这组早朝大明宫唱和诗时曾说：“和此诗者，岑诗云'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最佳。”

前几年在西安大明宫遗址，看到了书写在高高墙壁上的这四首早朝诗，看看四周空旷的地基，感受着这几位大诗人吟颂的余音，在感叹岁月沧桑的同时，更感叹岑参每天染一缕霞色、沾一身御香那百无聊赖的生活。

读岑参早朝诗感

赏诗啼鸟带春寒，字跳晨曦上锦阑。

金殿流风听雅韵，玉箫环翠梦天官。

紫烟袅袅色初着，白雪沙沙墨未干。

若入苍茫行北塞，旌旗翻卷叹何难。

悠雲作于北海拾贝斋

2022/0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