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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温柔同眠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未了的情人,依依不舍追到了今生。如此说来,那理所当然儿子就应该是妈妈前世的情人,我一直很笃定并且深信不疑。

儿子初临人世那几年里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无时无刻不牵扯着老母亲的心,只恨不能24小时都睁开眼盯着这块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而儿子呢,也会投桃报李,像个跟屁虫一样粘在我身边,各种软萌可爱,温顺乖巧。

母子之间情投意合,心有灵犀,海誓山盟:哪怕是山无棱,天地合,也不敢与君绝!这样的感情估计都可以融化珠峰顶上千年的积雪了吧!

可令我大跌眼镜的是情人之间也会如同婚姻一样,不仅有七年之痒,稍不小心还会闹得鸡飞狗跳,地动山摇,恨不得一刀两断,分道扬镳。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儿子和我针锋相对,互不相让,铁齿铜牙,争来斗去,随时都有可能吵得翻天覆地,两败俱伤。我恨不得将他重新塞回肚子,他觉得自已倒霉看走眼找错了妈……

真的是万万没想到,那个我“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情人几乎要将我变成仇人,我魂不守舍,黯然伤神,茶饭不思。

自从狠心和儿子分房而眠后,我发现儿子慢慢的,慢慢的要离我越来越远,我依稀看到他在用背影告诉我:不用追……

春节后,疫情缓解,村镇解封。一年多未曾谋面的姑妹母女俩过来小住几日,但房间不够,于是婆婆将儿子的被子搬我床上来,让他和我挤几天。

我暗自窃喜,儿子现在上初一,算起来有很多年没有和我同床共枕过了,这真是天赐良机,我们可以好好增进一下感情!可儿子却不买帐,嘴里一直嘟囔:我和谁睡都不和老妈睡,我就是睡沙发也不和老妈睡一块儿……我冷眼旁观,心里却幸灾乐祸。果然,儿子转了一圈没办法,最后只好说委屈自己,勉强将就几天。

虽然如我所愿,但我这当妈的还是要照顾一下儿子的小情绪。担心儿子不好意思,我老早就钻到自己被窝里装睡。不出所料,儿子磨叽作业到很晚才躺到我身边来,而且还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不一会儿,身边就响起儿子均匀的鼾声,我轻轻地将他头上被子往下拉……

半夜,我又让儿子弄出的动静给惊醒,也许是不习惯吧,他在我旁边一直翻来覆去的,也不知道是否真正睡着了。迷糊中感到儿子的脚伸到我被窝里来,碰到我的腿又触电般地缩回去了。黑暗里看不清儿子的脸,但我却睡意全无,思绪飞扬……

儿子刚出生时,每天都要用脸贴在我的胸前,我得双手托着他屁股趴在我怀里才肯入睡。若是趁他睡熟了,再偷偷将他从我胸前移开,立马就会惊醒,屡试不爽。

这样儿子其实睡得并不舒服,而且还将我磨得我苦不堪言,我生怕自已不小心打个瞌睡,失手将儿子给弄得掉下床去。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坚持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承受不住,我想出个招儿,等儿子在我怀里睡着,抱着他再一起小心翼翼侧躺下来,从始至终他一直贴在我怀里。这总算是找到了母子同眠的平衡点,很长一段时间相安无事。

儿子在我怀里长得飞快,几乎一个月就变一个样。睡觉时也不一定非要趴在怀里,只要我一只胳膊放在他头下,另一手轻轻地拍上一阵儿,他那双亮晶晶的眼望着我眨巴眨巴的,最后眼皮实在撑不住就合上了,睡得很是香甜,偶尔还会在梦中笑出声。

再大一点,儿子睡觉就很让人省心了,有固定的生物钟,到点放到床上不太费劲就能睡上一觉。但在他睡着之前,我得在他的视线里,握着他的小手,放点摇篮曲,不一会儿,他就乖乖得闭上了双眼,我还能蹑手蹑脚地做点自已的事儿。

也有搞砸的时候,我以为儿子睡着了,于是悄悄溜开,哪晓得过会儿他突然又睁开了眼,看不到我哇哇大哭,而且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很伤心的那种,除非是我哄着躺在他身边,他才会慢慢安静下来,再含着泪入睡。

再后来,儿子睡觉时只需我在旁边陪着,给他讲上一个又一个的小故事就行。那阵子,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瞎编乱造,讲得口干舌燥,儿子还兴致盎然让再讲一个。有时候,儿子看我实在是熬得眼皮打架,也会放我一马,自已将小腿搁我身上默默地睡了。

转眼,儿子上了幼儿园,我就计划着放手让他单睡。开始,儿子总是说害怕,怕黑怕鬼还怕醒来看不到妈妈。除耐心安慰他,还答应陪着他睡,等他睡着了再偷偷离开,一晚上要起床好几次,看他是否睡得安稳。

有那么一两次,儿子半夜醒了又跑到我床上来,小小的身子挨紧了我还要抱着我的胳膊才能接着睡,好像生怕我飞走似的,甚是惹人心疼怜爱。

很快,幼儿园也结束,儿子上小学。此时的他仿佛已成长为一个小小的男子汉,也习惯了独自一个人睡觉。有时候,我会故意逗他:晚上就和妈妈一起睡吧?他也会很爽快的答应说:好!但其实却就是在我身边躺一会儿,然后又回自己房间去了。莫名的我有点怅然若失……

儿子越来越大,可我却越来越明显地感受到来自他的排斥和拒绝。偶尔我耍赖躺到他的小床上去,他居然毫不客气地将我给轰起来赶走……老母亲的心碎了一地!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费尽心思去呵护,宠爱的小情人对我越来越敷衍和心不在焉。那些温柔同眠的时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愈是弥足珍贵。

没几天,姑子走了。我的情人卷起被窝不带一丁点留恋地逃之夭夭,头也不回,又丢下我孤枕难眠。这真的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啊!

龙应台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确实如此。

主播老师简介:

主播君子兰老师

君子兰  来自北京,时任全国阅读安国阅读会副主席。一个愿用声音传递温暖,用真诚打动人心的诵读爱好者。目前担任数个有声文学平台金牌主播。

作者 武汉  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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