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暮色中进了家门。女人看到男人回来，忙给男人递上一杯温茶，然后，坐下来削苹果。男人没喝女人端上的茶水，也没吃女人削好的苹果，他坐在沙发上，想着怎样把话说明白。这次回来，男人是要与女人离婚的。
他们是在一个村子里长大。提亲的时候，男人不同意，因为女人的一条腿有些瘸。男人的母亲说，她心肠好，腿上的毛病，又不碍啥事，咱家也只适合这样的女子。
男人知道娘说的是实情，就不言语了。但男人不喜欢女人，女人知道男人心里不痛快，就加倍地对男人好，似乎这样才可以弥补什么。
结了婚，两人搬到县城里。女人的母亲来看女儿，看到女儿租住的房子又小又乱，像散乱的鸡窝。男人说，没钱买房子，有鸡窝住已经不错了。
母亲心疼女儿，拿出一笔钱给女人，让他们在县城买套房子。女人说，5楼的房子便宜，买5楼吧，省些钱给婆婆买营养品。那时，男人的母亲身体越来越差，还经常头晕。医生说，半月得输一次液。男人的母亲就他一个儿子，女人啥事都得想到。
男人的朋友约他去外地打工，说外面挣的钱要比家里多得多。男人动了心，又舍不得老母亲。女人那时刚怀孕，停了好久才说“要真想去，那就去吧，家里有我。”女人把婆婆从乡下接来，和自己住到一起。男人说：“挣到了大钱我就回来。”女人说：“挣不挣钱你都要回来。”
男人刚走几个月，男人的母亲就瘫在床上，女人在信里告诉男人：“要不，你回来吧。”男人是山，女人想靠一靠。
那时，男人的事业刚开始起步。给女人回信说：“你就坚持一下吧，我这边实在走不开。”
女人再来信的时候，就不提家里如何艰难了，只说一切都好，让男人放心家里、照顾好自己。
男人这一走，就是5年。5年后，男人得到伙伴捎来的消息，男人的母亲快不行了，男人只好打点行李踏上回家的路。男人回到家，看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病榻上的母亲穿戴得干干净净，男人就想起母亲的话，这是个好心肠的勤快女人呢。
女人一直不知道，这5年来，男人的事业已经慢慢扩展开了，有了自己的公司，也有了情人。情人是读过大学的女人，长得姣美，有品位。情人说，她想要男人给她一个名分。男人想，母亲已经不行了，这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就拿着写好的协议书回来了。
男人把协议书摊在女人面前，说他只要儿子，其余的东西归女人，另外再补偿女人10万元钱。男人认为自己很仗义。
女人的脸霎时灰白，很长时间才说：“我不要你一分钱，把孩子给我就成。”
男人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孩子?你又没有能力照顾好他，我可以让他读最好的学校，过最好的生活。”
女人说：“我有足够的爱给他。”正在争执，儿子回来了，说要去超市买零食。男人收起协议书，陪着儿子下楼去超市。儿子长这么大，男人没有照顾过一丝一毫，男人由着儿子买了许多东西。开始上楼的时候，儿子说自己走不动了，让父亲背他上楼。
男人背着儿子，只爬了两层楼，就累得直喘气。
儿子问：“爸爸累吗?”
“累”，男人说，“你都快长成大小伙子了。”
儿子将小脸伏在男人背上说：“爸爸，你觉得累就数楼梯吧，一数楼梯你就不觉得累了。”
男人忍不住笑了，说：“傻孩子，再数楼梯还是累呀。”
儿子说：“爸爸不在家的这几年，妈妈总是背着奶奶到楼下晒太阳。背奶奶上楼时，妈妈就开始数楼梯。妈妈说，数着楼梯就不觉得累了。妈妈的腿不好，难道爸爸还不如妈妈吗?”
男人忽然间怔住了，他悄悄拿出协议书，把它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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