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将近,敏感的观众或许已经明显觉察到了今年整体市场与以往的不同。至少是从九月份开始,电影院里可看的影片突然变得很少,经常是整个周末都找不出一部可看的电影。我打开豆瓣,在即将上映的影片里从现在数到年底,真正让人感兴趣的影片,居然都不超过十部。这背后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
不过,已经上映的《无名之辈》倒是值得关注,看过之后我也确认,它的确是今年最值得推荐的国产片之一,怕你们错过,所以必须要推荐一下。
片名其实就已经把主角放到台面上来了,它讲的是小人物的故事。
影片的导演饶晓志是做话剧出身,执导的话剧拿过不少奖,前年那部叫做《你好,疯子》的电影,也是出自他之手,不少人应该都对这部万茜分裂了数个人格的影片有很深的印象。
看饶晓志之前的作品,基本都是在比较小的叙事格局里做一个复杂的荒诞喜剧,这次的《无名之辈》也是一样。
演员阵容上,陈建斌的演技不必多说,章宇和任素汐都是这两年迅速被大家看到的演技派青年演员,潘斌龙最拿手的当然是喜剧。这几个人组合起来,基本就预定这会是一部在演技碰撞上火花相当强烈的电影。影片也已经于11月16日上映,光是凭这几位演员,都值得你走进电影院。
故事从两个劫匪开始,眼镜(章宇饰)和大头(潘斌龙饰)搞来一把老土枪准备打劫,走到银行门口却转头抢了手机店,逃跑时两人还摔了摩托车,颇有几分悍匪变憨匪的意思。
劫匪眼镜(章宇饰)和大头(潘斌龙饰)
陷入警方追捕中的他们,不得不躲进陌生女子家中暂避风头,可是屋里这个叫马嘉旗(任素汐饰)的女人,却是高位截瘫的残废。
眼镜和大头本以为拿枪吓唬吓唬她,就能全身而退,没想到马嘉旗一心求死,甚至逼着他们用枪打死自己。
马嘉旗(任素汐饰)
与此同时,落魄的保安马先勇(陈建斌饰),为了达到转成协警的多年夙愿,也开始自己追查这对劫匪和土枪的下落。
保安马先勇(陈建斌饰)
在这三组人物之外,故事里还牵涉到一个跑路的房地产开发商(王砚辉饰)、为了追债给这个开发商办追悼会的愤怒群众、年轻的学生小情侣、夜总会的领班和按摩女等众多人员。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天之内发生,而这些人的命运,最终全都汇聚到了一起。
跑路的房地产开发商(王砚辉饰)
一部非常复杂,但你在观影时又丝毫不会觉得复杂的多线叙事电影。
影片一开始,就是按摩女真真在警局被问话的场景,然后就是抢劫案,这种部分预告结尾的操作,立马就吊起了悬疑感。
而在这之后,我们会看到,每一位人物的行动背后,至少都会延展出两条以上的相关叙事线。
像是眼镜和大头的抢劫,就延展出了警方和马先勇的两条破案线;而两人抢劫后的逃窜,让他们来到了马嘉旗家里,又延展出来了马嘉旗的「逼死」线。这就是三条了。
马先勇的查案线,又牵涉到了夜总会的按摩女和嫖客,而他们,又和劫匪、马嘉旗甚至马先勇,都有着紧密的联系。
至于那个十分荒诞的为了讨债而办追悼会的情节线,也牵涉到了房地产开发商、少年情侣等人,但是最后又回到了马先勇和劫匪身上。
少年情侣
也许有很多人会喜欢影片多线叙事的结构,这在近几年的华语影片中并不少见,也是新人导演或中小成本影片中常见的手法,它需要建立在扎实的剧本基础之上。不过,在这里我并不打算说影片在剧作方面的构建,而是想来说说影片中的主人公——这些小人物们。
虽然《无名之辈》并非完美,但看完电影,你也不得不承认它在剧本打磨上下了非常大的功夫,这种功夫并不是说它的叙事线之间编织得有多紧密,而是在于每个人物都做得足够出彩的情况下,自己的故事线也都有足够的延展空间。
按摩女真真
这是一场小人物们在命运中被身不由己推着走的闹剧,但在这种闹剧中,你又能看到浓厚的辛酸。
《无名之辈》拼贴式和片段式的叙事方式,寓意着小人物们在社会视角下的人生是破碎的,观众只能看到他们碎片化且通常是不堪的部分,这也正好与影片的叙事结构形成内外呼应。
比如我们能在新闻报道中,看到对两位劫匪的描述,当然是带有某种立场且片面的讽刺视角。
这些小人物,始终都是被既有社会观念描述的那一群人。
但是在这些大段的、强戏剧性和强情节性的叙事段落缝隙里,他们却展示出了一个共同点——虽然惨,但都不肯在表面上承认自己惨,憋着一口气。这些小人物,都想在这种既有社会观念之下,活出一点自己的样子。
马先勇想当协警的渴望,劫匪们藏在抢劫背后的动机,马嘉旗的求死,众人对房地产开发商的讨伐,开发商出逃的原因,看似荒谬闹剧,背后支撑这些行为的,却是一套「小人物生活逻辑」。
他们所关心的事情,会做出来的行为,之所以在我们看来会荒谬,是因为我们并未处于他们的生活逻辑里。而影片将这种小人物生活逻辑与不理解它们的既有社会观念并列起来,就成为了片中荒诞和黑色幽默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这种小人物的生活逻辑,也由此转化成为了人文批判层面的社会逻辑,构成了某种意义上「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讽刺。
一开始,你会以为它在嘲讽小人物的荒谬无能,看到最后你才发现,它的黑色幽默,全都浓墨重彩地涂抹在了社会的既定准则和命运的无常里。
而这些小人物,反而成了里面最柔软的一部分。
「无名之辈」里的这个「辈」,在这里是类的意思,片中的主角都是一类没有名字的人,最明显的就是劫匪眼镜和大头,他们在很长时间里一直以绰号互称,直到最后我们才知晓他们各自的名字。
名字是人在这世界里定义和寻找自己的圆心,这类没有名字的人,在影片的最后,都会让你记得他们的名字,这就是影片真正所想要展演给我们的转变。
它以对小人物荒腔走板行径的展现,来反讽了一个更加荒腔走板的社会逻辑,它完成了对小人物的致敬。
这便是你不能错过它的理由,《无名之辈》这在笑之下既悲凉又动人之处,指向了片中的小人物,也指向了看电影的每个观众。
因为对于这广阔世界而言,我们每个人都是「无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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