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自己的母亲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你会做啥？
16年前，我从300公里之外的省城赶回老家，守在母亲床前，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心如刀绞。第一次面临自己最爱的亲人就要离我而去，我痛苦而且不知所措。好在久经事世故的大哥也很快赶回到了家，我心里踏实了些。在大哥的安排下，能够诵念佛经的邻居二婆、大妈、孃来到母亲住的屋子，再加上从外地请来照顾母亲的护工陶姐，几个女人在母亲床前开始诵念起佛经来。我既想让母亲在去往天国之前领受佛菩萨的指引，更希望母亲在佛祖的佑护之下起死回生。我也跟着一众女声喃喃念起“阿弥陀佛”。但是，一声声的“阿弥陀佛”，不但没有让母亲心绪宁静，反而明显躁动不安起来。忐忑不安之中，我不顾二婆阻拦，煮了米糊糊给母亲喂食。我记得，我们兄弟小时候只要生病，母亲就把米磨成粉，然后给我们煮成糊糊，给我们喂食之后，我们就慢慢好起来。我也希望母亲吃了我煮的米糊糊之后，能够好过来。但母亲的情况非常不好。大概吃了小半碗，就再也难得下咽。我想送才出医院不久的母亲再去医院抢救，但大哥说母亲“已经危在旦夕”，“只怕在路途颠簸中，更容易出事。”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强迫二婆她们不要再诵经。母亲慈良善敦，也信奉神佛，但生命也许还没有走到尽头吧？并且，胆小温弱的母亲，听到诵经声，也许会意识到她留在这个世上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用母亲曾经安慰过儿时生病的我们的话，去安慰她。在母亲的灵魂孤独时，我希望我的声音可以给她稍微壮壮胆。我不知道母亲在寻找啥，端水拿药，都只见母亲轻轻摇头；又拿起我给她买的衣服，她还是摇头，我急了，喊父亲。父亲过来，母亲看了一阵，眼睛又开始转动。在二婆指点下，我才明白母亲是在找她的亲人。她想再看看她的亲人－－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们。我突然想起，大哥说他答应了要去帮人做事，已经离开了家。其他兄弟都在外地，一时赶不回来。我不想让母亲失望，迟疑半饷，才嗫嚅地对母亲说：“妈，大哥去……去给您请医生了……，二哥、老四、老五他们正在赶回来……”母亲很是失望，眼泪大颗大颗地流出来，湿透了枕头。过了好久，母亲见门口再也没有人影，有些失望，更有些不甘，流着泪对我断断续续地说：“劳慰……劳……慰……你……你们了……”。我家乡对人说表示“感谢”的话，就说“劳慰”。我知道，母亲是因为她生病而觉得拖累了我们，在她离开人世的时候，用这句朴素而庄严的话语，对我们－－她的儿子们表示最后的道歉和感谢。但她表达的这些“道歉”和“感谢”，只有我一人听到，这于她是一种深深的遗憾。在我们老家，也许也包括其他许多的的地方，老人离世时能接受儿女孙辈最后的告别，也是最大的“福份”。或者，这也是后辈子孙对先辈所尽的最后的“孝道”。母亲生了我们兄弟五个，养育之恩天高海深，但却只有一个儿子给她“送终”。这于一个没有文化、只有朴素家庭观念的农村妇女来说，实在不公平。前段时间，猛然听大哥说，他当时离家而去，是因为另外一个人的父亲还是母亲去世，他要去“帮忙”。我心里涌起深深的愤怒：我们的母亲在当时也要去世了啊！当然，大哥可以解说他的行为是“助人为乐”，或者归结于职业道德，甚至上升到另外一种精神高度。但是，我是不能理解并且原谅的。养儿防老，送老归终，是儿女们应尽的责任。已经知道就要和母亲进行人世最后的告别，但仍然还是决然而去，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母亲没有能和儿子们一一告别，是母亲的遗憾；但没有和母亲告别的儿子，是不是也觉得是一种遗憾，或者，其他？今天，再次向当年陪母亲走完人世最后时刻的邻居二婆、大妈、孃，包括那位护工陶姐，表示深深的感谢！https://www.toutiao.com/i7017345563352187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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