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寺过年小记三：修行的意义

住在寺庙的这几天，正好遇到全师父带着几个师兄打禅七，我很早就有参加寺庙禅修的想法，这次正好赶上了。

在进禅堂之前，我曾经练了好几年冥想，还看了很多关于冥想的书，那几天还翻了《洞见》，本以为禅修跟冥想是一回事，练了一天就发现不是一回事。

当然，我只是间隙跟他们练习了一下，没有完全坚持7天，也没有一天完全坚持下来，所以可能我的理解还是很肤浅，但我的感受却很深刻。

1

到寺庙的当天，我跟师兄说想练习坐禅，师兄说，我怕你坚持不下来，于是给我看了他们的时间表。

我看了下下面时间表，一下惊呆了。

早上4:15起床，晚上22:45睡觉，一天11次禅修，长则一小时，短则半小时，这个时间表第一次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功夫。

当时，我的心里还有一丝侥幸，想着自己在家里还曾经练习过，还算有点基础，直到进了禅堂，才知道自己以前的练习不过是花拳秀腿。

禅堂是特别安静的地方，稍微动一动，衣服就会发出嘘嘘索索的声音，而且分外赤耳。坐禅也有严格的要求，上坐必须双盘，下坐必须止语，手机不得带进禅堂。

最初两天，我总把手机开成飞行模式放在旁边，师父问我：“如果你在一个有电脑和手机的房间里，你静得下来吗？”

听了师父的话，我第一次尝试把手机丢在寝室，半天没有看手机，果然跟开飞行模式带着的感觉不一样。半天过后去看手机，虽然有未回的消息，发现也没啥损失。

想想我们平日里，手机几乎成了我们身体的一个器官，隔段时间不瞄一下，就会感觉不自在，无形中浪费了多少精力。

能够真正离开手机而静心，这对现代人来说就是很好的修行。

2

在寺庙的学习群里，师兄们坐禅后会发消息，以坐禅之功德回向师父和师兄，我看了以后很纳闷，坐禅是修炼自己，何来功德呢？

带着这个问题，我问了全师父，师父说：

“功德就是功夫加德行，自己的德行修好了，就是功德一件。”

我顿时明白了，我曾经以为坐禅就是训练自己的定力，那时才知道，貌似简单的坐禅，也是在修自己的德行。

一起坐禅的李爽，年龄比较小，双盘时间久了，腿特别难受，实在受不了了就会动腿，一动就有声音，有声音就会影响大家。

师父说，不动就是不扰佛事。说着无意，听着有心，想想我自己坐长了也是受不了，所以每天练习几次就停一停。

年初二的早上，4点半第一次上坐，师父让李爽坐他旁边。我们都明显感觉到，李爽坐到师傅旁边以后，安静了许多。

谁知坐禅到了一半，只听见“啪”的一声响，原来是李爽睡觉，师父用戒尺狠狠打了他一下。

这一板，打在他的身上，敲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我们都在问自己，此刻的我，人在哪里？心在哪里？

回来以后，每每在书桌前坐下，每次分心时，耳边就会想起师父的那一板，然后就会反问自己，心去了哪里？念到了哪里？

3

最初坐禅的两天，我还大言不惭地跟李爽说过自己学过的冥想，我还翻过那本《洞见》，那时还觉得，西方人比咱中国人聪明，什么事都可以讲得很透彻。

有一天晚上，师父给我们讲了坐禅的五念，才觉得自己曾经多么无知，佛教的博大精深，坐禅的奥妙，哪是一本书可以讲通的。

师父说，禅修中有五念，分别是故起、串习、接续、别生、即静。

所谓故起念，是指我们开始坐禅后，为了让自己安静下来，会采用一些方式辅助自己，比如数息，这就是故起，是我们有意而为之。

串习念，就是我们发现自己前面用的方式很好，比如数息可以让自己定下来，就延续下来，这是我们无心而为，要是能够一直持续，说明功夫比较深厚，只是开始练习的人都持续不了多久。

接续念，这个念是不由自主的念头，这个我比较有感受，坐到一定时候，腿麻了，疼了，心里知道师父在前面，知道腿不能动，知道自己动了会影响别人，但就是忍不住想换个姿势，觉得那会让自己更舒服，或者是身体不动，心动了，老是想别的事情了，思绪想停也停不下来。

别生念，就是自己察觉了自己的问题，身体动了，或者是思绪杂了，就想控制自己，或者再来数息，或者把思绪定在一处，可是这些往往没有用处，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你越是想控制它，越是控制不住。相反，你接纳它，它反而一会就过了。

最后一个即静念，就是自己一坐下就安静了，入定了，那是禅功修到很深的一种境界。

我仔细回味了下这五个念头，发现跟我们做事的道理特别相似，特别是做事业，跟这很相似。正如师父告诫我们：

“现代人总想走捷径，真正要练成功夫，哪有什么捷径，过程中哪有那么舒服。”

我特意记下师父说的话，因为确实值得我们一品再品。正是因为跟师父的禅修，我开始意识到佛教的大智慧，于日常中悟道，这是我特别想跟师父学习的地方。

4

记得刚开始皈依的时候，我称呼我师父为“师傅”，师父当时给我纠正，“师父”不是“师傅”，当时只道是称呼不同。

然而在禅堂一坐，跟师父交流不多，想起以前花钱教我冥想的老师，突然明白了“师傅”和“师父”的不同，以前教我冥想的是“师傅”，现在教我修行的是“师父”。

我学冥想时，师傅说，姿势不做要求，腿麻了疼了动一动没关系，练习冥想很简单。

我在禅堂里说双盘太难，师父说，有什么难的，咬咬牙就上去了，想学功夫哪有不难的。

我学冥想时，师傅说，开始不会可以借助音乐，这样很容易集中。当时听音乐冥想，感觉很享受。

我在禅堂里，师父说，你什么都不要挂念，你只需要听这木鱼的声音就可以了。木鱼响了，我们就可以下坐了。

可木鱼啥时候会敲响，我们从来不知道，因为看不到时间，师父又经常改时间，我们只能在静坐中等师父的木鱼声。师父说这是让我们明白，无常随时都在。

多年前，我跟很多人一起花钱学冥想，师傅特别照顾大家，总跟我们说别为难自己。结果工作室来来去去几百人，最后坚持练下来的只有我，我一度以为自己很不错。

这几天，我跟师父学坐禅，师兄们都很精进，师父却很严厉。师父总告诫我们，有人在禅堂坐了一辈子没明白没开悟，坐在这里要用心，练功夫就得下功夫，就得逼自己改掉陋习。

三十的晚上，师父带我们坐禅跨年，任外面鞭炮隆隆，禅室却安静得出奇。师父说，这是因为疫情，寺庙关门谢客才有这种机会，也许我们这一生都不会再遇到。

当然，我依然很感谢当年的老师，没有他的指引，今天我不会走进禅堂，我不会如此坚定地相信禅修对人生的重大意义。

但我从此以后，我更愿意跟师父禅修，因为师父是真正做到了而且还在一直做，而我之前的老师，如今已经转行卖玉器去了。

5

在寺庙，禅修只是修行的一种方式。高觉师兄告诉我，我们到寺庙来，首先应该学规矩，修行就是修正自己的行为。

跟师兄们接触久了，会发现这里的师兄行走坐卧都十分规矩，这一点对我的触动特别大。

作为一个单身许久的人，目前还做着自由职业，平时对自己的行为自然不怎么约束，在寺庙过了两天，心境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大年初一的早上，我4:30跟师兄们禅修到6:00，师父说上午有法会，可以休息一下。我回到寝室眯了一下，一看时间快8点了，慌忙起床。

早餐时间已过，我在禅堂拿了一个苹果，啃了两口突然想起来，此刻正是点灯的时候，点灯可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那个苹果可能放了很久，味道已经不是很好了，我咬了几口就不想吃了，心中又想着点灯的事情。我四处张望了一下，一眼看到了给孔雀剁食的砧板。

当时心想，把剩下的半个苹果放在砧板上，到时候可以剁了给孔雀吃，这应该也不算浪费。于是我走了过去，把剩下的半个苹果放在了砧板上。

我赶到大殿，大家已经把所有的供灯点起来了，紧接着就是法会，我们跟着师父们一起念经，一起跪拜。

法会完了，我又去菜园帮忙摘菜，然后帮忙厨房洗菜，手一直没有停过，心也没有停过，我的心里一直记着那半个苹果。

我一直在问自己，给孔雀吃就不是浪费吗？苹果坏了吗？菩萨看着呢，我的心里又升起了这个念头，怎么忙碌都挥之不去。

我又想起了全师父的话，功德就是功夫加德行，这些都是为自己而修。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回去把那半个苹果捡了回来，洗干净吃掉了，吃完苹果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这半个苹果的事情，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并不确定菩萨看到了，我只是看见了自己的不安。可是，多年前的我，吃东西从来吃不完，就是习惯剩一点。

这半个苹果，让我真正领悟了寺庙修行的意义，也让我爱上了这个地方。

净慧长老说，善用心者，心田不长无明草，处处常开智慧花。回来翻书看到这句话，明白了师兄们让我常去寺庙的用心。

我能有这样的心境，主要是寺庙的环境。寺庙周围山清水秀，而且还常有佛光显现，最后一章，我就给大家说说我看到的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