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学习之六十四（韦应物）
野渡无人舟自横
文/张项学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这是唐朝诗人韦应物的《滁州西涧》。韦应物任滁州刺史期间，经常去滁州城西郊的西涧散心。看看河边幽深的青草，听听树上鸣叫的黄鹂，但他似乎没有杜甫“两个黄鹂鸣翠柳”的惬意，更没有曾丰“寻常鹂在柳间鸣，娇色娇声两尽情”的酣畅，却有了几分“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的忧思，河边的幽草更使他产生兴趣，产生联想。这里不用青草，而用幽草，也见心态。在《诗·小雅·何草不黄》中“有芃者狐，率彼幽草”，展现的就是一副荒凉景象。韦应物“独怜幽草”也反映了他孤独寂寞的心情。他是喜欢幽草，在他的诗里还出现过“没露摘幽草，涉烟玩轻舟”；“池荒野筠合，庭绿幽草积”等句子。
接着韦应物镜头一转，由动静结合的美丽的暮春画面，一下切换到暮色苍茫中，春雨淅沥、河水悄涨，空空的野渡只有一只船斜横在那里。后人在这里有无寓意上颇有争议。我们读一下他的另一首诗，或许能找到答案。
韦应物在《自巩洛舟行入黄河即事寄府县僚友》中曾有“扁舟不系与心同”。《庄子·列御寇》中有“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此时他或许是觉得自己既非能干的巧者，也不是聪明的智者，而是无所求、无所为、无所忧、无所虑，就象这河上的船，随波来，随波去，凭其自然。这里面有感伤，有苦涩。由此可见，“野渡无人舟自横”这一句既有空旷幽静的实景，也有他内心那份淡淡的忧，淡淡的愁。
韦应物的这首诗也是他的代表作之一，后人对其评价很高。
欧阳修似乎也很喜欢韦应物的“野渡无人舟自横”，他看到颖州西湖碧水静平、荷花飘香的景色，面对火红的夕照、葱翠的湖岸，他把韦诗中的“渡”改为“岸”，在他的《采桑子》中写道，“残霞夕照西湖好，花坞蘋汀。十顷波平，野岸无人舟自横”。
欧阳修不仅喜欢韦应物的这句诗，他还亲自去考证了西涧，因为他曾经做过滁州太守，这也是很可能的事。欧阳修的考证是，滁州西边是丰山，没有河，而在滁州城的北面倒是有一条小河，但小的载不动蚱蜢舟。
王士禛却不这样认为，“余谓诗人但论兴象，岂必以潮之至与不至为据？真痴人前不得说梦耳”！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诗人说的也不会是假话，我们姑且认为两人相隔几百年，山水怎么会没有变化呢？
同样是欣赏这一句诗，官场不如意的宋代诗人刘跂直接把原诗拿进自己的七绝中，“春深逐客一浮萍，何处淹留白发生。山城过雨百花尽，野渡无人舟自横”。很明显，这里没有欧阳修那种恬淡幽静的味道，但比韦应物又多了一份惆怅和寂寞。
这首诗属于折腰体，就是中间不粘，但诗意未断。按绝句说，中间三、四句是要粘的，这一种它中间不粘，故称折腰体。王维的《赠别》、杜甫的《奉和严大夫军城早秋》，还有崔峒的《清江曲内一绝》都属于折腰体。
读韦应物《滁州西涧》
雨过丘壑晚潮生，长岸凝听翠柳鸣。
已卷轻帆明月挂，一河苇影伴舟横。
悠雲作于虢州拾叶斋
2022/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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