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说及第

唐诗学习之四十八

春风得意说及第

作者：张项学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是孟郊四十六岁那年进士及第作的一首诗《登科后》。表达了他经过几次努力终于摆脱往日失意落拓处境，将要步入锦绣前程的喜悦心情。

诗的起句就直接把旧时的困顿一笔掠过，过去那穷困潦倒的日子不值一提。孟郊少时家贫，无处投靠，只得隐居嵩山，在及第前他走中原、行江南，除了与诗友唱和游玩外，基本没有正式的职业。曾经两次参加科考都名落孙山。唐朝的进士很难考的，曾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之说，相应容易的明经科到三十岁考上就算很老的啦，那五十考上进士就更少啦。孟郊的第三次应试，还是在母命难违的情况下去的，天有怜悯之心，他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这“寸草心”终于有了“报得三春晖”的机会了。

了解了这段经历，再看诗的第二句，今日终于金榜题名，怎能不叫他欣喜若狂。一个“龌龊”，一个“放荡”，简直是天上人间。在孟郊看来，这将是他人生的关键转折点。在这种心态下，自然流露出后两句。

诗的后两句是一直被人传颂的名句，由此还引出“春风得意”和“走马观花”两个成语。从这两句诗人们似乎看到了孟郊难掩及第喜悦，心花怒放，得意洋洋，骑着高头大马狂驰在长安街上，好像一天之内就能看遍京城所有名花。

读这两句诗，人们很容易想到李白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李白42岁那年，唐玄宗招他入京，那一刻踌躇满志的狂傲心态在这两句诗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当然，李白的这种狂傲心理在宫廷里是很难混下去的，没过多久，唐玄宗就不得不赐金放还。

本来这两句诗是孟郊高兴心态的夸张，不过后人也有微词。偌大的一个长安街怎能容你随意扬鞭策马，不记得有些地方“官员人等，到此下马”？正好像李白怎么能让贵妃研墨、力士脱靴呢？难怪葛立方说，“余谓郊偶不遂志，至于屡泣，非能委顺者，年五十始得一第，而放荡无涯，哦诗夸咏，非能自持者，其不至远大”。

同样是及第，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从他们自己的诗里就可以看出来。

公元806年及第的白居易在《及第后归觐留别诸同年》中有和孟郊同样的心情，但表达的方式稍微委婉。

得意减别恨，半酣轻远程。

翩翩马蹄疾，春日阳乡情。

宋时曾任两浙转运使李巽的及第诗，也想到了困于泥尘的时候，也惊喜于乘凤腾龙，但他先想到了家乡的父老乡亲，于是他写下了：

当年踪迹困泥尘，不意乘时亦化鳞。

为报乡闾亲戚道，如今席帽已离身。

北宋郑獬的《登第后作》中也曾感叹道，“霹雳一声从地起，到头身是白云翁”；明代黄仲昭及第后想到的是报效国家，“平生一片丹心在，拟献君王赞庙谟”；清代梁佩兰也有不用扬鞭自奋蹄之心，在诗中写道，“不嫌身晚达，犹可报明廷”。

我们贫苦出身的人，也都有过接到高考录取通知书那兴奋的瞬间，那种历尽山穷水尽，终盼来柳暗花明的喜悦还真难以用诗词名状，依此心度孟郊之心，我们怎能不理解他当时的心境。正是：

回首长河何自夸，抟风振翅向天涯。

碧空走过千团絮，落尽相思一朵花。

悠雲于北海拾贝斋

2022/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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