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词改变一生

我喜欢的宋词（17）

一首词改变一生

张项学

古代凭一首诗改变命运的人不少。武则天凭借一首《如意娘》唤回李治的宠幸；王维凭借一首《凝碧池》躲过做伪官斩首的厄运；曹植也因吟出《七步诗》救了自己一命。但也有不幸的，柳永就因为做了一首《鹤冲天》，不但没有冲天，反而永远落地，与仕途无缘。

柳永做过许多缠缠绵绵的婉约词，当时的皇帝宋仁宗也喜欢词，不过他喜欢的是雅词，而不是柳永这样的。有一次，宋仁宗放榜时想起柳永词中那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就说道：“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这金口玉言一出，柳永便无奈地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长期流连于坊曲之间，在花柳丛中寻找精神寄托。

鹤冲天

北宋 · 柳永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参加科考，谁不想金榜题名，享受那“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快感。但命运并不眷顾柳永，公元1008年，柳永第一次应试就落榜了，他不得不喟叹“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这不是纯粹的感叹，他自己还蛮自负的，认为落榜只是个偶然。

是偶然，自然他还抱着希望。可他偏偏说了句“明代暂遗贤”，这还得了啊。人家会说话的都在高喊盛世清明，野无遗贤，你柳永怎么就大胆地喊叫明代遗贤，这不是直白地嘲笑宋仁宗的清明盛世吗？

落榜了应该继续发奋，可柳永觉得，既然失去了风云际会，施展抱负的机会，那就不再考虑什么得失了，他要去闲游闲逛，过那种无拘无束的放荡生活。他觉得自己才华出众，虽不入仕途，也照样享受卿相一样的尊严。后来柳永自己也以“白衣卿相”自诩。正如他在另一首词里写的，“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风流才子占词场。真是白衣卿相”。

人常说冲动是魔鬼。柳永就是因为太冲动，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他要在烟花柳巷里“偎红倚翠”，他要在丹青画屏前“浅斟低唱”。他不想再去追逐浮名，他觉得只有和意中人在一起，才能“一饷愁消直万金”。

其实，柳永的“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也是经过了一些挫折，才对仕途失去信心。在参加科举之前，他就写了名噪一时的《望海潮·东南形胜》，众所周知，那是为了拜谒当时知杭州的孙何而作，即使在孙何还京后，他还做了《玉蝴蝶·渐觉芳郊明媚》以追忆陪孙何游玩之事。或许是第一次落榜，加上此前和官宦打交道的疲惫，才发出了冲天一叹。

柳永词中是这样写，但他并没有完全丧失对仕途的倾慕。七年后，柳永第二次落榜，又三年后第三次落榜。

鹤冲天·读柳永词感思

张项学

低斟浅唱。一句前途葬。烟柳入平常，无忧向。倚翠偎红样，遮掩苦愁闲荡。由斯知月朗。花里闻香，绝胜锦衣侯相。     君曾梦幻，多少文人争上。墨洒韵怡情，真心匠。怎就填词奉旨，莺啼野，谁犹怅。屯田成过往。剩有清声，尽日谷回山响。

悠雲作于拾叶斋

2023/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